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纬越在售楼小姐的带领下,毫无难道就越过了怡乐新城的第一道安保防线。
他们穿过蜿蜒的林荫小径,迈过笔直的柏油马路,欣赏着沿途的园林风景,最终来到了一栋巨大的建筑物前。抬头望去,这建筑物高耸、壮宽,仿佛象征着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则贵。倘若这栋楼不是建在这小区里而是屹立在市区的主干道旁,则绝对会让人误以为这是一家五星级的酒店。
看那大楼外墙都装上了墨绿色的玻璃,衬托着晚霞的映照,让人感到一股时尚气息;两个正在嬉戏的天使雕象立在大堂中央,充满了欧6宫廷气派;一幅红地毯由大堂延伸至路旁,就像是以最尊贵的格局来迎接每位成功人事;还有那华丽而辉煌的吊灯、光洁而温润的瓷砖,没有一样不是在诉说着奢华。
顾纬越并没有十分在意这些,而在他身旁的售楼小姐却一直滔滔不绝地说着这里的建筑设计与装饰装璜。
来到大堂的咨询台前,售楼小姐与那儿的工作人员交接了几句,便拿着钥匙带顾纬越走进了电梯。
这电梯里的装璜也不一般,四角皆是手托葡萄、用玻璃箱封起的天使石膏雕像,两旁的扶手,则雕满一串串的葡萄。按售楼小姐的说法,这就是所谓伊甸园式的设计。顾纬越看了看电梯键盘上被漆上一层亮油的圆形白色按键,上面雕刻着阿拉伯数字,只要轻轻一按,按键便会出柔和的淡黄光,迷幻而诱人。售楼小姐说,在刚开始的时候,设计师本来想为电梯按键刻上希腊数字,但想到希腊数字过三十之后会显得很长,看上去很累赘,所以就放弃了这个设计方案。
顾纬越没有心思去留意这些建筑设计界的得意之作,他进入电梯之后第一时间就是浏览楼层按键,现这建筑一共就四十五层,连同地下三层停车场,就一共四十八层。
“你们这个住宅区里,所有的大楼都是统一规格的吗?”顾纬越问道。
“是的。”售楼小姐边说边按下‘6’键,说道:“我们这里的大楼统一为四十五层,每栋有四台电梯,三台客梯一台货梯,每层有十二户。但是,我们这里最特别的,还要算是每栋大楼的装璜。像现在这里,就是伊甸园式,但a栋那边就是敦煌式,还有哥特式的、古典式的等等等等。我们的设计师是为了尽量满足不同客户的审美观,才有这种设计方案的。”说完,售楼小姐的脸上挂满了自豪的表情。
说着说着,六楼到了。走出电梯,是一条走廊,走廊的地面也铺着红地毯,天花喷有各种天使的画像。走廊尽头是一条岔道,售楼小姐介绍说,左边的是a至F户,右边的是h至L户,明明细细,井井有条。她还介绍,这里每个星期都会换洗一次地毯;社区的保安系统也非常严谨,每一户的门口都是保安系统的监控范围,进进出出均有记录,可谓是滴水不漏,让业主们安寑无休。她还略带夸张地说,有些业主晚上甚至不会锁门睡觉。
顾纬越笑言:“你们可真是用心良苦。”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售楼小姐回答道。
“不知道这种水平的管理,你们是收多少管理费呢?”顾纬越假意问道。
售楼小姐不加思索地说:“管理费我们是收十五块钱一平米。”
“哇!岂不是一个月要交千把块管理费?”顾纬越假装惊讶道。
“是啊。我们这里最小的户型都有八十平米,哪怕不算分摊面积,都要交一千二百块管理费。不过相比这样的服务,这已经不算贵了。”说话间,他们便来到了c6单位的门前,“这就是我们要看的单位了。”售楼小姐边开门边介绍道。
顾纬越走了进去,假装东看西看,东问西问,大约过了十五分钟,他就跟售楼小姐说:“这个单位我觉得还不错,因为你们在外墙装了玻璃,只要晚上不打开,相信那高架路的影响也不大。”售楼小姐听了,一个劲儿地点头,说:“那先生您是不是打算现在就下订呢?”
这时,顾纬越却说:“但不知道我老婆喜不喜欢。这样吧,改天我带上我老婆过来一起看,如果她喜欢的就马上下订。对了,你们这里是多少钱一平米?”
“一万八。”售楼小姐说道。
“不是说这单位有缺陷,你会给我打折吗?”顾纬越打趣道。
“这已经是折后价了先生。”售楼小姐一边说一边递给顾纬越一张名片,“如果先生你真的有意思,可以先交点诚意金,我还能向主管申请送先生一些家电。”
顾纬越看了看名片,说道:“谢谢你,毛小姐。但我今天没带多少钱,卡也不在身上。明天吧,我来之前先给你个电话,顺便带上我老婆和风水师傅来看看。”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到了电梯前,顾纬越又说道:“我想自己四处走走看看,不知道这对你们的工作有没有影响?”
毛小姐说道:“很不好意思,这恐怕不太方便,如果先生你想参观的话,我可以陪你。”
顾纬越脑袋一转,说道:“也好,只是不知道会不会麻烦到你。”
毛小姐笑道:“怎么会呢?我是非常乐意这样做。”
“那真是谢谢你,毛小姐。其实我是想到高一点的地方看看四周的景色。”顾纬越指了指走廊边上的窗户说道。
“好。”毛小姐说着,电梯就来了。顾纬越跟毛小姐走进电梯,毛小姐便问道:“不知先生想从哪层看起?”
“我不喜欢最高的,‘三’字比较吉利,咱们就先从三十三层看起吧。”接着,他们从三十三层看到二十三层再看到十三层。只是那毛小姐没有留意到,顾纬越在二十三层逗留的时间最长,也是看得最仔细,因为许明亨所住的k23就是在这里。
回到售楼部以后,毛小姐把一张怡乐新城二期的平面图交给了顾纬越,并说道:“先生,这是我们怡乐新城的平面图。有待售单位的物业我都给您圈住了,上面还注明了是几楼的,如果刚刚h栋那里你们觉得不好,还可以去看看别的。”
“谢谢你啊。”
“对了先生,您方便留个联系电话吗?”毛小姐问道。
“可以,你记一下……”顾纬越糊乱给了对方一串号码。
“那先生,请问贵姓呢?”
“免贵姓胡。”顾纬越笑着说。
离开怡乐新城之后,顾纬越就开始拟定下步行动的计划。自从在柳晴诗家回来以后,他对许明享的愤怒与怨恨就充斥着血液里的每一个细胞。他自问他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可是他却没有问过自己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可能柳晴诗对他来说根本不在值与不值的范围,也可能打他知道是那个人的无情把柳晴诗逼上绝路那一刻开始,他便丧失了所有理智。
顾纬越坐在怡乐新城对面的一家便利店的门外喝着啤酒,看着住宅区里逐渐灯火通明,眼里流露出来的杀气就越来越重。
突然,一辆保时捷卡宴停在他的身旁。一名年轻的男子从车上下来,走进了便利店。顾纬越只稍用余光打量了一下这个年轻的男子,眼神便再也没有从他身上抽离。
就是他!在派出所电脑里看到的那个男人就是他!
许明亨!这个把柳晴诗逼上绝路的男人,顾纬越只在电脑上见过一次,他的模样就已经深深地烙在脑子里,哪怕他化成灰烬,顾纬越也绝不会忘记!
许明亨在便利店里买了几盒烟,随即跳上车子呼啸而去。顾纬越不愿就此错过这机会,立马跑到路边左顾右盼的看有没有计程车。就在这时候,远处有一辆载着客的计程车停在了怡乐新城的门口。那车里的客人给了钱,刚下车,顾纬越就一个劲地窜了上去。谁知那司机回过头来,说要交班吃饭了。顾纬越从钱包里刷地抽出一张百元大钞,“你今天的晚饭我包了,你帮我跟着前面那辆保时捷。”
既然有钱收,司机当然不介意,遂踩下油面,跟了上去。
车子一直在路上狂飙,许明亨开车的度简直就无视交通法规,计程车司机几经辛苦,才勉强追得上他。只见许明亨的车左穿右插,左闪右避,穿梭在沥青马路上,如入无人之境,最后在一家夜店的停车场停了下来。
顾纬越让司机把车停在夜店门口,给了钱,走了进去。
本来他料定夜店里必定人山人海,得花上不少时间去找。可是,当他进去以后,才意外地现里面的人竟然廖廖无几。他看了看表,原来还不过八点,距离群魔乱舞的时间还有数小时,既然这样,就真是天助我也。只见他在店里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就看见许明亨正在他前方不远处走着。他悄悄地跟了上去,随手抄起身旁一个空啤酒瓶。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顾纬越想着:早知如此,何必大费周章。正当他想动手的时候,许明亨却突然伸起胳膊,大声地向一伙坐在角落卡座的人打招呼。
顾纬越马上往旁边的巴台坐了下来,他只感到心脏扑腾扑腾地跳,全身的毛孔都在扩张,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仿佛快要缺氧。过了一会,他把心情平伏下来,悄悄扭头看了看许明亨,他正跟那伙人坐在卡座上,身旁还抱着一妞,一伙人划拳啊喝酒啊,好不快活。
顾纬越在一旁无声无息的观察着许明亨的一举一动,而后者全然没有察觉有一双怒目正对自己虎视眈眈。
许明亨坐下不久,就已经喝了几杯,说要上厕所。顾纬越等他从自己的身后走过,也提起啤酒瓶跟了上去。
到了厕所,许明亨正在小解。顾纬越见四下无人,就准备动手,眼看他一步一步地接近,而许明亨却懵然不知,还一边小便一边吹口哨。顾纬越看准时机,目标就锁在对方的咽喉处!正当他准备把啤酒瓶敲碎的时候,身后却突然有人大喊!
“亨少!”听到这叫声,顾纬越那准备敲瓶的手一时僵住!
顾许二人不约而同循声望去,看见一个男人走了过来。顾纬越不知对方是否现自己的意图,整个背都在渗着冷汗。但很快他就冷静下来,心里估算着:如果这人现自己的意图,我就一次过送这两人上西天。反正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
只见那男人走了过来,在顾纬越身旁擦过,说道:“怎么上厕所也不叫我陪你?”这句话让他知道对方并没有现自己的意图,于是马上随机应变,往旁边的便池一站,把啤酒瓶放在便池上面,假装小便。
“我刚喊过你,你顾着泡妞,我就自己来了。”
“对了。刚刚坐你对面的那小妞说你长得好帅哦,看来是对你有意思。”男人一边说一边拉开自己的拉链。
“是吗?”许明亨沾沾自喜地提了提裤子,走到洗手盘旁边,对着镜子捯弄那自以为潇洒不凡的型。
“是啊,看来又得有一个无知少女死在咱们许明亨大少手里了。”男人笑着说道。
许明亨笑而不语,脸上却挂着难以抑制的骄傲。
那男人解完手,也走到洗手盘,说道:“对了,你之前那个妞呢?这段时间怎么不见你带她出来?”
“哪个?”许明亨还在搞着自己的头。
“就是你说怀了的那个。”
“哦。”许明亨恍然大悟般说道:“死了。”
死了,这两个字在许明亨嘴里说出来,显得十分轻松,就像一切都与他无关。
“死了?怎么死的?”那男人语带惊讶地问道。
只见许明亨洗完手,在身旁的手纸筒里抽了几张手纸擦手,道:“脑子短路,自杀了。”他把擦完手的手纸搓成一团,抛进垃圾桶,动作极其轻佻,透露着他心里的点点不屑,“那婊子的婊子老妈还跟我打官司了,说孩子是我的,怎么也得负责任,害老子赔了三十万,妈的!”
“你没戴套?”男人问道。
“老子有哪次是戴套的?这天底下怀过我孩子的女人都不知道有多少?有哪次不是花个一两万就搞定的?就偏偏是这臭婊子硬要生下来,还说什么就算不结婚都要生下来。我他妈的就不干,非要她把孩子打掉,你猜她怎么说?她哭得就跟死老爸似的跟我说,她曾经堕过一次胎,如果再堕就很可能不孕。她以为老子是傻蛋啊?我会不知道她想唱哪出吗?要是生下来,老子还不得好吃好喝供着她母子俩啊?你说对吧?”
许明亨会声会色地说道,心里面一点负担也没有似的。“再说了,要是她之前真的堕过胎,我还能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吗?还有,她堕胎这个事儿,之前是没有跟我说过的,那不是欺骗吗?既然她欺骗了我,我还对她负责干嘛?而且,那婊子连子宫都是二手的,我的儿要是往里呆,搞不好弄个什么小儿麻痹症,那谁负责?”
“那你怎么做了?”
“我怎么做?我给她丢了五千块,跟她说如果她不打掉咱们就一刀两断。结果我跟她还没断,她自己就先自行了断了。”许明亨耸耸肩说道。
两人沉默了一会,“怎么了?”许明亨问道:“看你的表情,还有几分难过呢?你不要告诉我你喜欢她?”
只见那男人霎时不好意思起来。许明亨见了,便笑着说:“你看你,早跟我说你喜欢嘛,我让给你上嘛。”
“我人又没你帅,又没你多钱,嘴巴又不会哄女孩子,我怎么能抢得过你呢?”男人说道。
“咱俩是兄弟嘛。”许明亨勾着那男人的肩膀走出厕所,“不过话说回来,那婊子在床上的时候,可骚得很。其实她死了,我也觉得挺可惜的,不过就是贵了点。”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顾纬越心里面的杀意犹如烈火焚林,把他所有的理性全部燃烧殆尽。不过,尽管他如何想噬其肉,饮其血,他始终没有愚蠢到要与许明亨同归于尽的地步。
这一晚,顾纬越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观察着许明亨,看着他一会跟这伙人打招呼,一会跟那伙人敬酒,几乎每一桌他都去过,看得出这家伙在这里的人脉非常广。
震耳欲聋的声乐开始响起,这说明了属于夜生活人们的黄金时间到了。迷幻的灯光配合着人造烟雾,让现场的气氛都显得扑朔迷离。顾纬越看着打扮时髦的男男女女来来回回,却丝毫没有半点享受派对的心情。他的眼里依旧只有一个人——许明亨,就如同摆放在他面前的依旧是那空啤酒瓶。
他觉得时间过得非常缓慢,一分一秒就像是配合着重金属音乐的节拍,清晰地响应在他的脑中。或许那是因为他在等待,像伏在草丛中等待最佳时刻给予猎物致命一击的猎豹。
大约在凌晨两点,他的猎物终于有所动作了。只见许明亨向众人摆了摆手,径自往大门方向走去。期间有一女孩想扶他,还被他一手推开。顾纬越的眼睛一直跟随着许明亨的步伐,直到他走出了大门,顾纬越才站起来,跟了上去。
他仿佛已经料到许明亨下一步会去哪。只见他走上一辆停在夜店门前等客的计程车,跟司机说道:“一会看见一辆保时捷,你跟上去就可以。”没等司机弄明白,那辆保时捷卡宴便从夜店的停车场驶了出来。顾纬越扬扬手,司机压下手刹,踩下油门,咬尾而去。
保时捷开得一如既往的快。一路上,顾纬越都面无表情地坐在后排,只是提醒司机别跟太紧,因为对方喝多了,搞不好会突然来下急刹。司机听了,连忙减低车,与保时捷保持着相当长的距离。
顾纬越心想:你可别给交警逮着,我可没什么耐性等你十五天的刑事拘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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