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开公寓是个老小区,小区里一共三栋楼,都是低楼层,最高只有六层。
小区虽然不大,绿化倒做得不错,有个小公园。
这会儿正值傍晚,在公园里玩耍休闲的居民特别多。
祁景川进了楼,装作翻找公文包,实际上在默默观察地形构造。
一楼没有房,不大的过道里堆满了杂物,有小孩子骑的自行车、有被打包捆装的快递箱......
楼中没有电梯,只有一个逼仄的楼梯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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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景川顺着楼梯往上爬,每层楼有相对的两间房。
到了四楼,他在楼梯口停下脚步,左边是401,右边是402。
401的防盗门开着,门里传出一个男人怒气汹汹的质问:“你们是什么人?这是什么地方!”
看来是一个新玩家。
有个女人耐心地劝说:“小哥,这里是梦境。”
“梦泥马勒戈壁!”男人破口大骂,“你看我像不像傻|逼?我能分不清这是不是做梦?”
女人脾气很好,好声好气地解释:“这确实是梦境,你先别......”
不等她说完,男人便怒斥道:“行?你说这是梦是吧?那我现在砍死你行不行啊?反正你说的嘛,这是在做梦,砍死你我也不用负责!”
“闹够了没有?”另一个格外青涩、似乎是还在变声期的少年声音响起,“吵什么!”
401里乱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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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景川头疼地轻叹一口气,拎着公文包进了401。
401里有三个人,发火的男人年纪不大,二十五六岁,染着一头奶奶灰,鼻子上打着一枚鼻钉,活脱脱一个非主流。
耐心劝说非主流的是个高个子女人,身上有种斯斯文文的读书人气质,模样也很文雅,一头黑色及腰长发,五官清丽。
那个少年看模样只有十六七岁,不是很高,黑色头发带着自然卷,脑后扎了个小小的马尾;圆脸圆眼睛,脸颊上还残留着一丝婴儿肥,看着特别可爱。
非主流嘴里的脏字儿就没停过:“行,老子报警!老子现在就报警!你们这群神经病,都给你们抓起来!”
少年板着脸:“报吧,警察电话是110。”
祁景川不由得多看了这少年两眼,小小年纪,长了一张可爱幼态的脸,却是个淡定老成的老玩家了。
非主流掏出手机:“妈的,这手机也不是我的,你们绝对有问题!”
他边说边拨打了110,然而手机那头却提示——“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确认后再拨”。
非主流愣住了,不信邪的又拨了好几遍,然而每次都得到了一样的答复。
“见鬼了......”他低头喃喃。
少年说:“恭喜你,认清现实了。”
非主流说:“操,老子打电话喊我哥们儿来!”
他接连拨了好几个不同的号码,无一例外,全部是空号。
斯文女无奈地说:“现在能相信了吧,这里不是你理解的那个客观世界。”
非主流错愕地跌坐在椅子上,难以置信地呢喃:“是......那个叫《梦境游戏》的APP?”
斯文女叹气:“你先坐稳了,我和你简单说一下现在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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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候,楼梯间传来脚步声,是宫乾从楼上下来了,后边跟着李老板。
宫乾的打扮特别时尚,上面是白色马甲,下边是破洞牛仔裤,裤腰带上别了两条银链子,帅得特别张扬。
祁景川垂头瞥了眼自己身上土气的格子衬衣:“......”
觉察到祁景川的视线,宫乾冲他挑了挑眉:“哥哥,我潮吧?”
祁景川:“潮,潮得我风湿病都要犯了。”
李老板那么大个体型,不安地跟在宫乾身后,嘴唇动个不停,念念有词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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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乾走进401房,扫了一眼房里的情况:“六个人?”
李老板说:“六六大顺,吉利数,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原本背对着大门坐着的少年听见宫乾的声音,猛地转过身,而后满眼震惊,一拍桌子喊道:“姓宫的?!”
祁景川眉梢轻抬,问宫乾:“你们认识?”
宫乾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少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不熟。”
少年瞪着一双圆眼:“你个奸商!”
祁景川问:“奸商?”
宫乾非常无辜:“我这么柔弱的小白脸,和奸商有半点关系吗?”
少年冷笑两声,冲到宫乾面前,压着嗓子低声说:“一个攻略卖我三百八十万,还说自己不是奸商?”
宫乾问祁景川:“哥哥,你有没有听见鸭子叫?”
祁景川:“......噗!”
想笑,但是憋住了。
少年正处在变声期,嗓音本来就发涩,压低声音就更干了。
少年气得脸色发青,又拿宫乾这样的厚脸皮没办法,一迭声地骂:“奸商!奸商!”
祁景川问:“真不熟?”
宫乾揉了揉耳朵:“行吧,事已至此,我只能说实话了。这兔崽子其实是我的——”
他顿了顿,一脸为难。
祁景川被勾起了兴趣:“是你的谁?”
宫乾说:“私生子。”
少年跳脚:“谁是你儿子!”
“哥哥,你评评理,”宫乾可怜巴巴地找祁景川告状,“我和他半个月前才一起过了个副本,他可是一口一个‘爸爸’的叫我啊。”
少年捏着拳头:“那是人设!人设!”
宫乾说:“一日为父,终身为父。”
祁景川没忍住笑出了声,心里感到了一丝轻松。
这个梦境一开始就这么欢乐,算是开了个好头吧。
然而,当祁景川看到自己在这个梦境中的剧本时,瞬间笑不出来了。
梦境给了他个什么破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