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杨厂长今儿个下午的心情一直不太好的样子，当看到那些饭盒，的确是很愤怒，轧钢厂的接待餐是有标准的，一般情况下就是两荤两素，而王大锤盒子里却是四个荤菜，轧钢厂中午的时候可没有做这些菜，所以关于这些菜的来源，肯定需要进行调查，而杨厂长让甘小林来审讯，未尝没有想从秦明这里探口风的心思。
甘小林的话秦明听懂了，但依然装作一副不懂的样子，“甘科长，我跟王大锤虽然是一个村的，但他是他，我是我，如果他真做错了事，得到惩罚也是应该的。”
秦明这意思，便是这件事要秉公办理了。
甘小林点了点头，他这是第一次跟秦明打交道，如果不是杨厂长特意吩咐，他可能还不会注意到这个年轻人，但现在一看，秦明虽然年纪小，但说话做事却已经很圆满，半点口风也不露出来。
不愧是杨厂长看重的人，果然有几分不凡啊！
“秦同志真是一个思想觉悟高的好同志，那中，您先忙，我们就不打扰您了。”今天查出来这么多个人，他们保卫科今晚得连夜加班了。
“甘科长辛苦了。”秦明拿出一包大前门，从中间抽了两支，递了过去，“为咱们厂扫清蛀虫，这是一个艰辛而又危险的过程，好在有甘科长这样的人在，那些作恶的人才没有下手的机会。”
“秦同志言重了！”甘小林接了烟，又聊了几句才转身去处理事情，只是心头却一直有一股怪异的感觉，这个年轻人，似乎是在提醒他什么似的。
秦明也没有待在保卫科，见到里面的人都在忙，便直接离开了，保卫科科长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如果这人是敌特，那么轧钢厂会出现哪些地方的纰漏？
“放开我！那么抓我做什么？”
“我可告诉你们，我是你建刚爷爷，惹恼了我，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
李建刚威胁吼叫的声音老远就传了过来。
秦明撇了撇嘴。
这李建刚也不知道是真蠢还是装蠢，真当保卫科的人吃干饭的，一个学徒工上哪儿去弄四个荤菜？
这事就算他想让王大锤背锅也躲不过去。
不过这些事都跟他没有关系，只是看甘小林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子的血气，想必也是上过战场杀过敌人的人，王大锤跟李建刚落在他的手上，怕是这一次不好过。
不过这也是他李建刚自找的，一个厨子，拎把大勺还真就将自己当成人物了，连接待餐的主意都敢打，活该伱被收拾，偷公家财物，挖集体墙角，这两项罪名可不是闹着玩的。
“还敢打我姐主意，你这样的人渣，还是去牢里踩缝纫机去吧！”
这一晚，秦明睡的分外香。
第二天早早就来到了轧钢厂。
一级钳工的考核地点就在红星轧钢厂内，等秦明过去的时候，除了王主任，李师傅，张师傅，易师傅外，还有其他车间也派了人过来，几十个人乌泱泱的站在一起，没点心理素质的，看到这场面都该被吓坏了。
“小秦啊，准备的怎么样？这次的考核有没有信心？”
“小秦，你别怕，我看好你！”
有人倚老卖老，也有人给秦明加油鼓气，但还有更多的则是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秦明。
“这就是你们一车间吹嘘的那个天才？看上去也没什么三头六臂的样子，这样的人真能四天转正？”
“该不会是你们一车间在吹牛吧，这年头讲的是一个脚踏实地，可不兴说空话说大话！”
……
“诸位，既然你们不放心，那就好好在这里看着，小秦，你上去给他们露两手，让他们好好看看我们一车间的天才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王卫国很生气，这些人平时酸不溜秋的也就算了，但现在是什么时候？
一旦秦明成功通过一级考核，那就会从一名临时工转正，成为一名正式的钳工，如此刷新纪录，振奋人心的事情，这些人非但没有好好支持，反而阴阳怪气的说话，这不是诚心想让他们车间的小天才心态不稳，发挥失常吗？
“好的王主任！”秦明也没有废话，说的再怎么动听，也不如实际行动来的强烈，只要他做出一级钳工的工件儿，那些人就会自动闭嘴了。
原本只打算做一个合格的工件，但既然有人怀疑，秦明便也不打算藏拙了。
“不做合格品，做一个优良的一级工件儿，想必到时候这些人肯定会一窝蜂的涌上来，只要他们有所图，那自己也就有机会将隐藏在这里的那个人给找出来了。”
打定主意，秦明便到机器跟前忙活了起来。
“老王啊，这一次你们车间做的不厚道啊，现在厂长都知道这件事情了，如果你们这个学徒不能成功转正，我看你们的脸往哪搁。”
“三天学习时间，听说还有一天时间是在搬料，这样的人只怕连钳工是怎么回事儿都还没有弄清楚，竟然就来参加考核，简直就是笑话！”
……
红星轧钢厂的车间是存在竞争关系的，毕竟厂里的生产标兵车间只有一个，每个月进行的那一次评选中，几乎都是一车间获胜，现在看到他们车间出风头，冷嘲热讽的就占了多数。
秦明一边做工件，一边还能分出心来听王卫国他们跟其他车间的人打嘴仗，张师傅脾气火爆，是作为主力输出的，不过他虽然嗓门够大，却也没占到便宜反倒是易师傅，每一次开口，其他人都能鸦雀无声半晌。
“这易师傅才是高人啊，竟然两边都能不得罪，两边人居然还都信服，虽然那话语里也有浓浓的李秀风，但不得不说，道德绑架这一招委实好用。”
很快，半小时过去了，双方吵吵嚷嚷依然没有个结果，倒是秦明，直接停下了机器。
机器的轰鸣声一停，众人这才停止视线，将目光落在了秦明身上。
“小秦，怎么样了？”
“李师傅，这是我刚刚完成的工件，麻烦您给瞧瞧。”李师傅是带秦明的人，秦明也给予了他足够的尊重，李师傅在一大群人的目光中，镇定的接过了那个工件。
“这工件，咦？”李师傅查看完工件，当即惊讶的抬起头。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杨厂长估摸着考核差不多快结束，在办公室里等的焦急的他，干脆带着秘书一起来到了车间。
“厂长，厂长……”
众人回头见到是杨厂长，纷纷跟他打招呼，杨庆国不太在意的挥挥手，“大家别客气了，李师傅，这工件到底怎么了？”
难道秦明的镇定都是假装的，这个工件是一个废件儿？
“厂长，大喜事啊，小秦做出了一等品，是一个优良的工件。”李师傅满脸喜悦，昨儿个秦明做出来的工件还只是合格，结果这一个晚上过去，他竟然就直接做成了优良的工件，只是这一步，就比别人多节省出了几年的时间。
“什么？一等品？这不可能！”
“李师傅，咱们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可别想包庇。”
“王树亮，不会说话就别说了，这么多大师傅在这里看着，杨厂长跟车间主任他们也在，我就算是想要包庇，那也得能做到这些，难道你们这些人的眼睛全都瞎了看不见，能由着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李师傅脾气好归好，但泥人还有三分脾气呢，这些人一直冷嘲热讽也就算了，竟然还直接说他撒谎包庇秦明，这可是涉及到做人底线的问题，他这可就不能再忍了。
“行了，先看看工件吧！”杨厂长见三车间的王树亮还想吵，当即就摆了摆手，他来这里，可不是为来看他们吵架来的。
“厂长，这是一等品工件。”
“真是一等品，真是长见识了。”
……
工件经过了一个又一个大师傅的手，在场的大师傅齐齐见证下，这工件根本做不得假。
“厂长，这考核通过的喜讯，还是您来吧。”作为一车间的车间主任，王卫国需要签字盖章，但此时王卫国却将机会让给了杨庆国。
“既然如此，那杨某也就不客气了。”
杨厂长哈哈一笑，然后在考核通过的纸上签下名字并盖了章。
“秦明同志，您先回去干活，等会我们宣传科的干事会对您进行一个简短的采访，没问题吧？”杨厂长开怀大笑，秦明给自己送了业绩，那他也不能闲着，必须将这小伙子给推出来，虽说对方是来考察他的，但能够给自个镀上一层金，又有谁会拒绝呢？
“可以的厂长，我坚决服从厂里安排。”
“秦明同志，我们车间的机器都是九成新的，您要不要考虑来我们车间？”
“秦明同志，我们车间有很多女工，上工气氛很和谐。”
……
从车间出来，一群人围着秦明挖墙脚。
“滚滚滚，我老王还没死呢，就想从我手里抢人？赶紧给我滚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王卫国像驱赶苍蝇一样的赶着这些人，然后拉着秦明走了，“小秦咱们走，别搭理这些人。”
回到车间，刚刚要干活儿，甘小林就过来了。
“甘科长，您怎么来了？”车间的人并不欢迎保卫科的人，准确说，没有哪个部门会喜欢保卫科的人，因为只要他们出现，便意味着有人犯事儿了。
甘小林神色有些疲惫，双眼也是淤青，唯有一双眼睛却是晶亮的，他直直的看向秦明，“秦明同志，关于昨天的事儿，我们有了新的线索需要跟您求证，您现在有时间跟我们去一趟保卫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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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