蛮兵的尸首早就在下午便被那群蛮兵带走。
那些远远在后头高墙之上的虎豹营将士就看的清楚，蛮兵带走的尸首，也不过数百。
而此刻地上躺满了的，是八座死囚营大概一万八千犯兵的尸体！
这一片战场之上，到处都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血腥。
一具具无头，乃至半个头的尸体横列在草原上。
更有多如牛毛一般的人手，断臂，断腿。
这些打扫的犯兵可能一个不注意，就踩到了某个犯兵残破的身体上。
而就在距离犯兵打扫战场不远的地方。
一座座灯火通明的蛮兵大账正耸立在巨大如深渊一般的黑暗之中。
这些蛮兵大账外围根本就没有树立什么营栏，可能怎么也想不到天古关中的大乾官军有胆量出来偷袭他们吧！？
这些大账摆放的毫无章法，看起来无比凌乱。
小部落的大营在最外，一次层层包叠，拱卫着位处最中心的那一座大账。
一群小部落的蛮兵此时就站在营帐外，大笑着，呼喊着一众蛮兵看着那群收拾战场的犯兵怪叫不断。
此情此景，就好像在看一群丑陋的动物一般。
蛮兵自不会想到突袭这群千余犯兵，相反，战场上的这些尸首被抬走，反而会为他们明天的进攻扫清阻碍。
听着耳边那一阵阵放肆得意的大笑怪叫。
战场上的那些犯兵能做的也仅仅只是更佝偻着身子，默默低下头。
天古关。
城头之上。
今日换防值守的正是死囚营的副将方盛。
一张红木制的椅子摆在城墙前，方盛位居其上，眼眸平平。
一个眼神示意。
一旁的亲兵立即走上前来，微微躬身。
“废太子呢？”
亲兵回禀：“将军，李沐所部已经准备出发了，他们要从长城缺口处绕到蛮兵的侧翼，倒没有要从关口出去。”
“哦？”
方盛冰冷的眸子中夹杂着几分杀机。
“这蠢货，自以为聪明么？他活的越久，老子这心里，就是不舒服。”
方盛扭头看了看那吞没一切的黑暗，缓缓闭目。
……
虎豹营。
将军府。
一处幽静小院之中，两道人影对立而坐。
留着长白胡须的老将军看着面前的汉子，不由摇头一笑。
“你一来，老夫这小院就多出了一股浓浓酒气。”
莫阳抱拳恭敬道：“将军，今天下午多喝了几杯。”
老将唤人倒上热茶，示意莫阳饮茶。
一口茶汤下肚，方才抬眸看向他道：“死囚营那边如何了？”
“还是那样，找了一批人出去送死，天古关从来就没有被那些蛮兵攻破过，那些人，不过是为了省些饭食罢了。”
莫阳说到这，微微一顿，观察了一眼老将军的表情。
方才缓缓吐出一口酒气：“将军，方盛让废太子领了一个必死无疑的任务，执行什么斩首计划，今日过后，恐怕就看不到那废太子了。”
“呵呵。”
老将军闻言后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十二万蛮兵之中，执行斩首计划？”
“蛮兵除去那些老幼，有精锐骑兵五万，入境武者不计其数。”
“寻常九品武者，甚至难以对抗一个普通蛮骑，这也是天古关死囚营中很少出现逃兵的原因，任意一个百余人的小部落都能将一个七品武士围绞致死。”
“方盛让废太子带走多少人？”
老将说着，吹着茶盏。
莫阳不屑道：“升废太子为死囚营百将，领百余犯兵出关！”
“这个废物，又想不得罪三皇子一脉，又不敢亲自下手将废太子除死，偏要玩着这阴谋小道！若是让这种人当上死囚营主将，还不知道会小人得志成什么样。”
“百人……”
老将轻喃，一张充满了皱褶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笑意。
“死的，可惜了。”
“宫中传来消息，朝堂百官大换血，皇帝亦有近十日没有上朝了，三皇子一脉，却是活跃的很。”
“入秋了，天要变了。”
老将军放下茶盏起身离去。
一旁的婢女立刻走上前为其披上一件锦衣。
莫阳坐在原地思索片刻，最终无奈的摇摇头。
他想的再多又如何？自己也不过是这混乱世道中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罢了！
随风飘荡，身不由己！
“废太子，敬你！”
莫阳把自己那丝毫未动的茶盏高高举起对着明月，而后洒落在地。
起身扶着腰刀，挺拔身姿缓缓踏入黑暗小道之中。
……
“呼……”
清风拂过。
长夜之中，一宏伟的巨龙横卧在大草原上。
一支百余人，看不出任何标志性装扮的犯兵正沿着那巨龙般的长城脚下，不断的往前移动。
李沐抬头遥遥看了一眼，而后又回头看了一眼。
在前十多里开外，方才有一座高高的烽火台。
而在他身后十里之外，才是另一座烽火台。
这长城之上烽火台的布置毫无规律，像是这一段，两座烽火台相隔数十里，若是真有蛮兵借着夜色从长城缺口钻进来，估计也是看不到的。
李沐微微摇头，注意到了黑暗之中那一双双正注视着他的眼睛。
一路走到这里。
所有人的心思浮动，其心各异。
沈平安就站在右手旁，用眼神暗暗示意了他一下。
就连带着那王炳，此刻脸上都带着几分怪异之色。
李沐停下脚步，淡淡道：“想跑？”
一群犯兵隐隐传出一阵骚动。
都又很快平息了下来。
“此地离天古关不过二十余里，想跑，从这里只会被那些游荡巡视的虎豹营骑兵发现。”
沈平安在旁漠然开口。
王炳此时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无力摇摇头道：“大家伙，省省吧，别以为不往草原跑往内陆跑就能活，出关时我早注意到了，有两支骑兵先我们一步出来关，那两百余骑，不可能去找蛮兵吧？我们走到现在什么动静都没听到，你们猜他们在哪？”
“那就这么去送死么！？”
有犯兵早已按耐不住，在那渺茫的活着逃出去的机会面前，这些压抑已久的犯兵早就沉不住气！
“对啊，什么狗屁斩首任务？那方盛狗官，以为外面是一两个小部落吗？外面是蛮兵十万骑，大小上百部落！无数蛮人勇士！让我们这百余人混进蛮兵部落中斩首？呵呵！”
一魁梧犯兵冷冷发笑，漆黑的面孔下，一双冰寒的眸子却是钉在了李沐的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