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继续对关羽说道:“张郃身边有这么多将士,就算不能击退敌人,至少也能保护主公全身而退。”
说皇帝是敌人,连沮授自己都觉得非常的讽刺。
皇帝是敌人,那谁是好人呢?
竟敢说陛下是敌人,关羽凤目微阖,很是不满的看着沮授,真想让他尝尝青龙刀的厉害。
关羽生来就比较狂傲,他这种傲气,和别人还有点不同,他傲上而不辱下,身份越尊贵的人,他越不放在眼里。
文人也好,高官显贵也罢,关羽都不在乎。
但是对待穷苦百姓和普通士卒,关羽却极为爱护,从不辱骂欺凌弱小。
没人注意到,刘备从土坡后面,偷偷的绕了过去,他去找刘协去了。
刘备刚一靠近,就被赵云发现了,赵云断喝一声,“什么人?”
下一刻,银枪犹如出水蛟龙,急速的指向了刘备。
刘备急忙下马,连声说道:“子龙,是我,别误会。”
赵云这么机警负责的性格,刘备太了解了,只可惜,他错过了。
有的时候,刘备甚至会想,当初去徐州帮了陶谦后,就不应该让子龙离开。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陛下把赵云招募到了身边。
见果然是刘备,只有他一个人,赵云点了点头,把枪收了起来。
只要有赵云在刘协身边,没人能轻易靠近三步之内。
刘备站在原地,恭敬的喊了一声,“陛下。”
刘备表现的非常谨慎,他想要刘协过去,免得别人发现他。
刘协知道他是来请示自己的,便走了过去,这样就避免了别人看到刘备和刘协见面了。
时间宝贵,刘备单刀直入,直接开口道:“陛下,您真要现在就杀死袁绍吗?”
刘协点了点头,“袁绍必须死。”
刘备道:“如果陛下执意要杀袁绍,臣没有异议,臣建议,应该由陛下亲自来动手,这样才有利于陛下积攒声望,掌控曹操。”
谁杀了袁绍,谁就立下了最大的功劳。
说这是平定天下的第一功劳,一点都不过分,因为袁绍是北方的霸主,杀了他,就预示着即将统一北方。
刘协静静的看着刘备,心里思索着。
刘备躲开了吕布和甘宁,这说明,刘备多少也存了一点私心,但这并不妨碍刘协对他的欣赏和信任。
试问这天地间,有谁没有一点私心呢?
如果刘备把机会心甘情愿的让给吕布和甘宁,那就等于成全了别人。
杀袁绍的功劳,刘备也眼红,他也想立此头功。
刘协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骤然一亮,“玄德,你附耳过来。”
刘备没有任何的犹豫,恭恭敬敬的把身子凑近了。
刘协在他耳边叮嘱了几句,最后,刘协满是信任的说道:“杀袁绍的功劳,朕就给你了!”
刘备倍感激动,杀袁绍,这么大的功劳,陛下竟然甘心的让给自己,刘备高兴的眼泪都快滚出来了。
刘备退后一步,躬身行礼,“臣叩谢陛下,陛下天恩,备永世不忘。”
刘备马上告辞离开,不多时,重新回到了关张两人的身边。
而刘协也派人送信给吕布甘宁,让他们全力挡住张郃。
“什么?”
吕布听完传令兵的话,又气又恼,脑袋都快爆开了,他实在想不明白。
甘宁倒是没有多余的废话,大刀往前一指,朝着张郃杀了过去,“兄弟们,给我杀,挡住他们。”
周仓田凯则带人继续追杀袁绍,关张得到刘备的授意,装出保护袁绍的样子,像模像样的抵挡追兵,好几次袁绍都是有惊无险,这让袁绍感到恐惧的同时,对刘备也更加信任。
至于沮授,压根不在刘备的保护范围内,很快就被周仓追上,三两下就被生擒了。
沮授对刘备来说,也确实有些碍事,刚刚刘协已经交代过了,只让刘备把袁绍带走。
这个时候袁绍谁也指望不上,身边的护卫也死的差不多了,张郃也被挡住了。
袁绍已经没了主意,刘备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刘关张三人保护着袁绍逃离了乌巢,跑出很远,袁绍才长出了一口气。
袁绍心有余悸的说道:“玄德,真是多亏有你,伱放心,日后我绝不会亏待你。”
刘备道:“明公言重了,您在我危难之时,收留了我,为明公做这些,这是备应该做的。”
陈宫万万没有想到,杀袁绍这样的功劳,刘协会主动送给刘备。
陈宫忍不住问道:“陛下,臣实在难以理解,若是袁绍死在您的手里,曹操日后岂敢再小看陛下。”
刘协笑了,朝曹操所在的方向指了指,“公台,现在曹操没有时间多想,但只要战事一结束,他就会怀疑朕,怀疑朕谋划了这一切。就算没有证据,他也很难打消对朕的怀疑。”
陈宫点了点头,“是啊,陛下说的有理。”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曹操又不傻。
曹操来乌巢,刘协也出现在了乌巢,还偏偏在曹操快要全军覆灭的时候出现,曹操能不起疑吗?
就算刘协救了他,曹操也照样会怀疑刘协。
刘协两手一摊,“如果朕现在再把袁绍给杀了,朕的收益越大,曹操的疑心就会越重,他会更加确信,这件事是朕谋划的。”
陈宫皱着眉头,“可是,不管曹操怎么猜疑,他毕竟没有真凭实据,所以他不会对陛下怎么样。”
刘协道:“公台,朕不是怕他,作为皇帝,朕不害怕任何人,不害怕任何事。但是朕要的是稳定,是平衡,而不是冰火不容的对立。”
刘协感叹道:“杀不杀袁绍,朕都是天子,何必再去激怒曹操呢?此战,曹操失去了那么多,朕也应该见好就收了,人不能太贪心啊!”
陈宫又道:“但是,陛下把这个功劳让给了刘备,这注定会进一步加深曹操和刘备的矛盾。”
曹操死伤了那么多人,结果刘备却得了好处,曹操心里能平衡吗?能好受吗?
刘协冷静道:“朕既然要保持平衡,总要有人和曹操对立,刘备显然是个不错的人选,就让他帮朕分担一些压力吧。”
不多时,周仓提着沮授,就像拎小鸡仔一样,把沮授带到了刘协面前。
吧唧一声,周仓把沮授丢在了地上,摔的沮授眼冒金星,好半晌脑袋还晕乎乎的。
他毕竟是文人,身子骨没那么结实。
刘协走过去,伸手把沮授从地上扶了起来,“这位想必就是沮授,沮公与吧?”
刚才刘备和刘协短暂接触,刘备已经告诉他了,说沮授就在袁绍身边,所以刘协很容易认出了他。
沮授昂起脖子,看了刘协一眼,倔强的哼了一声。
刘协自嘲的笑了,对一旁的陈宫说道:“看到了吗?明明朕才是当今天子,却搞得朕像反贼一样,难道朕就这么让沮先生不屑吗?究竟袁绍是天子,还是朕是天子呢?”
沮授顿时陷入了纠结。
刘协的自嘲,让他无以应对。
刘协目光平视着沮授,语速放慢,一字一顿的说道:“大汉只有一个天子,那就是朕,凡是忠臣良将,凡是心怀忠义之人,都应该为朕效力,为大汉效力!”
陈宫急忙应道:“陛下说的极是,沮先生应该不是袁绍的家臣吧?”
面对任何一个人,沮授都能马上反击,可唯独面对皇帝,让他不由自主的就矮了一截。
“沮先生如果忠心袁绍,朕也不勉强,不过,袁绍大势已去,命不久矣,难道沮先生还想助纣为虐,继续对抗朝廷吗?”
沮授终于开口了,“陛下,袁公已经顺利离开乌巢了,即使这一次乌巢粮草被烧,官渡的局势会陷入被动,但袁公依旧拥有四州之地,并没有伤到筋骨。”
“是吗?你对袁绍就这么有信心?朕不妨和你打个赌,袁绍命不久矣,河北用不了多久也会归朝廷所有。”
沮授显然不信,袁绍依然还有很多的兵马和地盘,没那么容易被彻底击败。
刘协摆了摆手,让周仓退下。
周仓忙说道:“陛下,他并没有真心归降,陛下不能大意。”
刘协笑了笑:“无妨,就让他留在朕身边吧,朕相信他是不会谋害朕的。”
像沮授这么耿直的人,刘协也没指望三两句话就能让他改变心意辅佐自己,反正刘协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不管对方是什么脾气,什么性格,要想收服别人,就得先有容人之量!
周仓只好退到一旁,沮授站在刘协的身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刘协目光再次转向战场,双方依然打的不可开交,张郃非常吃力,他的兵力占有优势,但场面却落入了被动。
袁绍去向不明,不知道是否脱险?刘备离开的很匆忙,也没有和张郃打招呼,张郃心里非常担心。
营中熊熊燃烧的火势,张郃也无暇顾及,这仗越打,张郃心里越是着急。
既担心火势,也担心袁绍,这仗根本没法再打了。
吕布和甘宁则是越战越勇,斗志愈发的高昂,两人一路猛冲,硬生生的把张郃逼到了土坡的下面。
吕布手中的方天画戟势大力猛,一次次和张郃对拼在一起,越打张郃越吃力,他哪里是吕布的对手,队伍很快就被吕布冲散了。
吕布继续向前猛冲,也顺带着把围攻曹操的高览这边也给冲散了。
张郃高览勉强又抵挡了一阵,见曹操已经脱险,再想杀他已经没有机会了,两人见势不妙,果断撤离。
不是张郃不想救火,根本就没有机会,兵力到现在还剩下一万多,可吕布这边也有好几千人。
再继续留下来,最终不仅救不了大火,将士们也可能全死在这里。
张郃刚刚离开,曹操再也支撑不住,失血过多,只觉得眼前一阵模糊,整个人重重的倒了下去。
可把典韦给吓坏了,抱住曹操,一声又一声的大叫起来,“主公,主公!”
刘协急忙赶了过来,来到近前匆匆扫了一眼,曹操的身边只剩下两百多人,全都浑身是血,还有不少断手断脚的,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惨!
刘协马上救治曹操,火光照的透亮,加上经过了一夜激战,东边天空也已经露出了鱼肚白,马上就要白天了。
当曹操再次醒来后,已经到了晌午,典韦正背着他在渡河。
来到对岸后,曹操声音虚弱的问道:“典韦,我这是在哪里?”
典韦把曹操暂时放了下来,“主公,陛下派人把我们护送到了河岸边,就又回去了,咱们刚刚渡过官渡水,很快就可以回到大营了。”
徐晃也走了过来,开口道:“主公放心,我已经派人提前去营中送信了,很快就会有人来接应我们。”
曹操勉强坐在了地上,发现身上缠满了绷带,连忙问道:“是陛下帮我救治的吗?”
典韦激动的回道:“是的,陛下守在主公身边,忙了一个多时辰呢,主公总算是脱险了。”
典韦越说越激动,高兴的都快哭了,真怕曹操突然死掉。
曹操伸手在典韦的肩头轻轻的拍了一下,以示安慰。
但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却让典韦愣了一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主公竟然也和陛下一样,学会拍人肩膀了。
“陛下怎么没有和我们一起走呢?他为何要回去?”曹操渐渐冷静下来,不解的问道。
徐晃道:“陛下说,袁军随时有可能重新派人来救火,他必须留在乌巢,挡住敌人的援兵。”
放火烧粮,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情,其实,从内心深处,刘协不想这么做。
这么多粮草,烧了确实很可惜。
但是,不烧,也运不走,总不能留给敌人吧?
反正已经点着了,那就干脆烧个彻底,烧个一干二净。
“陛下竟然又回去了?曹操嘴里又重复了一遍,不由得回过身来,把目光看向乌巢的方向。
刘协在用自己的方式,继续发挥着作用。
平定天下也好,匡扶汉室也罢,对刘协来说,这都是一回事,这是他自己的事情,因为他是大汉皇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