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稹与于伯仪两人聊得投机,从上午聊到下午,从下午聊到晚上,一开始是于伯仪在讲武夫该如何对敌的问题,在讲了一些关键的血气手段之后,辛稹便随即举一反三了。
辛稹的战斗经历何其丰富,几百年的武侠世界经历,虽然与这个神魔世界的战斗不全相同,但某些东西是相通的。
辛稹纵横武侠世界几百年,早就成为真正的武神,对于战斗的敏锐岂是一般人能够相比的,否则面对那只房屋大小的虎精,以辛稹现在的武力,如何能够重伤于它?
到了下半场,反而是辛稹说得多,于伯仪说的少了,不过辛稹所说亦是为了引出自己的一些疑问,有些于伯仪回答得上,有些则是需要想一想再说,而有些却是令得于伯仪觉得匪夷所思,瞠目结舌。
聊至夜深万籁俱寂之际,两人忽而齐齐停了下来,因为已经感受到了一股诡异的气氛。
不过两人却是没有什么畏惧,甚至相视一笑,两人眼里尽皆满是对彼此的欣赏,尤其是于伯仪,今日虽是他在指点辛稹,但他从辛稹身上学到的比辛稹学到的还要多!
于伯仪心中有个疑虑,这少年年纪轻轻的,这战斗经验却是这般老练丰富,难不成他天天在打架?
又或是……于伯仪心中一跳,想到了一个可能,但随即摇摇头,若是积年老鬼投胎,总不至于连使用血气都不知道。
不过现在是外敌入侵之时,于伯仪却是顾不上想太多了,因为他已经听到窗缝里有窸窸索索的响声。
忽而有一个小人从窗缝里钻了进来,肩上扛着矛戈,动作灵活得像只猫。
刚一落地,那小人便迅速变得和常人一样高大。
于伯仪心中一惊,随即拔剑而起,猛地向小人砍去,辛稹微微眯着眼睛,一边护着于伯仪的仆人,一边关注着窗台,然后看着于伯仪与小人的战斗。
只见得那小人的动作极其灵活,身形飘忽不定,于伯仪连连出剑,但其剑锋竟未能击中。
辛稹微微皱起了眉头,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個世界的武夫出手,于伯仪出剑的力道还行,但剑招么……很粗糙啊!
是因为于伯仪自己不怎么习练剑法,亦或是他们门派不是主修剑法?
暂且不知道,但于伯仪这剑法大约也就相当笑傲江湖时候那些三流高手的剑法。
不过辛稹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看着于伯仪与小人的交手。
小人倒是想要回击,但用长矛与于伯仪磕碰了几下,便知道不是于伯仪对手,于是急剧变小,再次向窗缝方向逃去。
于伯仪心中一急,若是让它逃脱,以后的麻烦事还有很多,他奋力一跃,飞快地挥剑砍去,然而那小人闪身一躲,然后快速钻进窗缝里面去了。
于伯仪大急,眼见着小人便要成功逃跑,忽听得笃的一声,一根筷子兀然钉住小人大腿根处。
于伯仪大喜,迅速开窗,一剑剁下,剑光闪过,那小人应声断成了两截掉落在地。
辛稹端着油灯,走到小人倒下的地方,灯光照亮了地面。
两人低头一看,发现地上躺着的竟是一个纸人,已经被拦腰砍断。
两人蹲下仔细观察这个纸人。
纸人虽然被砍断,但其制作极其精细,仿佛有某种神秘的力量赋予了它生命。
于伯仪小心翼翼地捡起纸人的两半,发现纸人身上竟然有一些奇怪的符文。
于伯仪略通一些道法,认出这些符文似乎是某种古老的咒语,与辛稹道:“这是纸人邪术。”
辛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邪术,有些啧啧称奇。
便在两人奇异之时,房间里的灯光突然变得昏暗,四周的空气也变得冰冷起来。
辛稹心中一凛,右手握紧宝剑,警惕地离开窗户。
房间里突然出现了一阵阴风,伴随着低沉的咒语声。
辛稹二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黑影从墙角缓缓浮现,身形模糊不清,但那双闪烁着红光的眼睛却异常清晰。
黑影突然发出一声尖利的笑声,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深处。
只见得于伯仪猛地冲了上去,宝剑划出一道银光,直指黑影的心脏。
黑影也不甘示弱,挥动手中的黑色长矛,迎向于伯仪的剑锋。
两者在房间中激烈交战,剑光与黑影交织在一起,发出阵阵铿锵之声。
于伯仪的剑术虽然在辛稹看来十分粗糙,但那黑影却是依然敌不过,逐渐占据了上风。
于伯仪找准时机,一剑刺穿了黑影的心脏,黑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化作一股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辛稹若有所思,这纸人术倒是颇有几分称道之处,若是普通人遇见,大约是没有什么还手之力的,但面对武夫却是力有未逮。
一时间似乎是平静了下来。
辛稹提醒于伯仪道:“于兄,你先歇一歇。”
于伯仪有些气喘,神情依然警惕,估计这未必是最后一个,赶紧坐下调息。
过了一会,果然听到窗外有像牛喘一样的声音,脚步移动声轰隆,应该是个庞然大物。
怪物来推窗棂,房间的墙壁震动摇晃起来,有些摇摇欲坠,辛稹与于伯仪相视一眼,俱都意领神会。
于伯仪提起床上的仆人,辛稹打前站猛然开门窜出,于伯仪紧跟其后。
三人奔出到了院子,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巨大的鬼物,从他们的角度看去甚至都看不到脑袋,只看得鬼物的肩膀已经与房檐齐高。
鬼物忽而探头观看,辛稹借助昏暗月光,看到鬼物一头赤色长发,面孔黑得像煤炭,眼睛里闪烁着黄光,上身没穿衣服,脚下没穿鞋子,手持一张弓,腰里插着箭。
于伯仪正在惊愕间,赤发鬼已经弯弓射来一箭,于伯仪急忙用剑拨开,箭落到地上。
刚想要去攻击赤发鬼,赤发鬼又射来一箭,于伯仪急忙跳跃躲开,箭穿透墙壁,咔咔作响。
辛稹厉喝一声,长剑在手掌上一抹,殷红血迹沾染在长剑之上,辛稹纯阳无极功灌注长剑之中,血液竟是蒸发成红光缠绕长剑之上。
辛稹揉身而上,那赤发鬼拔出佩刀,挥舞如风,向辛稹猛力劈来,辛稹如同劲风中的杨柳一般摇身一晃,躲过巨刀,巨刀砍在院中的石头上,石头轰然断成两截。
辛稹如同电闪,一下子便出现在赤发鬼的两腿间,挥剑砍削其脚脖子,只听得微微切割声音,那赤发鬼的脚踝便被削断。
赤发鬼凄声厉吼愤怒,吼声像打雷一般,赤发鬼单脚提刀,狠狠往下朝辛稹砍来。
辛稹不退反进,伏身向前一钻,赤发鬼的刀落下来,砍在辛稹身后的地上。
辛稹挥剑猛砍,赤发鬼轰然倒地,辛稹飞速踏着赤发鬼的身躯只是一步便到了赤发鬼的头部之侧。
赤发鬼大惊,挥手扇来,辛稹机敏躲过,回身狠狠一剑剁在赤发鬼的脖子之上,一颗磨盘大小的脑袋顿时滚落在地,顿时没有了声息。
于伯仪赶紧拿来油灯一照,只见得一个高大如同平常人一样的木偶躺在地上,脑袋、双脚、身躯掉落一地,而弓箭还缠在腰间。
辛稹用剑挑起木偶的脑袋,只见得脸谱刻画得狰狞可怖,脖子上被剑砍的地方有血流出,竟像是真人一般。
辛稹神色凝重点头,这木偶术比起纸人术竟是还要精湛一些,纸人容易破防,而这木偶却是十分坚硬,若非自己用武夫血抹在剑上,单纯以铁剑之利,恐怕还破不了防。
两人又等了许久,久久不见再有鬼物来袭,但也不敢睡觉,手持烛灯坐等天明。
等到远处有鸡鸣声传来,三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于伯仪跟辛稹深深鞠了一躬,感激道:“辛兄,若非有你相助,今晚我可能就真的要死于非命了。”
辛稹一笑道:“就算是没有我,以于兄的武功,亦能够应付。”
于伯仪苦笑道:“这赤发鬼这般厉害,就我一人恐难善终,辛兄别自谦了,于某欠你一条命!”
辛稹笑了笑,起身道:“于兄,走吧,寻那妖人去,免得他继续祸害无辜百姓。”
两人急急来到集市,却发现那算命人早就逃走了。
这倒是辛稹意料之中,人家施法害人,施法失败自己肯定是知道的,施法不成,自然要马上逃之夭夭了。
辛稹便与于伯仪告辞,于伯仪问清楚辛稹住处,道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便立马去拜访辛稹。
辛稹笑道:“于兄可以先修行易筋锻骨章,若有效果,与贵派前辈商量好,再来寻我不迟。”
于伯仪神色肃穆,点头道:“如此也好,若真有奇效,于某定然会说服派中,给与辛兄一个对等的回报。”
辛稹笑着点点头。
辛稹一夜未归,让封三娘以及辛齐都十分担忧,见到人了才松了一口气。
辛稹一夜未睡,又与赤发鬼大战一场,虽然不显得如何疲倦,但却是躺到床上。
与于伯仪谈了一天一夜,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复盘了。
辛稹记忆力惊人,很快便将思路给整理了出来。
谈了很多,但归纳起来也就三点。
一是炼体境如何对付妖魔鬼怪,其实就是血气的运用;
二是武夫的境界,这给辛稹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三是辛稹身上的功法,纯阳无极功、天山六阳掌的属性,以及身上的各种剑法掌法之类的价值。
从于伯仪的话语中听来,他的师门似乎在这聊斋世界也算是一个颇大的传承,但观其剑法身法以及内力,辛稹却是觉得有些粗糙。
虽然不知道于伯仪在其门派中的地位,但听于伯仪所讲,似乎颇受其师的喜爱,那就不可能是因为地位不高学不到真东西,唯一的可能是聊斋世界里的武功便普遍是这般模样。
这么一来,那么自己身上的这些内功心法、拳脚功夫、剑法等等,估计都有其相当了不得的价值!
最后,便是那易经锻骨章了。
辛稹抛出易筋锻骨章,是为了从于伯仪的门派里面交易到进入练气境的功法,但也不能不防着对方门派有人心生贪欲,想要从自己身上获得更多的东西。
他需得有所心理准备才行。
现下还有时间,他须得取得进士身份,随后才有可能进入道录司,一旦有了道录司的身份,那么于伯仪的师门就算是胆子再大,也不敢明着对道录司的官员下手。
接下来几天,辛稹便静下心来备考,虽然他曾经是探花郎,读书的事情也历来没有放下过,但临考前好好地梳理一番,培养一下感觉还是有必要的,什么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嘛。
二月初九,春闱开始。
天气犹然严寒,这对于举子来说是个极大地考验,但对辛稹来说,却是十分轻松的事情。
一来他寒暑不侵,二来精力过人,别说在格子间里考试三天,就算是不吃不喝不睡的考上三天,对他来说亦是轻松自如的事情。
二月十一,辛稹步履轻松走出贡院,辛齐以及封三娘早就迎了上去,辛齐叠声问道:“少爷少爷,考得怎么样,能中进士么?”
封三娘笑道:“都说让你不要问不要问,现在少爷要的是好好地休息!”
辛稹笑道:“无妨,大约没有什么问题吧,走吧,回客栈。”
回客栈等放榜,亦等于伯仪的消息。
辛稹却是不知道,于伯仪尝试着修炼这易筋锻骨章,这一修炼却是忘记了时日,竟是连科举都给忘记了!
或者说,于伯仪不是给忘记了,而是觉得科举没有那么重要了。
辛稹才刚刚抵达状元客栈,便看到于伯仪焦急的在客栈柜台前来回踱步。
辛稹诧异道:“于兄,你从贡院直接到这边的么?”
于伯仪看到辛稹,脸色顿时狂喜,几步便跨到辛稹的身边,低声道:“快点找个说话的地方。”
辛稹点点头道:“去我房间吧。”
回到了房间,辛稹让辛齐以及封三娘去外面盯着,房间里只剩下辛稹以及于伯仪二人。
于伯仪一下子抓住了辛稹的手,急道:“辛兄!这功法,你怎可随意给出来!若是被他人知道,天下可就大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