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王败寇,倒也是史书上的常事。”
冬藏使的声音满是疲惫,历经沧桑。
“不过让我刘某人好奇的是,我改头换面在素州城里藏匿了数年,许大少如何能猜到我的真身?”
许清解释道:“宁大夫的身份是你们自己暴露的,因为陷害秦氏的计划失败,将下毒之事引向许府后院的宁大夫,自然就成了整起案件嫌疑最大的人。”
“是。”
冬藏使表示认同,他正是得到摇光星君逃出来的线报,才赶忙制造出混乱,从中脱身。
但让他费解的是,许清为何会怀疑到刘师爷的身份上。
以常人的视角来看,宁大夫与刘师爷之间并无关联。
“被你们用易容术替换的宁大夫,鞋子上的尺寸差异极大,所以你在逃走时没有给他穿鞋,这也让我意识到……死者非宁大夫本人。”
许清继续道:“后来我听季夏那丫头说,刘师爷的脚比寻常人都小,才会对刘师爷的去向起了疑心。”
冬藏使思索片刻,疑声问道:“仅凭这些,应该不足以确认我的身份吧?”
“当然,让我真正怀疑宁大夫是刘师爷的关键点,是源于白莲教下毒的计划。”
许清从容不迫,将自己的猜想娓娓道出。
“伱布局的下毒之计看起来层层相扣,进退有度,实则有一个天大的漏洞。”
“什么漏洞?”
“你从设计开始,就没想把三房陆氏卷入到这场风波里。但我们现在调回头看,你栽赃下毒的最佳人选,不是秦氏,而是陆氏。”
“秦氏是我失忆前最为疼爱的宠妾,陆氏却被冷落在三院,她有更充足的下毒理由,这是其一。陆氏痴迷诗经辞赋,围棋书画,生性不爱与外界交流,这代表她们消息落后,这是其二。”
许清盯着冬藏使,说道:“更重要的是,陆氏因为身体羸弱的关系,长期需要你抓的药方,煎熬的药汤……她无条件的信任你,即便真出了什么事,也不会怀疑到你的头上。”
冬藏使苦笑一声,终于知道自己在哪里露出了马脚。
在陆知府死后,他就隐姓埋名,靠着教中易容换脸的本事与宁大夫调换了身份。
因为陆家与许家的婚约,他提前接近许府,成了府中常请的大夫。
陆晚禾病重的时候,他能自由的进出三院,要在这上面动手脚,藏些曼陀罗并不难。
“所以我就纳闷了,宁大夫明明有那么多的机会栽赃三院,为何要另派白莲教的使徒接近四院,伪造下毒的证据呢?”
“有理有据,条理清晰。”
冬藏使平静的说道:“是我小瞧你了,若我知道平日愚昧迟钝的许公子竟藏着这副面孔,我也不会对你动手。”
“说吧,你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冬藏使的名号又是从哪里来的?白莲教在谋划些什么……”
“你的问题太多了。”
冬藏使打断了许清的问话,脸上的神情耐人寻味。
“从头开始讲吧……白莲教在普通教众之上,立有专精武学,护教锄敌的北斗星君,用七星冠名。星君之上,设有他们的掌舵者,称之为四季使,唤春生,夏长,秋收,冬藏。”
许清心中凛然,稍稍对古代神话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北斗七星是天地秩序的制定者,白莲教以此为名,足以从侧面印证他们的野心。
“我因为先前管理素州的经验,特被教中圣女封为冬藏使,负责素州地界的活动。”
“圣女是谁?”
冬藏使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许清的问题,而是岔开了话题。
“曼陀罗毒是我下的,之所以把目标选中你,是因为许家男丁稀少,你看上去愚笨,极好下手……许家唯一的问题是大少奶奶沈氏,因为她极受妖后信任,虽无一官半职,却能指挥朝廷的鹰犬。”
“沈氏因珈蓝天火一案被调派到了京城,为我下毒提供了绝佳的条件和机会,所以我才会对你动手。”
冬藏使慢声说道:“你死了,必定会引得朝野震惊,也能重创妖后,搅乱她的规划……世人都知道,即将嫁给你的丹阳郡主,便是妖后用来孕育龙种的工具。”
下嫁郡主的企图太过明显,也不怪白莲教的人能从中揣摩出太后的想法。
“即便杀不死你,也能通过嫁祸给秦氏的法子,搅得素州鸡犬不宁。”
冬藏使对自己的计划很满意,因为这些谋划在策立之初,就立于不败之地。
“前来讨粮的篁岭边军是最为重要的一步,倘若他们被活活烧死在素州,你觉得边关上的杨家还坐得住吗?素州若在这个时候遭临大火,被流民占据,大齐皇室就会同时面对南北两个方向的压力。”
许清听到这儿,明白冬藏使真正的图谋了。
缺兵少粮,即将面临严寒的篁岭关,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若这时传来南方动乱,江南重镇闹出流民起义的消息,杨家就极有可能起兵造反。
因为素州丢了,就代表南方北上的陆运被切断,边关再也拿不到自己迫切需求的粮草。
再加上镇南忠武军会被牵制在素州,攻城战又会消磨大把的时间,战力极强的杨家军会有一个直插京师的机会。
毕竟京城一线的守军从未上过战场,实力不足为虑。
许清顺着冬藏使交代的内容向下分析,“好歹毒的计划,所以在你就任素州府的师爷时,就在暗地里偷窃白莲教的军械,偷偷制造朝廷与边军的矛盾?”
“许公子,你错了。”
冬藏使自顾自的笑了起来,“那时的我与白莲教只是合作关系,所图的目的也没有这么伟大,只是为了给小禾攒套嫁妆。”
许清愣了片刻,随后才意识到冬藏使所指的嫁妆是什么。
那个琳琅满目,盛满珠宝玉饰的盒子,应该就是刘师爷偷运军械,贩卖给白莲教的报酬。
“我与小禾的父亲结拜为亲兄弟,一直对小禾视若己出……我这大哥为国为民,两袖清风,哪里都好,可他唯独亏欠自己的女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