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越想了想,迅速组织了一下思绪,说道:“陛下,事情没那么严重,刘州牧在荆州还是很有能力和威望的,只不过,这次是因为蔡瑁脾气有些失控,才引起了误会,臣相信经过这一次教训,蔡瑁今后一定能够收敛。”
“但愿如此吧。”
刘协淡淡的点了点头,他并不相信蔡瑁会收敛。
刘协直视着蒯越又问道:“他打算如何处置蔡瑁?可曾撤掉蔡瑁的兵权?”
一下子就把蒯越给问住了,蔡瑁是刘表的小舅子,是蔡家的顶梁柱,刘表怎么可能罢免他的兵权。
蒯越一时不知如何回复,刘协失望的叹了口气,说道:“这么说,事后刘表对他的妻弟,并没有任何的处置?”
蒯越心里一阵苦笑,看来这件事,算是被皇帝抓住了把柄。
吕布也忍不住说道:“刘表这是要护短啊,蔡瑁是他妻弟,他打算把这件事不了了之。”
蒯越连忙解释道:“甘宁已经打了蔡瑁一百军棍,他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吕布摇了摇头,“甘宁打他,是因为他藐视朝廷,咆哮公堂,但刘表作为荆州牧,难道出现这种问题,就不用过问了吗?还任由蔡瑁手握兵权,如果蔡瑁心存怨恨,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刘表能担得起责任吗?”
刘协看了看蒯越,“爱卿,你口口声声说刘表是让你来请罪的,但是朕并没有看到刘表认罪的任何诚意,你不妨说说看,他究竟做了哪些事情向朕请罪?”
“这……?”蒯越被问的有些哑口。
蒯越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觉得大老远的能来许都一趟,皇帝的气也就能消了。
没想到,皇帝根本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一个不把朝廷放在眼里的人,还任由他统率数万兵马?朕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后怕,这要是出了事,那能是小事吗?还有上一次,官渡之战,朝廷要讨伐河北袁绍,刘表手里兵马不下十多万,朕让他支援一万,不过分吧?结果呢,刘表一兵一卒都没有派,事后连个回音都没有,这件事,刘表又打算作何解释?”
蒯越的冷汗流的更多了,心里真后悔,不该领这趟差事。
尽管为难,但蒯越不得不编个理由搪塞一下,“回陛下,之前长沙张羡突然反叛,刘州牧无暇他顾,不得不领兵平叛,臣来许都之前,刘州牧让臣转告陛下,他已经知道错了,今后朝廷若有差遣,一定鼎力支持。”
“是吗?”刘协的语气不冷不热,依旧是半信半疑的样子。
蒯越急忙表态,“陛下放心,刘州牧诚心请罪,他真的知道自己错了。”
“既然这样,那你回去之后,替朕转告刘表,朝廷此番征讨袁绍,兵力损失惨重,而且袁谭袁尚这些余孽还没有平定,让他年前务必支援两万人马,再送二十万斛粮食过来,至于蔡瑁这件事,也必须尽快给朕一个答复,像蔡瑁这种人,还有必要继续担任军中要职吗?”
蒯越暗暗咋舌,好家伙,之前要一万兵马,现在直接翻倍,还要再加二十万斛粮食,就算荆州沃野千里粮草充裕,也够刘表肉疼的。
再加上,还让刘表严办蔡瑁,撤他的军职,这可麻烦了。
“异度。”
见蒯越的脸色变的很难看,刘协的口气也变的缓和了不少,亲切的称呼他的表字,“朕是就事论事,并非是针对你,这件事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你切莫往心里去。”
蒯越点了点头,“臣明白。”
刘协又指了指吕布和赵云,对蒯越说道:“你回去告诉刘表,甘宁是朕派去帮他的,让他务必全力支持甘宁的工作,一定要把荆州给朕治理好,既然蔡瑁是他的妻弟,就更应该做出个表率,免得引人非议,身为州牧,却袒护妻族,让蔡瑁继续统率兵马,这成何体统。”
“臣记下了,回去一定转告。”蒯越点了点头,随后告辞离开了。
蒯越走出一段路,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见兵营里喊声鼎沸,将士们正在玩命的操练着,蒯越越看越担心,心说:陛下磨刀霍霍,这是真的准备要对荆州用兵了吗?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都非常严重,蒯越必须尽快返回襄阳。
等他离开后,吕布问道:“陛下,刘表会处置蔡瑁吗?”
赵云也说道:“刘表之所以能在荆州站稳脚跟,靠的就是蔡家,让他罢免蔡瑁的兵权,这不就等于彻底得罪蔡家了吗?而蔡家又和荆州其他几个豪族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刘表处置蔡瑁,恐怕会引起很多人的不满。”
刘协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那就要看他如何取舍了,是要保自己荆州牧的位置?还是要保蔡家?朕就是要他们发生内耗,荆州如果不乱的话,我们又怎么有机会插手呢。”
让甘宁去荆州,刘协是为下一步控制荆州做准备,暂时刘协的目标是青州,但青州之后,就轮到荆州了。
如果刘表把荆州打造的铁桶一般,一点破绽都没有,刘协就很难办了,总不能直接把刘表给换掉吧。
但现在,甘宁就像投入水中的一块石头,让荆州这潭水变的不再平静。
“伱们接着训练吧。”
刘协摆了摆手,迈步往前走去,来到大帐中,想了想,还是给关羽写了一封信,虽说刘表不敢明着对甘宁动手,但刘协出于谨慎考虑,还是希望关羽能有个准备。
一想到荆州,刘协的脑海中,不由得想到了那个人,诸葛亮!
刘协笑了,于是再次提笔蘸墨,又写了一封信。
然后叫来亲随,吩咐道:“将这两封信,一封送去汝南,交给关羽,一封送去隆中,交给一个叫诸葛亮的人。”
“喏!”
亲随也不多问,答应着跑了出去。
快天黑的时候,刘协回到宫里,带上曹颖,两人一起回娘家了。
曹操正在前厅用饭,刘协便来了,这让曹操有些始料不及。
刘协来到前厅,笑了笑,“曹颖有些日子没回家了,特别想念家里人,朕觉得反正离着也近,就过来了。”
曹颖心领神会,急忙点了点头,“是啊,父亲出征在外,一别数月,女儿甚是想念。”
女儿和女婿登门,曹操自然要表现的高兴一些。
曹操陪着刘协,推杯换盏,喝了几杯。
曹冲、曹节这些小家伙们,也相继被带来一一和刘协见过面。
刘协最喜欢曹冲,长得白净,精雕玉琢,像个瓷娃娃,人也聪明,从小就特别懂事。
一见面,免不了又缠着刘协给他们讲故事,不管是《西游记》还是《聊斋》《天龙八部》…刘协信手拈来,孩子们听的津津有味。
等酒宴过后,曹操摆了摆手,让夫人们把孩子们带了下去。
刘协望着孩子们依依不舍的样子,笑道:“曹公,朕真的很羡慕你啊,家里人丁兴旺,多子多孙,这么一大家子人可真热闹啊。”
曹操愣了一下,不由得看向刘协,他一向多疑,心想:陛下这是在提醒自己吗?
家里人多,也就意味着人质多,是不是陛下在警告自己,为了这些家人,自己应该安分一些呢?
但刘协确实没这个意思,他接着说道:“你看朕,身边已经有了四个女人,却还没有一儿半女,伏皇后虽然有了身孕,过几个月才能诞下婴儿。”
曹操收回心神,安慰道:“陛下还年轻,以后子嗣定然少不了。”
“但愿吧,这几日子桓没有再去练剑,是不是曹公帮他找了新的剑道老师了吗?”刘协随口聊着家常。
曹操叹了口气,“是找了一个,叫史阿,主要是宫里多是女眷,子桓也长大了,男女有别,老是让他在宫里进进出出,多有不便,臣不想让他坏了宫里的规矩。”
最主要的原因,是最近曹操已经发现了,曹丕有好几次偷偷的跑出去找女人。
有的时候去青楼,有的时候找城里的小寡妇。
年纪轻轻,竟然不学好,曹操想把他留在身边,好好的约束一番。
再说曹操也担心,儿子在宫里万一忍不住,坏了规矩,一旦被皇帝抓住,也会很麻烦。
总之,还是留在身边曹操更放心一些。
才十几岁就这么好色,还那么喜欢小寡妇,曹操又生气,又觉得可笑,曹丕这么小的年纪,竟然对年纪大的少妇情有独钟,这究竟是跟谁学的?
过了一会,仆人们端来茶水,刘协也不客气,晾了一会,便端起来喝了一口。
反倒是曹操,摸不准刘协的来意,一边偷眼观察,一边暗暗警惕着。
“曹公,还有一件事,朕想和你商量一下。”
“陛下请说。”
“是关于张辽的。”
曹操下意识的就以为刘协要挖他的墙角,要把张辽从自己身边调走。
刘协说道:“张辽身边的部下,有些是比较念旧的,他们追随吕布和高顺多年,有很多人想重新再回到吕布他们身边,这件事,张辽高顺他们都很为难,朕知道曹公一向通情达理,所以便来和你商议。”
曹操看了刘协一眼,心说:好一句通情达理,这是让我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啊。
曹操有些犹豫,张辽这件事其实曹操早就注意到了,他只是不想太便宜吕布。
这些将士追随吕布的时间很长了,一旦回到吕布身边,那吕布的力量一下子就会变强很多,相应的,皇帝的力量也会变强很多。
哪怕那些人闲着,什么也不做,曹操也不想让他们回到吕布身边。
想了一会,曹操说道:“陛下,要不这样,让那些人自行决定,愿意回去的,就可以回去。”
刘协看了看曹操,他不相信曹操会这么痛快。
什么叫愿意回去,就可以回去。
这个解释权完全掌握在曹操的手里,如果有人想回去,曹操却偏说他不想回去呢?
刘协又喝了一口茶,提到了毛玠那些人,“朕对曹公选人用人的眼光,一向很是赞赏,朕的用人原则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作用。将毛玠等人调离许都,外放各地,朕也正是考虑到他们离开许都,能更好的施展才能,所以才答应了曹公的提议。”
曹操端起了茶杯,放在嘴边,刚要喝,听到这里,不由得看了刘协一眼,眼珠转了两下。
“陛下的意思是?”
刘协道:“朕和曹公既是君臣,也是一家人,他们不管在谁的身边做事,都是在为朝廷做事,能更好的施展才能,让大家能力得到发挥,这是朕希望看到的,曹公意下如何?”
“这?”曹操沉吟着,刘协的意思,他已经很清楚了。
皇帝让毛玠那些人离开许都,已经算是给了曹操面子,做人不能太自私,曹操也得让一步才行。
曹操犹豫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好,过几日,我就让那些人回去,重新回到吕布身边。”
刘协欣慰的称赞道:“朕就说嘛,曹公最是通情达理。”
曹操咬了咬牙,屁!
又聊了一会,刘协便陪着曹颖,又去丁夫人那边坐了一会,曹昂也在一边陪着。
丁夫人很开心,儿子做了将军,女儿嫁给了皇帝,她已经很知足了。
等夜深了,刘协才告辞离开,曹操亲自送了出来。
走出丞相府,刘协忽然停下脚步,关切的问道:“曹公,你近来身体可好?”
曹操顿时愣了一下,回道:“承蒙陛下挂怀,臣身体还算康健。”
刘协点了点头,“那朕就放心了,如果有什么头疼不适的话,你可一定要告诉朕,朕对头风头痛还是很有研究的。”
曹操勉强含糊的点了点头,等刘协离开后,曹操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
嘀咕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呢?”
其实,早在两年前,有一次闲聊的时候,郭嘉就曾经提到过,皇帝闲暇时一直在研究头风头痛的症状。
以前,曹操压根就没往心里去,可是这两年,曹操已经头痛了好几次了,一次比一次疼的厉害。
今天皇帝冷不丁提到这件事,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曹操疑惑之余,也有些担心,皇帝该不会想借着看病的机会,对我的脑袋做点什么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