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我娘家村里有个叫阿龙的男人,他长得身材魁梧,加之脾气暴躁,经常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所以村里的人都不敢招惹他。
阿龙的两只手掌里各有一条手纹横穿整只手掌,此纹叫做断掌纹。相书上说断掌纹的男人刑妻克子,但基本上都是实干家,做人处事很有手腕。
阿龙办有一个石灰场,他把石川河里的青石(石灰石)装进石灰窑里经过高温一烧就变成了石灰,而且他还偷偷搞过好几年土炼油,挣得是盆满钵满,所以他家的日子一直过的非常富裕。
阿龙这人最大的爱好就是喝酒,他嗜酒如命,经常醉倒在家门口。每次,都是他老婆惠芳将他扶进家去,他要么是呕吐一地后倒头昏睡;要么就是无缘无故的打老婆一顿。
村里的女人们皆说惠芳是个有福之人,总是穿金戴银的,而她却叹气道:“我宁愿吃差一些,穿烂一些,住差一些,也不愿意跟着他经常挨打受气的,真是一家不知一家难呐!”
阿龙的二儿子和我同岁,名叫小峰。小时候,我经常和他在一起玩耍。现在,我早已记不起他的模样了,脑海中只剩下一个非常模糊的白皙而清秀的身影,因为他在七岁那年就去世了。
那一年的三夏大忙时节,村人阿牛驾驶着拖拉机去地里拉麦子时,也不知道怎么搞得竟然不小心把活泼可爱的小峰给撞死了。阿龙夫妻痛失爱子后,悲愤万分的阿龙狠狠地将阿牛暴打了一顿,最后自然是阿牛赔了些钱了事。
此后,可怜的惠芳整日以泪洗面,茶饭不思,人也变得憔悴不堪;而伤心不已的阿龙只知道借酒浇愁,每次喝醉后,他都会怒气冲冲的从厨房里抓起菜刀,一路连哭带骂地狂奔到阿牛家门口,大声骂道:“阿牛,我砍死你个狗日的!你还我儿子啊,还我的小峰!…………”
幸亏阿牛媳妇人很机灵,她每次都能迅的把大门在里面锁好,然后俩口子浑身抖地躲在家里,死活也不敢出门,任凭阿龙的菜刀在薄铁皮大门上“咣咣咣”的狂砍。没过多久,阿牛家的铁皮大门上到处都是一道道十分恐怖而狰狞的刀痕,并且好几处已经张开了三角形的裂口,仿佛是一只只龇牙咧嘴的怪兽。
惠芳眼见阿龙经常酒后狂砍阿牛家大门,搞得村里面人心惶惶的也不是个事。惠芳心想:我该怎样才能让阿龙重新振作起来呢?她想啊想,终于想到通过抱养一个孩子来安慰安慰阿龙的好办法。
因此,惠芳就郑重其事地对阿龙说道:“掌柜的,我想和你商量个事情。前不久,我妹子秀芳刚生下一对双胞胎女儿。你也知道,她家里很穷,一下子也养不起两个孩子,再说她过几年还想再生个儿子呢。咱家现在只有一个孩子,我前几年也结扎了,要不我们就抱回来一个女儿养着,等将来我们年老时,病床边还能有一个女儿伺候呢。”
阿龙听后想了想答道:“好啊,我也想要一个女儿,这事你就看着办吧。”于是,第二天,惠芳就去妹妹家里说了此事。秀芳虽然舍不得将孩子给人,但是不给自家又无力抚养,她只好无奈的咬咬牙道:“好吧,你把双胞胎的老大小霞抱回去吧。”惠芳听后,欢喜地说道:“谢谢妹子!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抚养小霞的。”
秀芳含泪说道:“姐姐,你赶快抱着孩子走吧,我怕我一会儿又舍不得给你了。”她边说边将尚在襁褓之中的小霞递给惠芳,惠芳接过孩子后感激的说道:“好,那姐姐就把孩子抱走了,你多保重啊。”惠芳说完便抱着小霞回家去了。
谁料,小霞这孩子到了新家以后,却总是一个劲地大声哭闹,既不肯喝奶粉,又不肯喝羊奶,那真是喝一口就吐一口呐!这下,可把惠芳给愁坏了,这孩子真是弄得她不知所措。
阿龙本来就是个暴脾气,他嫌小霞日夜不停地哭闹吵得他难以安宁,便火冒三丈的对惠芳大吼道:“你赶紧把她送回去吧,闹得我晚上无法入睡!咱们命里没有女儿,你就不要再强求了。”惠芳只好无奈的说道:“好吧,总不能把孩子饿死在咱家呀。”
第二天早上,惠芳就把小霞送回妹子家,并且说明了情由。秀芳听后便说道:“姐姐,那你就把老二小玉抱回去吧,这孩子可乖了。只是出生时体重比小霞轻一些,小霞六斤,她五斤半。但愿她是个能享福的命啊。”
惠芳听后觉得可以一试,便立刻把小玉抱回家去了。怎知道,她抱着孩子刚进家门,阿龙看见了就嚷嚷道:“唉,我说你这个人真是脑子进水了!我不是让你把这个天哭星送走了吗?你咋又给我抱回来了?!”惠芳白了阿龙一眼道:“你先看清楚再说吧,我这次抱回来的是她妹妹小玉。秀芳说了,这个孩子可乖了。”阿龙听后瞪眼道:“双胞胎的模样都差不多,我咋分得清楚老大和老二呢?你一天就知道瞎折腾!”
惠芳听了也不言语,只是轻轻地把小玉放进被窝里,便马上开始给她冲奶粉。这孩子果然很乖,她既不哭也不闹,只是静静的躺在被窝里等着喝奶粉。奶粉冲好后,小玉就开始使劲地吮吸着奶嘴,不一会儿,她就把半瓶奶粉喝完了,而且还冲着阿龙两口子微笑呢。
惠芳一看,急忙高兴的对阿龙说道:“看来,这孩子挺喜欢咱家的,以后她就是我们的女儿啦,我们就把她叫做如玉吧。”阿龙大笑道:“好好好,我就是喜欢乖孩子。哈哈哈哈,我阿龙终于也有女儿啦!”
就这样,乖巧可爱的如玉一天天地在自己的新家里茁壮成长着,家中也增添了许多欢声笑语,阿龙夫妻二人的心情亦变得越来越好,阿龙再也不去砍阿牛家大门了。
他们把如玉当成一颗掌上明珠,给她吃的好,穿的好,总是把她打扮的像个洋娃娃一样。说来也怪,自从如玉到了新家以后,小模样竟然也越长越漂亮了。只见她白皙姣好的瓜子脸上生着一对弯弯的柳叶眉,配上一双水灵灵、亮晶晶的大眼睛煞是好看,再加上精致秀美的鼻子,棱角分明的小嘴巴,真是一个天生的美人胚子。
我记得:在如玉十岁那年,有一次,她的生母带着小霞来我村走亲戚。我看见姐妹俩在阿龙家门口玩耍,姐姐小霞虽然和如玉是双胞胎,但是她的相貌却是又黑又瘦,两眼无神,高颧骨鹰钩鼻,颜值真是太差了,一看就是个没有福气的人,怪不得她享受不了阿龙家的富贵啊!而她的妹妹如玉,无论颜值和气质都比姐姐漂亮许多倍!
现在,如玉早已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并且找到了一位如意郎君,他们在城市里买了房,还生了一个非常可爱的帅儿子。去年,她领着孩子回娘家时,俨然是一副城市时尚宝妈的靓丽风姿。
而她的姐姐小霞,听说由于家境贫寒,便早早的辍学外出打工去了,最后只能在农村找了一个平庸的男人结了婚。难怪人常说:人的命天注定,胡思乱想不顶用。即使是双胞胎,命运居然也会如此不同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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