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教做人
卢程风想不到居然有人敢当众抗命，朗声道：“我奉命来捉拿刺客女同党，你言辞推诿，莫非心中有鬼？”
“什么刺客？可有文书。”
卢程风一时，他刚接受追查刺杀皇上的案子，这是密案，岂能当众给文书。
舒云澜嘴角微弯，这个卢姓书生，主打一个糊涂。
别人是有意糊弄，他则是糊涂官办糊涂案，只懂孔孟，完全不谙人性官场，上一世还被人送外号“葫芦官”，怎么按都是浮在表面的。
这样的人来查案，是最好的，会抓些无关痛痒的，真正的幕后黑手往往能逃之夭夭。
可谓官场和稀泥最好的人选，还不自知。
卢程风憋了半天，大步上楼，“本官奉命查案，叫你摘面纱就摘！”
舒云澜浅浅一笑，卢程风虽看不清她的样子，但还是不由得心神一晃。
舒云澜转身，重新推开包厢的门。
“卢大人，里头说话。”
卢程风犹豫。
舒云澜低声：“卢监察查的是皇上遇刺案吧？此案关系不浅，除非大人想应付了事。”
卢程风跨步进去包厢。
“本官倒要听听你说什么。”
大理寺的官差一看卢程风进入包厢，都面面相觑，这位新任的大人做事真是古怪。这茶楼里还这么多人等着呢，也没个说法，回头乱了咋整。
“请坐。挽月，倒茶。”
卢程风局促坐下，接过茶。
客气道：“谢谢。”
说完，脸一僵，轻咳一声，故作正襟危坐，“好了，你可以说了。对，你先把面纱揭了，否则本官如何相信你。”
舒云澜揭开面纱，卢程风先是惊艳，随后当即从袖中掏出一张画像比对。
舒云澜目光扫过那张画像，竟是当日那个叫凝香的小宫女。那小宫女看起来不像是有武功的样子，能从戒备森严的大理寺逃走，这背后定然有人相助。
“确实不是你。”卢程风认真比对完，傻傻道。
舒云澜笑，“卢大人，你这么找刺客可不行，起码应该把人记在脑子里，不动声色地找。这是其一，其二，是谁给你的消息，你带这么多人来，莫非有抓到人的把握？”
卢程风新官上任，做事一板一眼，认真到显笨，被舒云澜这么一说，脸更是涨红。
又轻易相信舒云澜不是坏人，老实回答问题。
“是有人看见女刺客躲在这茶楼，报信的是朝廷的线人，应该可信。茶楼里正好有人妖言惑众，闲人聚集，依本官判断，确实是女刺客藏身的好地方。”
舒云澜无奈摇头，难怪被称为“葫芦官”，靠这人，刺客主谋大可高枕无忧。
舒云澜浅笑道：“卢大人，底下的人尽可放了，你这么找是找不到人的。”
“放了？莫非你想包庇女刺客？”
“那女刺客手无缚鸡之力，却能从戒备森严的牢中逃走，必定已有完全的藏身之处，岂会在这里。”
“这……说不定帮她逃走的同伙就在这茶楼！”
“大人可以问问那说书的先生，问问他为何‘妖言惑众’。”
舒云澜给卢程风指了明路，不为别的，这卢姓书生，确实有一股子“为生民立命”的志向。
上一世，卢程风最后是谏死的，为一桩贪银案。
还有那女儿香的案子，本也是卢程风办的，只不过卢程风只抓了小罗罗。这一世换成闻君衍，或许会有不同的结果。
卢程风后知后觉，怔怔问：“你是谁？为何会知道那女刺客手无缚鸡之力？”
“舒云澜。卢大人还有什么想问的，随时可以去将军府。”
卢程风愕然。
舒云澜？！
卢程风满腹孔孟，以为舒云澜定然是孟浪不知礼的人，可事实截然相反，心细大胆，温婉大度。
颠覆他认知。
卢程风糊里糊涂地从包厢里出来，按照舒云澜所说的，把说书的先生找过来问话。
“本官问你，你为何当众胡乱编排，莫非你认识那侯府世子，还有将军府娇女不成？还是说，有谁指使你在这妖言惑众！”
说书人心里苦，低声道：“大人，小的就是混口饭吃。平时也不敢说这些高门大户的事，这不是那侯府世子被抓起来了，那将军府嫡女又是个孤女白身的，听客也好这口，就说呗。”
卢程风气愤道：“合着你这是欺软怕硬，端的趋炎附势的势利！”
说书人求饶道：“大人饶命，也不是只有我这样，我不讲，那别人也讲啊！”
卢程风小户人家，读书虽苦，但也不愁吃穿，此刻却真感受到京城的捧高踩低。
这故事怎么编排，都没有那真正主谋平南王府的影子，只有不怕得罪的侯府和舒云澜。事实真相，就是如此被掩埋的，正是诗云的，乱花渐欲迷人眼。
“真是可恶！往后不许讲了，否则本官见你一次抓你一次！”
舒云澜听着这话，不由得摇了摇头，这卢程风，懂了点，但又没有完全懂。
卢程风却还对舒云澜道：“夫人放心，往后他们不敢再随意编排夫人。”
舒云澜摇头，“大人，世人对我的百般编排和解读，并不构成任何一分我，却是一览无遗的自己。”
卢程风怔怔呢喃，随后睁大眼睛看着舒云澜，他见一个抓一个不过是徒劳，本质在于人性。
“我明白了，夫人说得是。我若此时放着牢里的不查，只顾抓那女刺客，正中幕后主使下怀，当务之急，是沿着那玄鸟族的接头人查下去。难怪周大人交接时嘱咐我，不要急着找人。哎，我如今才明白他的苦心。”
舒云澜浅笑，事实上，周清叙不让卢程风不止是调查方向的问题，更重要的是，那女刺客涉及的对象是深宫的那位——孙贵妃。
一上来就对上孙贵妃，可不是好事。
帘突然被掀开，一个面上无须的白净男子进来，尖声客气开口。
“卢大人，这位夫人，我们主子有请。”
舒云澜认出这是个太监，皱眉，顺着太监的手势看过去。就见裴正探出头来，笑着憨憨招手，不过他招手的对象显然是旁边的闻朝露。
闻朝露抿嘴浅笑。
卢程风笑着大步走过去，“裴公子，你怎么在这里？我还以为是谁。”
“……”裴正朝卢程风使眼色，示意他看后头。
卢程风看到一位贵气十足的妇人，好奇，“谁啊这是？”
裴正眼睛都要使得抽筋了，这笨蛋，不认识你不会先行礼啊！一点眼力没有！
舒云澜看清楚后，怔了怔，立即行礼。
“民女舒云澜拜见贵妃娘娘。”
舒云澜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孙贵妃！不知道刚才的话孙贵妃听去多少。
这可是个厉害的狠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