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老规矩,一点左右完成三更。】
几盆分别摆放的银霜炭,将门外的风雪隔绝开来,营造出了一个暖融融的空间。
孙绍宗趴在u字型的浴桶边缘,将下巴搭在一块柔软干燥的厚缎子上,微闭着双目,享受着身后两只长柄毛刷无微不至的侍奉。
好半晌,他气息都开始悠长了,才听尤二姐娇声道:“二爷,该前面了。”
“嗯。”
孙绍宗从鼻腔里喷出一股浊气,却又等了许久,才懒洋洋的转过了身子,将酒气冲天的面孔仰对着房梁。
两柄不软不硬的毛刷,便又沾了沐浴的香料、肥沫,伸进浴桶里搓洗他宽厚的胸膛。
约莫又过了半刻钟,当感觉到其中一支毛刷,缓缓向下移动时,孙绍宗才终于吐出个清楚的字眼来:“换。”
尤二姐闻弦知意,忙把毛刷挂在架子上,又解去衣襟,剥出条粉雕玉琢的胳膊,毫不犹豫的探进了水里,不多是便搅弄起一串串的气泡。
对面的彩霞见状,脸上微微一红,手上的长柄毛刷也有些不太利索。
虽说近来,她也没少服侍孙绍宗,可心中的芥蒂却未曾完全消除,到底不如尤二姐能放的开。
正垂着头,勉力维系着手上的工作,忽见孙绍宗从水里抬起胳膊,慢悠悠的往自己腰间划拉。
彩霞下意识的想要躲闪,却吃了尤二姐一个挖心掏肺的白眼,动作下意识的慢了半拍,等再要闪避时,却哪还来得及?
无奈,也只得任由那湿漉漉的大手,顺着纤细的腰肢往上胡乱攀附。
腐朽堕落的旧社会啊!
孙绍宗闭着眼睛,体会着触感、勾勒着轮廓,心头‘诚心实意’的唏嘘感慨着,却完全没有要同这腐朽生活一刀两断的意思。
甚至刚感慨完,脑中浮现出的,便是李纨那久旷的身子。
这大雪漫天的,又是光天化日之下,到底还是太匆忙了些,也不知能不能解去那俏寡妇的相思之苦。
不过也无所谓了。
左右她屋里还有个备用的素云在。
想着主仆两个,那些假凤虚凰的事情,孙绍宗不觉愈发虚火上亢,猛地张开臂膀往怀里一拥,就听得两个女人同声尖叫,继而扑腾的水花四溅。
…………
西厢客房。
薛姨妈出了浴桶重新穿戴整齐,心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忍不住偷眼打量正在换水的素云。
方才在李纨的交代下,是素云伺候着她沐浴了一场。
期间这丫头倒也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儿,可薛姨妈总觉得她那指头,像是软烙铁似的,比这桶里的水还烫上几分,搓洗到哪里,那里就无端的生出些燥意来。
难道……
荣国府里的那些传闻是都真的?
她果然同李纨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想到这里,薛姨妈不觉有些忐忑起来,要知道她今儿可是要同李纨睡在一张床上的……
不过转念一想,李纨分明是喜欢男人的,又怎么会做那假凤虚凰的事情?
刚才那感觉,八成是自己听惯了谣言,所以不由自主的想多了。
这般想着,薛姨妈便又放宽了心思,一面用毛巾裹弄着满头青丝,一面推门进到了里间。
刚跨过门槛,一股寒意便扑面袭来,薛姨妈打了寒颤,又觉得胸前冰凉凉的,随着呼吸那寒气直往心口灌。
当下就有些后悔,没有披上紫貂大氅。
不过想到马上就要上床安歇了,她也就没回去重新披挂整齐,而是伸手遮住了胸前的一线天,绕过了门前的四季屏风。
“姨妈洗好了?”
李纨正在床前,借着烛光翻看着什么,听到身后响起脚步声,忙起身笑颜相迎,不过手上却仍是攥着本彩绘的册子。
“原本想着将就一晚,倒又让二姑娘破费了。”
薛姨妈口中说着,顺手把那毛巾挂在了床头的架子上。
要知道这可不是后世,能在风雪夜里,暖洋洋热腾腾的洗个澡,所费的各种花销,怕是足够平民百姓家里越冬了——不说别的,单那几盆银霜炭,就跟烧银子差不多。
李纨笑了笑,并未搭这话茬,见薛姨妈捂着胸口,将那丰腴的身子紧紧收缩着,便知她是有些不适应这屋里的温度。
只是那银霜炭虽然没什么烟气,到底也不敢在卧室里多点。
故而忙把薛姨妈迎到了床头,捡了条被褥径往她身上缠裹,口中道:“姨妈先暖一暖身子,倒不急着就这么睡下——待会我怕还要请您帮忙呢。”
“请我帮忙?”
薛姨妈刚围拢了被褥,听到这话不由一愣,诧异道:“帮什么忙?”
李纨却并未答她,反趁着薛姨妈围拢被褥,胸前不再设防的当口,伸手在她锁骨上捻了一把,调侃道:“姨妈这皮肉当真白皙娇嫩的紧,怕是出水芙蓉也不足形容。”
薛姨妈被抚弄的有些发痒,不觉咯咯笑道:“胡说什么呢,我都这把年纪了,这两年生了不少的皱纹,再过些日子,怕就成老太婆了。”
原以为李纨定是要宽慰一番的。
那曾想听了这话,李纨却默然起来,反手将那彩绘册子贴在怀里,幽幽叹息道:“说的是呢,咱们女子这辈子,又能有几年好时光?一旦错过,也便拾不回来了。”
薛姨妈微微一愣,继而却瞧见那彩绘册子,原是李清照的《漱玉词》,当下便又恍然起来。
默然半晌,正待宽慰她几句,却听得外间素云喊道:“奶奶,水已经换得了,您看是现在沐浴,还是……”
“这就来。”
李纨答应一声,顺势把那《漱玉词》塞到了薛姨妈手中:“姨妈先替我收着。”
话音未落,也不容薛姨妈再说什么,便急匆匆到了外间。
薛姨妈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四季屏风背后,也是不由的叹了口气。
下意识的低头望去,却见那《漱玉词》正摊开在自己手上,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首《声声慢·寻寻觅觅》。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轻声呢喃着,薛姨妈却是渐渐的痴了,直到外面传来一声呼喊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已站在了窗前。
正怅然若失,又听外面李纨催促道:“姨妈,您能出来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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