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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我的孙女呢。”
晏旬看着失而复得的儿子和孝顺懂事的儿媳妇, 眼里的满意就别提了。
现在计划生育已经开始执行了,只是还在刚开始的时候, 执行力度远没有后世那么大,不过晏家人并没有那种重男轻女的思想, 无论男女都好, 也打算生完这一胎,就遵循国策, 不再生第二胎。
因此林丁丁肚子里还没出生的宝宝还没出生就成了全家人的宝贝,一家三口都无比期待他的到来。
现在林丁丁的肚子就五个月大,即便大夫看出了男孩女孩,碍于政策上的原因也不会告诉他们胎儿的性别,至于晏褚和晏旬一口一个闺女孙女的, 纯粹就是两人想要软乎乎的小闺女。
三人拎着大包小包, 刚刚从医院回来,他们顺道去百货商店买了一些柔软亲肤的布料,林丁丁打算趁现在手脚还灵活的时候提早把小宝宝的衣服鞋子做起来, 外头虽然也有卖婴幼儿的衣物,可是总归没有自己做来的放心。
小孩子的肌肤柔嫩,穿干净的旧衣服对他们而言更加舒适, 只是晏家两个大男人都不想委屈小公主穿人家穿过的旧衣裳,林丁丁就想着提早把衣裳做好, 多洗几次, 多晒几遍太阳, 让衣服变得柔软一些,也不用担心小宝宝的皮肤受不了。
“晏褚。”
三人还没进院子,在门口就被一个打扮美艳的中年妇人给拦下了。
高亚琴今天穿了一身暗灰色的对襟西装,腰上微微收紧,显出依旧纤细的腰身,包臀裙遮住大腿,长度正好在膝盖正上方,肉色的丝袜,黑色的高跟小皮鞋,看上去身段姣好,又气质斐然。
这些年高亚琴的日子过的很不错,丈夫疼爱,儿女乖巧,手头也不缺钱,她自然有更多时间花在打扮上面,她的型是时下最流行的短大波浪,精心描了眉毛,脸上的脂粉涂得有些白,加上大红色的口红,看上去将将三十出头的模样,谁也看不出来眼前的这个女人已经是四十岁的年纪,还生了三个儿女。
晏旬看着突然出现的前妻,思绪有些复杂,高亚琴又何尝不是呢。
晏旬在农场的十年过得并不算好,整个人苍老的可怕,西北多风沙,他的肤色呈偏黑的小麦色,虽然回来了小半年,却还没养回来,眼尾额头刻着深深的岁月痕迹,半百的头,背部微微佝偻,唯独出彩的就是那双眼睛,以及岁月带不走的俊美的五官的痕迹。
高亚琴看着那双透彻如初的双眼,忍不住有些自惭形秽,但是想着对方现在的模样,再想想江城因为保养得当,依旧精壮的身躯以及成熟的面容,安慰自己她并没有做错。
“你回来了。”
高亚琴轻叹一声,攥着小牛皮包的手捏得太紧,手尖有些泛白。
对方应该还不知道当初是她写的举报信,不然不可能直到现在都没什么动静,所以她没什么好心虚的,现在要紧的是怎么把晏褚给哄回来。
她这个儿子一直想要得到她的目光和称赞,现在只是闹别扭罢了,她只要稍微对他好一些,他必定会激动的重新黏上来。
晏家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将来晏家的一切都是他的,自己是她的生母,南城和西进都是他的弟弟妹妹,怎么都能沾点光。
高亚琴想着今天来这儿的使命,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露出慈爱思念的眼神,看着那个站在晏旬身边的高大青年。
“小褚,妈知道你还在为当初的那件事而生气,不过妈妈也有难言之隐的,你知道,当初我带着你改嫁很不容易,要不是为了你江叔叔能够将你的户口移到江家,改变你的政治成分,妈妈怎么会再嫁呢,后来有了你的弟弟妹妹,妈妈最疼爱的还是你啊。”
高亚琴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当初之所以送你下乡,并不是因为妈妈想要讨好你江叔叔的儿子,而是那几年实在是太乱了,有不少红小兵隔三差五就在家边上晃,我担心是他们查出来你父亲的成分问题,怕你被抓去批斗,所以才忍痛把你送下乡啊。”
她眼眶里含着泪,眼睛一闭,泪水就哗哗哗和水龙头似得往下流。
“看着你平安回来妈就放心了,你不知道这几个月联系不到你,妈心里就和刀割一样。”
高亚琴拿着手绢擦着泪,演技堪比当代影后,没给她颁一个金鸡百花的,都亏待她流的这些眼泪了。
“我记得,江南城和江西进,是在你改嫁后的第七个月出生的吧?”
晏褚丝毫不为所动,这几个月他虽然没有主动去找他们,可是江家的所有情况他都已经打探的清清楚楚,尤其是高亚琴的这个大把柄,他怎么可能会放过。
“小褚,你是不是听了别人什么不好的言论,你怎么可以这样指责妈妈。”
高亚琴心头一紧,眼神隐晦的环顾了四周,见到周围没什么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南城和西进是怎么早产的你难道忘了吗,那一天要不是因为你调皮偷偷跑回了晏家老宅,妈妈怎么会在找你的路上摔了一跤,导致你那双弟妹提早降世,因为这个原因,你妹妹的身体一直都不好,妈妈也为此偏爱了她几分,你不能就这样嫉恨上妹妹,甚至诬陷她的出生。”
高亚琴就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不过妈妈不怪你,当初却是让你委屈了,妈妈都知道。”
高琴的眼神宽容,说来可笑,晏褚翻了翻记忆,除了当初哄骗他下乡的时候,这还是这个女人唯二对他这般耐心温柔。难道这就是金钱的魅力?
“高亚琴,你那双儿女是足月还是不足月,只要查当年生产的档案,以及找到当初给你接生的大夫就能查出来,现在国外有一项技术,叫做亲子鉴定,就是能够依靠血缘鉴别血亲,如果那对孩子是足月生的,我不介意和他们做亲子鉴定,但是我相信,那对孩子应该是你现在的丈夫的,如果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们还是足月出生,我是不是可以告你通奸呢?”
晏旬并不是那种宽宏大量的男人,本来刚回都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要怎么报复那对狗男女了,只是被儿子给拦住了。
他想着或许是儿子对高亚琴这个生母还有感情,虽然不满儿子的优柔寡断,可是他更心疼儿子的孝顺,因此放了她一马,可这比不代表他能眼睁睁看着这些阿猫阿狗都来欺负他的宝贝儿子。
“晏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你在儿子耳边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你知道当初你出事后我们母子的日子有多难过吗,你知道我把儿子养大有多辛苦吗?”
高亚琴歇斯底里的问道,也懒得装温柔了。
至于那箱金条的事,当事人就只有她和晏旬,只要她咬死不承认有这件事,谁能奈何的了她。
“哼,那些苦日子,不是你和江城一手造成的吗,高亚琴,我晏旬不是傻子。”
晏旬冷冷的看着那个完全陌生的女人,想不明白,当初那个羞涩的小姑娘为何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是他在婚姻中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吗?可是他在婚前就是那样的性子,在履行上一代的婚约钱,晏旬曾让高亚琴考虑清楚,是她看中了晏家的家世底蕴,为了富裕的生活嫁给了他,婚后他和其他异性保持距离,除了工作时间,按时回家,她嫌刚出生的孩子烦,儿子小时候几乎是他和家里聘请的婆子一手带大的,他做到了所有他能做的,她究竟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即便有,晏旬并不是那种顽固不化的人,如果她分开,他也不会绑着她不放,只要她把儿子留给他,他甚至能给她一笔足够她后半生都过得很宽裕的赡养费,到时候她想和谁在一起,他都不会阻止。
归根到底,高亚琴还是想要名利双收罢了。
她既不想摊上抛夫弃子的坏名声,又不像放弃晏家的财富,干脆就和她的奸夫携手,斗倒了晏旬,不过他们也没想到晏家的财富会全部充为国有,要不是晏旬在出事前给儿子留下的那盒金条,他们的日子怕不会有现在这么宽裕。
高亚琴看着晏旬冷冷的眼神,心跳一骤,他都知道了?
“我劝你,有那个闲工夫还不如好好想想,你和你那个丈夫的工作该怎么办吧?”
晏旬这话算是很不留情面了,不过话毕他又后悔了,忍不住用余光看了看一旁的儿子。
这个儿子对高亚琴那个生母似乎还有些感情,他怕自己做的太绝,会让儿子伤心,真是投鼠忌器。
好在晏褚神色较为平静,只是隐隐看出来一些对高亚琴这个生母的失望,这让晏旬放心了不少。
“你这话什么意思?”
高亚琴听了晏旬威胁的话,声音忍不住尖利了一些。
她知道晏家的底蕴的,也知道晏旬有不少朋友,前些年大家一起落难了,现在不少都平反回来了,官复原职不说,有些还升了好几级,想要对付她和江城,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没什么意思,只是让你以后安分点,别在来打扰我们一家三口,不对,马山是四口之家的生活。”
晏旬看了儿子一眼:“丁丁大着肚子,久站不舒服,今天也出赖那么久了,你赶紧带着丁丁回屋,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他干脆支开了儿子,自己则是深深看了高亚琴一眼,看到她心虚的躲开他的眼神才跟在儿子和儿媳妇身后离开。
林丁丁握住丈夫的手,以前她也知道丈夫不受生母的疼爱,亲眼见到了才觉丈夫当年生活的环境有多糟糕。
那个女人一看就是抱着目的来的,之前没见有什么联系,现在却跑过来认亲,她拿晏褚当什么。
“我都习惯了。”
晏褚勉强扯了扯嘴角,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看的林丁丁更是心疼了几分。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晏褚的眼神闪过一丝异彩,一切进行的比他想象中的更顺利。
之前他调查江家的情况,江城的职位让他在心中打了个问号。
革委会,在早些年还是个热门的岗位,现在当初被他们一个个斗下去的人都回来了,革委会里的人,除了背后有牢固靠山的,人人自危。
江城草根家,他的成功完全是那个混乱的年代造成的,他所搭上的那些大船并不一定会为了他这条小虾米得罪太多人,相比其他嫡系,江城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晏褚一直在想,为什么江城上一世会放弃政治仕途转而从商,毕竟一开始的时候,私人资本是不被大众所看好的,他并不觉得江城有那么长远的眼界。
现在想来,内退可能不是他主动的,而是被迫退下去的,而且之所以能安全的退下来,晏家的那笔庞大的财富也有很大的功劳。
晏褚扶着大着肚子的妻子,上一世,爸爸没有活着从陇省回来,他那些朋友人脉也就用不上了,这一世,江城多了一个强劲的世敌,上辈子助他脱困的财富也不在他的手上,想来他现在,已经焦头烂额了吧?
晏褚看着支线任务二显示的百分之六十的完成度,心里默默想着。
高亚琴爱江城,毋庸置疑,可是她更爱自己的性命,等她醒来之后知道在自己摔倒撞到博物架后,江城眼睁睁看着她血流一地却不送她去医院救治,当下就寒了心,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闹着要和江城离婚,并且要求一双儿女的抚养权和家中绝大部分的财产。
只可惜,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婚离不离暂时不说,高亚琴还没出院,就被纪检部的人隔离调查了,江城那些年做的一些贪赃枉法的事被爆了出来,其中也有不少高亚琴参与的影子,她本就不是什么心性坚定的,重伤未愈,加上纪检部施加的庞大压力,终究还是抵抗不住,把这些年做过的事一件件招了出来。
两个人的公职全被取消不说,江城因为行贿受贿,蓄意伤人罪判处了三十年的监禁,高亚琴比他好一些,因为共同参与销赃,最后被判了十年。
至于江家的房产和一些积蓄全部被充公,包括当初晏旬给高亚琴的剩下的那一小部分金条,他并没有索要回那笔财产,毕竟历时太久,没有足够的证据表明那些东西是他的,其实只要那些财务不再属于江家,晏旬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她已经将近四十岁了,等十年后再出来,没有工作,没有积蓄,等待她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可想而知。
七八年,家庭成分对于一个人而言还是很重要的,包括对于正在念大学的学生。
江城最疼爱江东临这个儿子,即便是认罪,也努力将江东临从所有的事情里逃脱出去,高亚琴就没那么好心了,当初她对江东临好,除了讨江城的开心,也有恢复名声的意思,毕竟当初晏旬一落难,她就立马和他离婚,在多数人看来是可以同富贵,不能共患难的绝情女人,改嫁后,她急需一个好名声帮她甩脱前一段婚姻留下来的坏名声。
现在她都要坐牢了,当然想也不想的把江东临参与的那些事全都说了出来,争取减刑能够早点离开监狱。
高亚琴这辈子就没受过什么苦,即便在她小时候高家没落的时候,好歹也还是工人之家,在吃穿上并没有苛责她,嫁到晏家后,她过上了少奶奶的好生活,即便后来离了婚,有晏旬给的那盒金条,她的日子依旧富裕。
监狱对她而言,和地狱差不多,她无法忍受粗糙的囚衣,无法忍受掺着糠麸的伙食,更无法忍受十几个人一间大通铺,十几二十天没法洗一次澡的生活,为此,她绞尽一切脑汁想要争取减刑,江东临是她咬出来的第一个人,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最后江东临也被判了两年,因为罪证不足,大学没法上了,又留下了这么严重的污点,他的未来,几乎一片黑暗。
唯二逃脱的就是江南城和江西进两姐弟,江家和高家只剩下一些远亲,没人愿意养这两个早就被宠坏的娇小姐和贵公子,最后两人被送去了福利机构,他们才十三岁,福利机构能保证他们在十六岁之前的生活,至于以后,就得靠他们自己了。
晏褚没有想到一切会进行的那么顺利,诚然这里面有他父亲插手的原因,可是江家人狗咬狗的结局,还是乎了晏褚的想象。
他想起了oo7当初说的话,这里面或许也有新手世界任务难度较低的原因吧。
对于此时的他而言,江家人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的他正站在产房外,焦急的在外头来回踱步。
“小褚啊,你放心吧,女人头一胎生孩子没那么快的,丁丁的身体养的很好,不会有什么事的。”
黄茹花对着女婿说到,现在她真是庆幸自己当初没有阻止闺女和他的婚事,不然上哪找一个家世好,人品好的女婿来。
在林丁丁生产前一个月,黄茹花和林广国以及长子林丁男一块来了都,现在就住在晏家,林广国毕竟是生产队的大队长,不能请太久的假,在都待了一个星期,就和长子拎着晏褚给买的礼物,大包小包的回乡去了,至于黄茹花留在了都,她得伺候完闺女坐月子,看看情况再走。
“亲家公,你也坐着吧。”
黄茹花对女婿的这个爹很是敬重,大学教授,搁以前那就是给秀才举人教课的能人,她以前见过最厉害的人就是公社主任了,现在晏旬排在了她心里最厉害的人当中的第一位。
“没事,亲家母,现在我也坐不住啊。”
晏旬有些慌,里头正在生产的是他儿媳妇,即将出生的是他的孙女或者孙子,他错过了儿子的成长,这一次,他希望自己能全程参与到孙女或是孙子的成长中去。
“哇哇哇——”
隔着薄薄的产房门板,传出来一声婴儿宏亮的哭啼声,这下子别说晏褚和晏旬了,就是一开始很冷静的黄茹花都忍不住激动了起来,三个人团团围住产房的门,就等着护士把孩子抱出来。
“是个男孩,等会护士会抱孩子去做一下基础的检查,以及清洗称重。”
一个带着口罩的小护士抱着一个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孩子出来,粉粉的一团,刚出娘胎头已经足够茂密了,因为羊水没有擦干,湿乎乎的一缕缕黏在脑袋上,皮肤皱皱的,和小老头似得,可是在晏褚眼里,世界上就没有比他更好看的孩子。
这就是当父亲的感觉吗?
晏褚看着软乎乎一小团,似乎还没有他两个巴掌大的孩子,压根就不敢碰他。
“护士,我的妻子怎么样?”
晏褚没有忘记孩子的妈妈,对着抱着孩子的护士紧张的问道。
黄茹花对这个女婿的满意又多了几分,男人都重视孩子,当初她生丁男几个的时候,总是刚生完所有人就围着孩子去了,等到看够了孩子,才想起她这个孕妇,若说黄茹花这辈子对林广成有什么不满的,估计就是这一点了。
可有什么办法呢,村里的男人都这样,你要是说自己不开心了,人家还嫌你矫情呢,和自己的孩子吃什么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