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在绿洲停留三日, 从洞窟中运出两百多箱黄金, 并有珍珠、宝石、琥珀、玳瑁以及珊瑚等三十余箱。
赵信机缘巧合, 在暗河底现闪烁金光。
获悉情况, 赵嘉立刻组织人手下去查看。
熟悉水性的步卒分三批下河, 经过一番探查,现暗河水极深,浅处也能没过头顶。水质清澈,有透明无眼的小鱼成群游动。河底铺满细沙和碎石, 散落大小不一的金粒金沙,并有破碎的骨头和腐朽的皮革。
“将军, 这是在沙中寻到的。”
赵信走出洞窟, 将一把弯刀呈到赵嘉面前。
乍一看, 这柄弯刀和安息弯刀十分相似。
不知在河底躺过多少岁月, 刀身早已锈迹斑斑。刀柄以金包裹, 镶嵌两枚拇指大的宝石, 华贵非常,显然属于位高权重者。
赵嘉手握弯刀,来回翻看, 试着除掉刀上的锈迹。待锐光闪现, 随手砍向高过膝的草茎, 犹如切豆腐一般, 轻易断成两截。
“好刀。”
韩嫣赞叹一声,从赵嘉手里取过弯刀,对比安息、大夏等国的武器, 得出同样的结论,这把刀和安息定有渊源。
“可有其他现?”赵嘉询问赵信。
“回将军,我等逆水而上,另寻到十多支长矛,五面圆盾,都为铜铸。此外,我和破奴在水浅处找到三具尸骨,还有两顶头冠。”
赵信一边说,一边解开用絮衣结成的包裹,里面赫然是两个镶满宝石珍珠,因被水流挤压和冲刷,已经有些变形的金冠。
之所以认定是冠,全因同安息军交锋时,对方将领就戴有相似的装饰品。虽说不如眼前的精美,也不是用黄金打造,轮廓却有七八分相似。
“莫非真出自安息?”
赵嘉托起头冠,现重量委实不轻。长年累月戴在头上,尊贵是尊贵,脖子受的罪恐怕不轻。
“若是出自安息,为何会藏在此地?”李当户面带疑惑,有点想不明白。
“估计是反-贼,要么是叛-臣?”曹时猜测道。
“或许。”韩嫣拿起另一顶头冠,用手指量过镶嵌在冠顶部的宝石,又数了数嵌在周围的珍珠、琥珀和珊瑚,眉心皱了一下。
在追袭匈奴越过荒漠之前,他们对这个国家的了解近乎于零。仅有的印象,是源于往来边郡和长安的安息商人。
经过在河边一场交锋,又亲眼目睹安息和大夏的战事,几人才对这个国家有了初步概念。
这是一个疆域宽广,拥有可观财富和强大军队的国家。实力不及匈奴,却远胜于乌孙和大宛等国,值得重视起来。
“甭管来历如何,既然藏在此处,又被我等找到,自为天予,理当取走。”李当户抓起一颗形状圆润,足有指腹大的珍珠,随手抛了两下,又丢回箱子里。
“河底有金沙,如非人为散落,此地或有矿脉。”魏悦查看过军伍捞出的河沙,撵出两枚不规则的金粒,正色道。
“可惜时间太紧。”曹时叹息一声。
金矿的价值自不必提。以斥候查明的情况,即使不能深挖,仅筛选河沙中的颗粒,也能大有收获。
奈何行军在外,又遇安息大夏战事,难保战火会不会快蔓延,保险起见,实在不能停留太久。
空有金山不能取,怎不叫人遗憾。
“的确不能耽搁。”赵嘉放下金冠,铺开从不离身的地图,回忆沿途经过的每个绿洲,以及醒目的沙岩和丘陵,认真在图上勾画。
看到他的动作,魏悦几人停止交谈,先后走过来,帮忙完善图上标注。
“为今之计,只能先记下此处,他日有机会再来。”
落下最后一笔,赵嘉将图递给四人传阅,看是否还需要增补。
“可惜没有墨者同行。”
和大佬们相处日久,赵嘉有诸多新奇现。
以墨家为例,向游侠无限靠拢的不提,分化出去的技术宅,不只动手能力强,绘图技术也相当高。
他偶然现,这些技术宅自行研出比例尺,并制作出相当精确的测量工具。
没遇见这批大佬之前,赵嘉认为自己绘制的地图还算精准,比起抽象派,已经十分过得去。结果见面就被打击,而且是三连击,差点没有缓过来。
自从那次之后,他更深切的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切身体会到,窦婴和王信是如何被打击,又是如何被屠得心服口服,生不出半点抵抗情绪。
没有趁手的工具,要清楚记录下绿洲位置,让后来者能够顺利找到,实在不是件容易事。没有精确的比例尺,标记定然会存在偏差。
唯一能保证的就是方向不错。
待地图重回手中,赵嘉抬头眺望四周,心中十分清楚,地图不是万能的,西亚这片气候特殊,万一遇到干旱风沙,难保图上的绿洲不会消失。
时间拖得越长,变故出现的可能越大。
相隔几年再回来,五成靠地图,另外五成就只能靠猜。
“将军,十里外有千人行军。”
在赵嘉完成地图,洞窟里的箱笼即将搬空时,一队斥候飞驰赶回,带来有军队出没的情报。
“黄金宝石装上车,水囊灌满,两刻后出!”
据斥候禀报,双方尚有一段距离,从行军方向判断,未必一定经过绿洲。
赵嘉等人不想多添一桩麻烦,反正能搬的都已经搬上车,余下的也带不走,索性提前出,尽快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装运黄金的大车,半数是从“匪盗”手中得来,半数是军伍就地伐木,临时制成。
为节省时间,车身制作得相当简陋,有的干脆就是一个“筏子”样的车板,嵌上粗制滥造的车轴和车轮,看样子,随时都可能散架。
“穿过荒漠,进入大宛就能换新车。”李当户道。
大军争分夺秒,一切要为时间让道。车身美观不美观,完全不重要,能用就成。
黄金珠宝尽数装上车,用绳子捆扎牢固,一队步卒运来大石,将洞口重新堵住,并在上面铺满泥土,移过大片青草。
一切妥当,看不出有人挖掘过的痕迹,赵嘉满意点头,取出一张兽皮,仔细记下附近枣椰树的排布,以及穿过绿洲的小河。
“出。”
大军准备就绪,伴随号令,将兵6续上马,随着飞扬的汉旗,向东飞驰而去。
因取得这批宝藏,赵嘉放弃前往大夏的计划,决定尽快穿过荒漠,进入西域。至于大夏工匠,今后有得是机会。
安息是典型的奴隶制国家,大夏也不遑多让,不同阶层之间的地位高低有如鸿域。这样的社会条件,注定会催生出一种职业:奴隶贩子。
随着汉边商贸日益繁荣,往来行走的商队之中,不乏安息、大夏及西域各国商人的身影。
商人之间常有联系,传递消息十分灵通。
只要赵嘉安排人放出口风,别说他们之中有人做此类生意,即使没有,在利益的驱使下,也会迅将信息传播出去,引来大鱼咬钩。
安息和大夏正生战争,边界早晚被战火吞没。
这样的背景条件,正适合奴隶贩子下手。
赵嘉询问过同行的通译,知晓在西域各国,这种劫掠来的努力屡见不鲜。只是出于多种原因,劫掠的大夏人多是送往安息,而被抓的安息人极少送往大夏和西域,多被带往更西之地。
通译说不出具体国名,仅能大致描绘出接手人的样子。赵嘉据此推断,认为应该是地中海附近区域。
“将军要买奴隶,可以找安息人,他们一定会让您满意。若是乌孙和大宛,未必敢触怒大夏。”
在大月氏过妫水之前,大夏国力一般,兵弱畏战,和乌孙、大宛都不是一个等级。
随着大月氏西迁,五方翕侯攻入前王朝都,改朝换代,大夏的国力和兵力都有了质的飞跃。
从一个没多少存在感的小国,一跃成为中亚地区霸主,甚至能和安息一较高下。
之前用鼻孔看人的大宛、乌孙和康居等国,再不敢轻视大夏,更要摆出笑脸,防止哪位翕侯气不顺,带兵来找他们麻烦。
通译出身康居,父亲是当地人,母亲是因战乱流入西域的大夏舞姬。
因生母的关系,他在家中向来不受待见,时常受到兄弟姊妹的排挤和欺-辱。若不是有语言天赋,再生僻的语言,和对方相处一段时间就能学会,他也不会有今日,早就沦为兄弟的奴仆。
对于康居,他没有任何好的记忆,只有愤怒和屈辱。
在汉军第一次出现在西域,开始招收通译时,他就毛遂自荐,收拾起包裹,头也不回离开家乡。
此番随大军西征,经过康居时,他曾在人群中看到父亲和兄弟的身影。对方对他招手,满脸都是热切,他却没有预想中的得意,有的仅是漠然。
见识过汉的强大的繁华,眼界不断开阔,早年的怨恨变得微不足道,一切都成过往云烟。现如今,他最大的目标,是能在汉郡取得一块土地,以汉朝百姓的身份,世世代代生存下去。
听到通译的建议,赵嘉沉吟片刻,道:“此事交给你来办,有几成把握?”
“将军愿意信仆?”
“你随大军一路,尽忠职守,我自然看在眼里。”赵嘉颔道,“如果办得好,允你在云中立户籍,选一子入沙陵县官寺为小吏。”
“谢将军!”喜从天降,通译万分激动,在马背向赵嘉行礼,先是单臂扣在胸前,很快又改成拱手,然后又抱拳。
这一连串动作,配合他的表情,实在有几分滑稽,让人忍俊不禁。
殊不知,因赵嘉今日之举,历史再次生改变。
为完成任务,实现人生目标,名为安多尔的通译鼓足力气,组织起一批和他怀抱同样梦想的伙伴,趁着西亚和中亚陷入战乱,大量搜集各种匠人和手艺人,最远还搜集到地中海地区,触角探入欧洲和非洲,挖起罗马、迦太基和埃及的墙角。
彼时,汉的强大和富庶声名远播,知晓是要前往东方,匠人之外,一些蛮子和战败的士兵也混入队伍,跟着一起上路。
随着这些人的到来,汉军的辅兵不断增多,彼此之间争强斗狠,抱汉天子大腿的姿势却是愈娴熟。
据汉太史令司马迁记载,在汉朝对外的数次征伐中,尤其是对极西之地的几场战役,这些胡人全部冲锋在前,奋勇厮杀,立下不菲功劳。战后朝廷论功行赏,金银绢帛之外,还赐给他们百越以南的沃土。
至于赏赐下之后,当地有什么样的展,太史令延续汉史官代代相承的耿直,提笔成书:狄不识教化,阴结外敌,掠迁徙汉民,刺官。上怒,兵至,尽戮乱贼。
现如今,一切尚没有生,赵嘉想的不过是搜罗一批匠人,压根不会料到,因他这道命令,历史又被撬动,而且幅度相当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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