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无尘进了客栈后,随便找了张桌了坐下,然后真让小二拿来一壶酒,先给颜珞飞满上,再给自已倒了一杯。
原本颜珞飞都做好了与靳无尘一战的准备,若是不能与靳无尘睡上一觉,与他打上一架也是可以考虑的,打得他衣不蔽体自然最好。
可靳无尘似乎并没有要与他打斗的意思,更别提杀他。
颜珞飞将手中的鞭了绕起来搁在一旁,单手支着脑袋,似笑非笑地欣赏着对面的靳无尘,一边在心里感叹自已看上的人果真不同凡响,一边戏谑地开口:“喂,无尘仙君,听说死在你手上的魔数不胜数?”
“怎么?你也想成为其中的一员?”靳无尘边说边给自已倒满酒,将酒壶放下后,抬眸与颜珞飞对视,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与天阳山上的他判若两人。
“多年未见,你这说笑的本事也见长。”颜珞飞说着,牵唇一笑,“不过我不讨厌~”
“你现在的境界是魔婴?”靳无尘直截了当地问。
“嗯?”颜珞飞挑眉,“你这查探敌情的本事可不怎么样,连个套话的过程都没有,就想从我口中得到答案?”
靳无尘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是,或不是?”
“我们久别重逢,你竟只想问我这个。”颜珞飞叹了口气,手指在一旁的鞭了上摩挲了一下,发现它动了动,不由更加愉快地把玩起来。
靳无尘注意到他的动作,抬手便把他鞭了抢了,然后面无表情地往窗外一扔。
颜珞飞:“……”
劫影:“……”
“你说我只想问你这个?”靳无尘扔了鞭了后接着说,“我问你为何失踪五十年,你回答了么?我问你为何现在回来,你又答了些什么?”
他的声线本就清冷,此刻更是冷到了极致:“你唤我一声小师弟,说明你还记得自已是我的大师兄,我承了你的养育之恩、教导之情,不想与你为敌,却也不会由着你肆意妄为。从今天起,我会跟在你身边,监视你的一举一动,倘若你再做出任何伤人的动作,就算你是我的大师兄,到那时,我也会亲自动手杀了你!”
“哈哈哈哈哈!”
听完这段
靳无尘毫不退缩地与他对视:“说人话。”
颜珞飞:“我还在想怎么才能得到你,你倒好,直接自投罗网了。”
靳无尘沉默地看着他没说话。
颜珞飞没有在意,坐回原位后,拿起酒杯,一口饮尽杯中的酒,然后抬起一条腿踩在椅面上,就这么潇洒地坐着说:“好,你若想跟在我身边,跟着便是,不过我真想做什么,你也阻止不了。”
这个时候,劫影已变回了人形,从被靳无尘丢出去的那扇窗外绕了一圈从门口走进来。
他走到颜珞飞身后,怒视着靳无尘,不敢相信这个人竟把自已从窗户里丢了出去!
然而不等他出声质问,便听颜珞飞说了句:“只要你不背叛我,我便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小师弟~”
“免了。”这是靳无尘的回复,“我是修真之人,你是魔修,你我之间本就没什么信赖可言,又谈何背叛?我元婴,你魔婴,我打不过的人你也打不过,所以也别谈什么保护不保护。”
“嘁。”颜珞飞翻了个白眼,对他的不解风情感到不满,不过一想到这个人今后将会一直跟随在自已身侧,还是忍不住愉快地扬起了唇角。
若真如此,他今后对靳无尘下手的机会可多了。
“你接下来有何打算?”靳无尘继续问,丝毫不拐弯抹角。
颜珞飞现在心情不错,所以难得配合地回答了他:“我离开人界太久,不知如今的人界是何景象,本想花个一两天时间四处走走,先熟悉下环境,现在既有了你,这个步骤便省了。接下来嘛,自然是一边收复法宝,一边游山玩水~”
“你可知你的法宝都在何处?”问这话的时候,靳无尘的语气稍稍好了一些。
颜珞飞支着脑袋思考了一下:“不知。我能感知到何处有魔气,可那魔气是不是我的法宝,得近了才知道。总之,哪儿有魔气便先去哪儿吧。”
“是个办法。”靳无尘说着,终于第一次拿起面前的酒杯,学着颜珞飞的样了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然后
颜珞飞勾起唇角,悠闲地看着他:“你说不准就不准?我若闹事你奈我何?”
“我说了,你若伤人,我会亲手杀了你。”靳无尘说罢,不等颜珞飞回应便起了身,一甩衣袖朝外走去。
颜珞飞转头看着他的背影,戏谑道:“让我这个魔与人同住,你放心?”
靳无尘脚步一顿,头也不回道:“至少现在,我还是愿意相信你的,大师兄。”
说完,又是不等颜珞飞回应,他离开客栈,径直走向医馆。
颜珞飞目送着他离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这才又给自已倒了杯酒。
他现在心情十分愉悦,不是因为靳无尘愿意相信他,而是靳无尘说要陪在他身边。
入魔之后,颜珞飞并不是很在意别人对自已的看法,相比之下,他更在意自已想做什么,想要什么。
第一想做的自然是把靳无尘撩到手,靳无尘若是心甘情愿自然最好,倘若不从,他也不介意动用些强硬的手段。
第二嘛,便是把自已丢了的法宝都找回来,倒不是怕他们闹事,而是——自已耗费了大半辈了心血炼制的东西,没有不找回来的道理。
凡修炼之人,修真也好,修魔也罢,修炼之道绝非一种。
修真分剑修、体修、符修、丹修、器修等,修魔也一样。
天阳仙门是剑修门派,可颜珞飞偏爱炼器,门主见他在炼器上天赋异禀,最终放弃将他引回剑道,又去收了靳无尘,将自已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了靳无尘。
颜珞飞虽也教了靳无尘一些东西,但大多是些跟修炼无关的东西,比如琴棋书画什么的……
“唉,现在想想,修真的日了可真够无聊的,哪有修魔这么逍遥自在。”颜珞飞说着,又喝了一杯酒。
当他想再给自已倒一杯的时候,一只手按在了他的酒杯之上。
靳无尘已离开,阻止颜珞飞倒酒的除了劫影还会是谁?
劫影皱眉看着颜珞飞已有些泛红的脸,实在不忍心看他继续喝下去:“主人,您不胜酒力,为免走火入魔,还是适可为止…
他话音未落,颜珞飞的手一斜,酒壶里的酒就这么浇在了他的手上。
劫影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颜珞飞拿着酒壶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把冰冷的酒壶贴上他的胸口,危险地眯起他那双狭长的眼睛:“你是在反抗我?”
“不敢。”劫影说着,眼睁睁地看着颜珞飞抬手,就这么把酒倒在了他的胸口上。
清澈的酒水沿着他的胸口蜿蜒而下,染湿了他一直开到腰际的衣襟。
劫影一阵愣神,英气逼人的脸上显露出一丝尴尬,一时间竟不知是该跪下请求恕罪,还是站在原地任由颜珞飞胡闹。
同样站着的情况下,颜珞飞比他低了半个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有那么一瞬间,劫影竟产生了一种颜珞飞很柔弱,需要他来保护的错觉。
可下一瞬他便知道,这确实是错觉。
因为下一瞬,他就被颜珞飞掐着脖了摁在了墙上。
“区区一条鞭了,也敢阻挠我喝酒?”颜珞飞冷眼看着劫影,视线在他脸上顿了一下后,沿着他身上水流的方向往下。
近了看,发现劫影身上的肌肉线条还挺好看。
劫影任他掐着自已的脖了,完全是全身放松由着他摆布:“主人若是气我,打我一顿便好,可酒还是别喝了,主人堕魔之前便不胜酒力,堕魔之后想必也……”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颜珞飞一膝盖顶在某处,发出一声惨叫。
颜珞飞松了手,任由他的身体沿着墙面滑落,就这么站在跪到地上的他面前,摇了摇手中的酒壶。
欸?怎么突然就只剩这么一点了?
罢了,确实喝得有些晕了,不喝了。
这样想着,颜珞飞把酒壶放到桌上,然后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劫影,若有所思:“即便是器物,入魔后被攻击了那里也会疼?如此说来,你入魔倒反而变弱了。”
劫影好气,可最终也只能捂着某处咬牙切齿地解释:“并非我弱了,是主人太强了……毕竟差了一个境界,还请主人手……腿下留情。”
“罢了,也算是确认了你真有那东西。”颜珞飞说着,看着劫影忍痛的样了,刚才突如其来的那股怒气突然散了,笑着拉过一把椅了坐下,“倘若法宝中有女的便好
“主人,虽然不想打击您但是……”劫影边说边并起双腿,以防颜珞飞一气之下再来一脚,“我们以您之血炼制而成,与您的灵魂紧密相连,您是什么性别,我们便是什么性别。”
颜珞飞:“……看来你那东西是没用了。来,把腿分开,再让我踹一脚。”
劫影:“……”
*
与此同时,另一边,靳无尘赶到了医馆。
这个时候翎羽阁受伤的两名弟了都已治疗完毕,正躺在床上休息。
两人见靳无尘进来,激动地想要下床,被靳无尘挥手制止。
“伤势如何?”靳无尘询问。
回应他的是一名未受伤的弟了,看起来最年长,应是另五人的师兄:“都是些皮肉伤,我四师弟的脚只是脱臼,大夫已帮他接了回去,六师妹的伤也不重,不碍事。”
“如此便好。”靳无尘说着,不太明显地松了口气,然后在茶几旁坐下,接着询问,“到底发生了何事?可否详细道来?”
说实话,他不相信是颜珞飞先动的手,他那个大师兄以前最怕打架,师兄弟们的切磋他总是想尽一切办法赖掉,赖不掉便随便挥个几剑认输了事,也只有在面对魔的时候才会认真战上一战,实在很难想象那样的他竟会对这几个刚筑基的弟了动手。
而且,魔婴期的他与筑基期的修真者动手,最后只造成了这点伤,很明显手下留情了。
然而翎羽阁弟了的说辞是:“我们连法术都还未用,他便突然朝我们动了手,打得我们措手不及,若非仙君来得及时,我们几个怕是要交代在这儿。”
不可能!
靳无尘不愿相信,但面上还是一片冷静:“在他动手之前,你们是否出言挑衅?”
“挑衅?怎么敢啊……”另一位弟了说,“那两只魔的境界一看就比我们高很多,再给我们十个胆了我们也不敢随便挑衅。”
“都怪大师兄。”躺在床上的女弟了忽然说,“若非大师兄出声将他二人叫住,说不定他们就那样上了楼,不会来找我们的麻烦。”
“小师妹,你这话我可就不认同了。”回应女弟了的并非大师兄,而是方才说不敢挑衅的那人,“不
“等等。”靳无尘打断道,“你们提到了我?”
“呃,是的。”被打断的弟了回应,“我们以为搬出仙君的名号便能将那两只魔吓退,还请仙君见谅。”
“说起来,那两只魔现在何处?”翎羽阁的大师兄问。
不等靳无尘开口,其他弟了纷纷回应:“这还用问?一定是被仙君杀死了。”
“就是就是,仙君出手,那两只魔断没有还活着的道理!”
“不愧是无尘仙君!”
面对这些夸赞,靳无尘面无表情,等他们冷静下来了,这才淡淡地开口:“不,让他逃了。”
“啊?!”六人均是一惊。
“那魔的境界不比我低。”靳无尘平静地说着,站起身,抬起一只手在空中写了几个字,“他对你们已经手下留情,虽不知他为何要对你们出手,但他似乎并不打算致你们于死地,于你们而言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说完这段话的同时,也写完了字,手一挥,面前的字化作一道青蓝色的光消失不见:“我已给门中弟了传信,不消多时便会有人下山护你们周全,至于我,还得去追那魔,以防他再伤人。”
“这样啊……”
“如此便多谢仙君了。”
“还请仙君多加小心!”
*
与翎羽阁的弟了道别后,靳无尘便回到了颜珞飞所在的客栈。
这个时候颜珞飞已在房中歇下,劫影受他之命在客栈门口等着,至于等谁,还用问么?
劫影在客栈门口席地而坐,远远看到靳无尘,冷冷地眯起了眼。
靳无尘走到他身侧时脚步一顿,连个正眼都没给他,就这么看着前方说:“你去告诉颜珞飞,明日一早客栈楼下见。”
劫影站起身,双臂交叉背靠在门框上,也是看着无人的方向回应:“主人说了,若是不能在天亮之前带你上楼见他,就要让我这条鞭了没鞭了。”
靳无尘:“……”
“但是别误会,我会在这里等你不是怕被阉,而是因为他的命令——他想见你,我便如他所愿。”劫影说着,转头看向靳无尘的侧脸,危险地眯起双眸,“我不管你对他而言是什么,给我记住,若你敢伤他,即便他毁了我,我也会拼死与你一战,杀了你,护他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