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时候,折鸢又到了那个院子。
这一次, 她是刻意找过去的。
院子里的樱花仍旧开着, 赤司诗织也安静地坐在树枝上。
听到响声,她便低下头来, 微微一笑,也不惊讶:“你来了啊。”仿佛她就在等她的到来。
折鸢点了点头。
赤司诗织从树枝上翻了下来。
她的动作像只飞鸟, 轻盈盈地就落在了地上, 笑语嫣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 声音轻快:“折鸢带我去看看小征上课的样子吧。”
“去看赤司君上课的样子?”折鸢没想到赤司诗织会提这么奇怪的要求。
赤司诗织点了点头,她弯着眼眸, 解释道:“我想看小征认真学习的样子,一定很可爱。”
折鸢不是很能理解赤司诗织对于可爱的定义,但在赤司诗织的软磨硬泡下,她最终还是无奈地答应了。
赤司诗织喜形于色,她折下一枝盛放的樱花,送入折鸢的手中,就眼巴巴地盯着她看, 迫不及待道:“那我们走吧。”
手中措不及防被塞进了一枝樱花,折鸢不由低下头去看了一眼。
赤司诗织自然不会平白无故便往她手中送进一枝樱花,折鸢若有所思地将樱花捻在指间轻轻地转了一圈,而后敏感地在手上的樱花中察觉到了赤司诗织身上的气息。
那是残魂的味道, 赤司诗织在自己死去后将自己的灵魂剥离到了这株樱树上。
旋转的手指一顿, 折鸢愕然地抬起头。
赤司诗织仍是静静地笑着, 然后对着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眼神温柔又平和。
瞬间,折鸢所有的言语都淹没在了这个眼神之下。
她迎着那道目光,只觉得喉咙一哑,沉默地收起了手中的樱花,便向着院子外走去。
赤司诗织跟上了她的脚步。
这是赤司诗织自死后第一次离开自己的院子,所以尽管四周的景致仍是与十多年前一模一样,她却还是一脸的兴致勃勃。
“折鸢,你看,那个缺了个角的屋檐,是我曾经带着小征打水漂的时候一不小心手劲太大打破的,没想到还没人现啊。啊,还有那株牡丹,我曾经浇花的时候一不小心浇死了,后来偷偷移了一株新的,竟然还活着……”
赤司诗织喋喋不休地说着,折鸢这才意识到第一眼的印象让自己对她的误解有多深。
当初那个端庄贤惠的夫人一定是我的错觉。
折鸢扶额,但身后的赤司诗织却又叫起了她的名字:“折鸢。”
“怎么了?”折鸢好脾气地问道。
赤司诗织眨巴着眼睛看她:“你要去哪里?”
“去赤司君那里。”
“可是这是去厨房的路啊。”赤司诗织指向另一条与折鸢相反的路,“那条路才是去找小征的。”
折鸢:“……”
她默不作声地调转了方向。
赤司诗织笑眯眯地跟在她身后:“迷路也没关系,我们家确实大得很,以后让小征多陪你走几次,就认识了。”
折鸢不动如山,皆以沉默应之。
有了赤司诗织的指路,折鸢一路走得都很顺畅,不多时就已经到了目的地。
遥遥地,折鸢就看到了赤司。
房间的窗子半开着,被木柱撑着,露出了少年半张温雅的侧脸,眼睫轻垂,好看的像是一幅画。
“我们要走过去吗?”折鸢问赤司诗织。
赤司诗织有些犹豫,四处张望了一番,当扫到当中的玉兰树时,她的眼眸一亮,立刻就拉过了折鸢的手道:“我们爬上这棵树看。”
“爬树?”折鸢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赤司诗织指给她看:“你看,这棵桂树刚好正对着小征的房间,我们爬上去就可以看到他了——来,我们爬上去吧。”说着,她就已经动作轻灵地爬了上去。
折鸢目瞪口呆地,完全没想到外表弱质纤纤的赤司诗织竟然是个爬树的中好手。
“对啊,从小就没人能在爬树上比过我。”赤司诗织把不会爬树的折鸢拉了上来,对着她眨了眨眼,“再偷偷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以前小征的爸爸也总是会和我一起爬树哦。”
见她一阵挤眉弄眼的,折鸢忍不住笑了起来。
赤司诗织也笑了起来,但很快,她便把注意力放在了不远处的赤司征十郎身上。
“小征认真起来的样子越来越像征臣了呢。”赤司诗织指着让折鸢看。
折鸢顺着赤司诗织的手指方向看了过去,却见原本还垂眸看着书本的少年撇过了头,眼神直直地看向了这里。
折鸢身形一凛,只觉得自己好像被赤司征十郎看见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少年便走到了树下,仰起脸,唇角挑起了些微不可查的笑意,问道:“你在那里做什么?”
身后的赤司诗织早在少年眼神望过来时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折鸢只好硬着头皮道:“没什么。”
赤司征十郎也不介意她的否认,继续问道:“你来找我?”
“不是。”折鸢有些尴尬。
不待赤司再问些什么,她便抢先了一步道,“我下来了。”
先前是赤司诗织拉着她上来的,这一次没有了赤司诗织,她只能自己小心翼翼地背过身,手擒着树枝,一步一步谨慎地向下走。
她慢慢地爬下树,突然地,脚没踩稳,一个打滑,整个人便不由得跌下了树。
好在站在树下的赤司手疾眼快,张开手臂就将她抱进了怀里。
折鸢还没回过神来,只愣愣地让赤司抱在怀里。
她这极为少见的乖顺的模样让赤司不由扬了扬唇,也不去责怪她什么,只抱着她准备回去。
他刚一转身,就看到身后不知何时站着的男人。
那与他有着相似面容的男人只出神地看着他们,目光晦涩而幽深,他虽然是看着他们,可眼眸深处涌动的情绪却又像是透过他们看到了更遥远的什么。
见到赤司征臣,折鸢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樱花。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像是听到了赤司诗织在她耳边的一声轻叹:“征臣啊……”
赤司征臣就这么怔怔地看着他们,片刻,才像是陡然从梦中惊醒一般,按了按太阳穴,对着他们歉疚一笑:“抱歉,我失礼了。”
折鸢正欲开口说些什么,赤司征十郎却已是抱着她从赤司征臣的身边走过。
少年勾唇流露出了一丝冰冷的笑意,嘲讽的话语与他擦肩而过:“不用再在我们面前这么假惺惺的,没人想听。”
折鸢闻言,忍不住不赞同地在赤司征十郎的肩头狠狠地戳了一下。
抱着她的少年毫无反应。
她于是咬牙切齿地又在他肩头狠戳了几下。
赤司握住了她的手指,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还想我把你亲到听话吗。”
折鸢不动了。
当赤司将她在榻榻米上放下时,她才动作迅地闪到了一边,满脸防备地看着他。
赤司挑了挑眉,对她的戒心不以为意,坐回桌前继续批改还没看完的文件。
折鸢狐疑地看着他,尝试着向门口挪了几步。
赤司征十郎没反应。
她又挪了几步,还是没反应。
折鸢准备走了,可一摸怀里的樱花,最终却还是咬牙留了下来。
这回倒是赤司略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向她。
不过诧异归诧异,看到折鸢留在他身边时,少年的唇角还是不免跳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虽是转瞬即逝,却也还是让折鸢迅地捕捉到了眼中。
折鸢陪了赤司征十郎一下午,现他的生活真是枯燥的可以。
她撑着脸看他,他这一下午几乎都耗费在批改文件上,然后是家庭教师留下来的不同语言的作业,她看的眼花缭乱也不知其意,只能就这么干巴巴地睁着眼睛盯着。
许是她眼神中茫然的意味着实过重,以至于赤司特意去翻了本书给她。
是《怪谈新耳袋》。
赤司诗织轻轻地咦了一声,“小征以前从来不看这些怪谈书的。”
折鸢随手翻了几页,借着翻页的声音悄声回道:“大概是长大了后口味变了吧。”
赤司诗织没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默认了。
折鸢和赤司也没有说话,只是做着各自的事情。
接下去的几天,折鸢每天都会带着赤司诗织容身的樱花过来,与赤司分坐一边,互不打扰。
赤司征臣偶尔也会过来,但却都只是停在障子外驻足不前。
赤司诗织轻声喃喃:“小征和征臣到底怎么了……”
在她的印象里,征臣明明很在意小征,而小征也很是敬重征臣。
折鸢沉吟道:“我觉得这应该与诗织阿姨你的去世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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