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虎本来也是个不爱学习的主,成绩在班里头是倒数,脑瓜子虽然挺灵光,但是净用在琢磨怎么逃课上了。
祁景川这番话反倒是给了胖虎一个正儿八经不去学校的理由,他咧着嘴笑:“景川,那你去了学校也帮我和老班知会一声啊,就说我身体不舒服。”
祁景川和他一起走出面馆,往筒子楼的方向走:“行,没问题。”
天儿实在太冷了,胖虎被冻得直哆嗦,喋喋不休地抱怨:“唉,我和你说实话,我其实巴不得我爸妈赶紧离了算了。他们俩嘴上说为我好,要等我高考完再离婚,有必要吗?成天在家里闹,弄得我是真心烦,别说学习了,干什么都很焦虑......真不知道他们家长脑子里在想什么,没感情了就分开,他们现在这样,你说不是纯折磨我吗?”
祁景川没有心情听胖虎的埋怨,心不在焉地“嗯嗯”应着。
到了筒子楼下,祁景川说:“你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上楼了,我去学校。”
“行,”胖虎吸了吸鼻子,接着解开自己脖子上缠着的围巾,“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才穿这么点儿啊,也不怕被冻死,我围巾你拿上。”
胖虎早晨出来没换衣服,身上套着一身睡衣,脖子上裹了一条厚实的毛线围巾。
解下围巾后,胖虎脖颈上隐隐闪烁的筑梦标签便露了出来——“m”。
祁景川淡淡瞥了一眼那个标签,不露声色地挪开了目光。
他没有拒绝少年时代好朋友的好意,接过了围巾围在脖子上,上头还带着胖虎的体温,暖融融的。
“谢了,兄弟。”祁景川说。
胖虎迈上两级台阶,回身拍了拍祁景川的肩膀:“我说你小子今天怎么怪怪的,和我这么客气干什么?”
祁景川笑了,挥挥手:“你赶紧回去补觉吧你,你看你那两个黑眼圈,走大街上都有人把你当国宝。”
于是胖虎也笑了,他爽朗的笑声一下就把祁景川唤回了他们曾经一起打球、一起游泳、一起捉鱼的少年时代。
“对了,在家好好休息,”祁景川说,“锁好门窗,接下来几个小时,不要出门。”
胖虎显然没把这句话当回事:“你他娘的说什么废话,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啊?”
·
祁景川站在楼道口,目送着胖虎上楼。
胖虎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祁景川轻呼了一口气。
接下来,他首先要做的事,是与宫乾还有李泽夏汇合。
收集筑梦标签目前看来是一个强对抗性的任务,团队行动会大大增加胜利的概率。
只是整个星洲市这么大,要去哪里找宫乾和李泽夏呢......
垂眸思索片刻,祁景川心里有了主意。
他转身正要离开,这时忽然听见楼上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
是胖虎?!
胖虎出事了!
祁景川想也不想便拔腿往楼上冲去,从楼上传来胖虎艰难发出的挣扎与呼救声。
他一口气跑到了四楼,胖虎的声音在此时消失了。
心里“咯噔”一下,祁景川顿住了脚步,霎时间遍体生寒,如坠冰窖。
已经来不及了。
·
祁景川和胖虎都住在八楼,刚刚那段时间,足够胖虎走到八楼。
胖虎在八楼出的事,他现在上去不仅无济于事,还很有可能迎面撞上凶手,增加他自己的风险。
祁景川抬起头,透过铁扶梯曲折的缝隙,看到胖虎的一只脚悬在了楼梯外。
他在挣扎时,一只脚被扶手栏杆卡住了,棉鞋半挂在脚上,摇摇欲坠。
祁景川不自觉捏紧双拳,即使他知道这个十七岁的胖虎并不是真正的胖虎,而是梦境构造出的梦境生物,但他依然难以接受。
四楼的楼道里放着几个空快递箱,其中一个箱子应该是装过冰箱之类的大家电,体积不小。
祁景川钻进纸箱里,放低呼吸声。
果然,两分钟后,一个仓促且凌乱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匆匆往楼下跑。
透过纸箱的缝隙,祁景川看到这个人的背影,他衣角沾着新鲜的血液,身材格外高大。
等到那个人离开了筒子楼,祁景川这才出了纸箱,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上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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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八楼宛如人间炼狱,楼道的墙上、地上全是喷溅的鲜血,浓烈的血腥气味扑鼻而来,叫人作呕。
而几分钟前还在和他说笑的胖虎,此时已经成了一具没有气息尸体。
他高大的身躯横亘在楼道里,穿着一身卡通睡衣,脖颈的位置有一道砍伤,动脉位置的字母“m”被挖走了。
杀害胖虎的,是收集筑梦标签的人类玩家。
祁景川看着胖虎脖颈上被挖走的位置,不由得眯了眯眼。
竟然这么巧吗?
从胖虎遇害的时间来看,胖虎一上到八楼,还没有来得及进家门,就被杀害了。
胖虎是正好撞上了这个人类玩家?
还是说......这名玩家知道胖虎要在此时回家,所以在这里埋伏已久?
·
就在祁景川沉吟时,他的眼角余光瞥见胖虎家的大门,并不是关着的,而是虚掩着的。
他站起身,走进屋子里,第一眼便看见了躺倒在地的一男一女两具尸体——分别是胖虎的爸爸和妈妈。
祁景川简单检查了一番,二人的致命伤同样都在脖子上,上面的筑梦标签被挖掉了。
据祁景川所知,胖虎的爸爸是一名刑警,身手非常好,还有配枪,一般歹徒根本伤不了他,更别说杀他了。
胖虎下楼吃碗面的时间不过短短二十几分钟,这二十分钟里,这个人类玩家做的事情包括:
闯进胖虎的家里,杀害一名身手非凡的警察和他的妻子,埋伏在八楼杀害回家的胖虎。
从常理来讲,这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除非......
祁景川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与此同时,他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个背影。
很高,很壮,走路的姿势有些外八。
祁景川闭上了双眼,压下心头翻涌起的复杂情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