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伟廉把民警给他的地图分别派到各人手里，道：“在这附近，涉黄的廊有八家，涉赌的棋牌麻将馆有六家，涉嫌经营色情场所的有三家，游戏机厅三家，桌球馆三家，地下赌场一家，一共加起来，就是二十四家。咱们四个人，每人去查六家，有没有问题？”
“没有。”众人回答道。
农伟廉瞄了于世殷一眼，又说道：“于世殷，你跟阿聪一起行动，你们合共查十二家。”
“没问题。”骆奇聪说道。
“头儿！为什么要这样子呀？”于世殷马上就投诉道：“为什么老让我跟着聪哥呢？”
农伟廉说：“于兄，虽然你看上去英俊之中带着点不羁，稳重之中又带着点轻浮，我都快被你这潇洒的外形所迷倒了。但于兄你可别忘记，你骨子里就是一头牛，你除了蛮劲之外，脑部就跟还没育一样，我不想到时候这牛给宰了，还要我亲手为牛盖国旗。”
“头儿！”于世殷赖起脸皮。
“别说了！就这么定了。如果没有别的问题，就马上出！”
这时候，刚与农伟廉交谈的民警走了过来，说：“不好意思，这位同僚，我尽了最大的努力，只能帮你们争取多四个人手。”他看上去好像有点惭愧，“你看，我们真是人手不足。要不这样，等我们这边忙完，再给你另作安排，好不？”
农伟廉嘴一撅，问道：“那你们这里就没有联防队吗？”想起在大镇镇时所请到的人手，他还真是有些意犹未尽。
“这个正在筹办，正在筹办。”
农伟廉一拍脑门，说道：“其实呢，我们这边也正准备出了，现在能多上四位同僚的帮忙，确实是雪中送炭啊，在此先谢谢贵所了。”他又向那四位民警说道：“诸位同僚，接下来就麻烦你们配合一下了。”
何庆光突然眼前一亮。这家伙啥时候开始学会说人话了？
谁知农伟廉这方一脸笑容，那方转身，脸就马上塌了，在何庆光身旁经过的时候，还嘟嚷着：“一家派出所就挤出那么四个人？那还开什么派出所，直接收拾一下回老家放牛算了。”
何庆光还是眼前一亮。这家伙竟然忍住脾气了？这个好，这个好，赶快条短信告诉女儿这小子有进步了。
“头儿。”于世殷追上农伟廉，道：“既然现在多了人手，你打算怎么安排呀？”
“什么怎么安排？现在八个人，正好每两人一队。”
“那我的队员是哪位呀？”于世殷笑着问道。
农伟廉说：“还是骆奇聪同志。”
这回于世殷却不慌不忙地说道：“那多出来的两位同僚，你打算让他们去找顾纬越吗？他们可是连见都没见过哎。”
“你见过吗？”
“我？”于世殷指着自己，说道：“我好歹也跟你一起把录像机看烂的。别的我不敢说，就顾纬越的样子要是给我看见，那就跟姚明扎人堆里一样，一眼一个准儿。”
农伟廉看着他一脸的赖皮相，遂摇了摇头，问：“你真能一眼就能认得顾纬越？”
“当然！”
“那好。”农伟廉小声说道：“我给你安排一个人，你就负责查那三家游戏机厅和三家桌球馆。我跟你说，因为我答应了帮他们派出所找那个胖子，他们才会安排这四位英俊的牛郎供我们使唤。但你要记住，我们的目标是顾纬越，假使你现类似的胖子，你也别急着动手查人，因为他极有可能能把顾纬越引出来，知道吗？”
“哦。头儿你这招就是借树引兔子。”
农伟廉呲着牙，笑道：“这回倒给你说对了。”
却说邹嫣颐在桌球馆，因为过于害怕惊慌，引起心跳异常，脑部供血不足，差点就晕了过去。可就在此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个男人从身后一下把她搂住。
邹嫣颐抬头一看，眼前这男人脸挂墨镜，头戴鸭舌帽，双唇紧闭，散出一股莫名的肃杀之气。他轻轻地拉下墨镜，邹嫣颐才看出，原来是顾纬越。只见他轻声说了句：“镇定点。”然后扶起邹嫣颐，让她上三楼找胖子强。
本来顾纬越的出现，让邹嫣颐的心定了不少。可她愣是没有想到，顾纬越竟然叫她去找胖子强。顾纬越见她没有反应，便勾住她的肩膀，与她一同往三楼走去。
“你不是只叫我帮你找到他吗？”邹嫣颐极不情愿地上着楼。
“你既然来到这里，就顺便去见他最后一面。一会你尽管帮我去引开他的注意。”说着，顾纬越看见那长尖脸的也上了二楼，然而他没有直奔通往三楼的楼梯，而是推门走进桌球馆，跟那群光膀子爷们一起围观“高手”对决。光膀子爷们见了他，还毕恭毕敬的又倒茶又递烟，颇有老大的风范。
顾纬越看了两眼，心知时间紧凑，便推着邹嫣颐往三楼走去。
两人来到了三楼，只见一条铺着绿色绒毛地毯的长廊延伸至尽头后分开左右两条岔道。顾纬越领着邹嫣颐走到岔口，现这里是丅字型间隔——岔道左边的尽头，是一个露天的阳台，阳台上放着几张架着太阳伞的桌子；右边尽头，则是一个厨房，想必是平时用来给员工做饭或是给客人弄点小吃什么的。
如果现在是晚上，这里说不定会非常热闹，不过眼下是大清早，这清静的程度虽不敢说能听见蚊子飞过，但要是放个屁什么的，保证音质优美。
大大小小的棋牌室，分布在丅字长廊的两旁，为了隔音，墙上都装有隔音板，房间里更是只设排气扇而不设窗户，看来这里没少让人投诉，故整改成这般模样。
房间的门是茶漆夹板木门，透过门板上的塑胶玻璃，顾纬越随意浏览了一下房间里的设施：几乎所有房间都是四四方方的间隔，每个房间只有一扇门可供出入；房间里设有麻将台、沙、茶几各一张和凳子若干，茶几上放着茶具和电话，电视机与电视柜就正对着沙靠墙摆着，墙上还挂着空调和电子钟。
顾纬越看着看着，就从裤筒里抽出一把榔头，这时候邹嫣颐才看见他手上还戴着手套，吓得她差点就叫了出来。幸好顾纬越捂住她的嘴巴，低声问道：“他在哪个房间？”
邹嫣颐从手套中闻到了一股油污臭味，眼神中充满了对顾纬越的惊恐与好奇。惊恐是因为如果他一旦得手，自己可能就会遭到灭口；然而她更好奇这个人，从睡大街的乞丐到陪自己聊了半宿又救了自己一命的面馆杂工，再到现在俨然一个冷血杀手，这让邹嫣颐无法搞清他的来头。
看着顾纬越一脸等待自己回答的样子，她指了指靠近厨房边上的一间房间。
顾纬越朝那房间看了一眼，然后低头说道：“这胖子欺负你很久了是吧？今天我就送你一个顺水人情。你进那房间，每看见一个人就打一声招呼，我会根据你打招呼的数量来判断里面有多少人，懂吗？”
邹嫣颐听得愣着，只管傻乎乎地点头。
“还有，你进去以后，尽量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你身上，最好就让他们都背对着门，我会在厨房等你信号，只要你一给信号，我就会行动。”
“信号是什么？”邹嫣颐问道。
“随机应变。”顾纬越说着，一手就把她推了过去。
邹嫣颐犹豫了一下，回过头来带头疑惑的目光，先指了指顾纬越，又做了个抹颈的手势，最后再指了指胖子强的房间。
顾纬越点了点头。
若说对胖子强的杀意，邹嫣颐绝不比顾纬越轻。这些年来她的身心一直受到胖子强的压迫，害得她吃不香睡不好，心里就一直琢磨什么时候把他宰了用美莲达泡着当泡饭吃掉。可是她一直等呀等，就是没等来机会。她感觉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都快把自己憋出精神病了，所以这几天她三番四次的在接客时跑了出来，更萌生了要逃离胖子强魔掌的念头。可就在今天，这机会突然从天而降，而且还不用自己动手，她掂掇了一下，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去敲门。
“进来。”房间里传来胖子强懒洋洋的声音。顾纬越趁着邹嫣颐还没开门，弯腰从门下经过，躲到厨房里。
邹嫣颐走进房间，唤了声：“强哥，您好。”
一个——顾纬越竖起耳朵来听邹嫣颐打招呼。
“坐吧。”胖子强说道。
就一个人？
胖子强继续说：“我们邹大小姐翅膀长硬了，现在有个面馆小弟为你撑腰，你就不把老子放眼里了是吧？”
“强哥，瞧您说的，我根本不认识他。”
胖子强一拍桌子，怒道：“你不认识？他娘的弄得我眼睛痛了一早上，你现在说你不认识？”
“强哥……我……”
“别说了！你先把衣服脱了。”胖子强说道。
“吓？”
“你装什么清高？”胖子强说：“叫你脱你就脱！”
看来是时候了，顾纬越颠起榔头，正要进去。这时候，楼梯传来了脚步声，他马上闪身回厨房。只见长尖脸来了，还一边哼着小曲一边走进了包间。
只听见他道：“哟！看来我还没错过好戏。老大，需要我牵狗来吗？”
胖子强说：“不急，等咱们玩完了再说。你还等什么？快脱！”
“那……那我脱了。”邹嫣颐把嗓门提高了一点。
“废什么话！快脱！”长尖脸兴奋地叫道。
见门外没有反应，邹嫣颐只好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的脱下来，却在脱剩内衣跟内裤的时候，突然停下了手。
“干嘛？继续脱！”
邹嫣颐咬着牙，伸手到背后解内衣扣子。长尖脸越看越来劲，“等咱们玩完了，我就让你试一下老大家的添福添寿。”说着，便咯咯地笑了起来。
添福添寿就是胖子家的那两条狼犬。
可是，邹嫣颐的表情却突然奇怪起来，似笑非笑的。
“没错！你们确实是玩完了。”
谁在说话？
“轰！”，胖子强应声倒地；“轰！”，长尖脸还没反应过来，也跟着眼前一黑。
鲜血从他们的后脑勺冒了出来，染红了绿地毯。顾纬越手执染血的榔头，看着眼前差点就一丝不挂的邹嫣颐目不转睛。
见胖子强跟长尖脸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邹嫣颐确实有点儿后怕。可是顾纬越竟然盯着自己看，一时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勇气，上前就一个耳光扇了过去，骂道：“你是不在服务区还是关机了？我给你信号你还害我脱成这个样子？”
而顾纬越却说：“我正考虑着既然你是光溜溜的来到这世上，那是否也该光溜溜的离开。”
“怎……怎么？你真……真的想……灭口？”邹嫣颐连嘴巴都抖了。
顾纬越没有理她，只是从腰间拽出一卷胶纸，扔了过去，“把他们缠起来，缠紧一点。”说罢，自己就转身走进厨房。
这是开玩笑的吧？一个弱质女流又怎么把两个大男人缠起来呢？正当她想着法子的时候，却见顾纬越拖了一样东西回来。
“你想干嘛？”邹嫣颐惊讶地问道。
只见顾纬越从裤脚处又抽出一把十字螺丝刀，在门上的塑胶玻璃戳了一个洞，说道：“善后工作，你最好把你可能碰过的地方都擦一擦。”
邹嫣颐听了，赶紧不遗余力地东擦擦西擦擦。两个人忙活了一会，邹嫣颐看着眼前的景象，有点不敢置信地问道：“这样子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你的道。
“嗯。”
“借我一下。”顾纬越接过邹嫣颐的手机，“胖子的电话是多少？”
邹嫣颐说：“在电话本里有，叫胖子强的就是了。”
顾纬越打开手机，确认了一下“胖子强”的号码，然后就拉着邹嫣颐大步离去。
大约过了五分钟，胖子强醒了。他甩着剧痛的头，缓缓地睁开眼睛。在晕过去的时候，他还做了个可怕的怪梦，他梦见自己成了鱼饵，被一个巨人缠在鱼钩上用来钓鲨鱼。可是，这现实更可怕！
他听到“嘶嘶”的漏气声从自己背后传来，当他回头一看，这才现一个煤气瓶正在他身后放着气，而且味道还异常浓烈！他想伸手去关掉，却猛然现自己被人用胶纸五花大绑、手脚并缚地缠在煤气瓶上！他使劲去挣脱，可是这胶纸缠了不下三四十圈，勒得他是丝毫动弹不得！这时候，他现长尖脸也同样被缠在煤气瓶的另一边，他马上大喊：“阿军！阿军！”
长尖脸被喊醒，一时神智还不清醒。可胖子强不停地叫，他回过神来一看！
“哇！怎么会这样子？”他吓得差点尿裤子。
“别吵啊！快点想办法把煤气瓶关了！”胖子强吼道。
长尖脸抽动了一下四肢，却也动不得分毫。他甩了甩头，让自己稍稍冷静了一下，看看四周有什么可以帮他脱身的东西，却现墙上有人用口红写了字，“老大，你看！那儿有字！”
两人定睛一看，墙上面写着“面馆老板到此一游”八个大字。两人看得脸色惨白，张着大嘴，说不出半句话。
突然！电话声响起！铃声是张学友的《吻别》。
两人吓得循声望去，是胖子强的手机，正放在跟前的地毯上。正当他们担心手机会引爆煤气的时候，响声却戛然而止。然而，手机旁边却放着用麻将摆成的箭头形状，把他俩的视线一直往门边引去，到了门上，又有用口红画的箭头，箭头一直指向门上的塑胶玻璃，那里穿了一个小洞，小洞旁边又写着“玩完了”三个字。
两人看了看，那小洞好像给什么塞着。
长尖脸眯起眼睛望去，这回他真的尿了，裤裆顿时湿透，他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吓得两条腿颤抖不已，牙关打震。胖子强没有现他的异样，而且眼神不怎么好使，遂问道：“那是什么？”
“烟……烟……”
“什么！”胖子强大惊！
在长尖脸的眼里，塞住小洞的分明就是一根点着了的香烟，只是滤嘴的一端在房间里，冒火的另一端在房间外！
香烟一直在燃烧，眼看火头快要烧过塑胶玻璃！胖子强下意识高呼救命，然而，能听见他喊叫的，除了那还嘶嘶冒气儿的煤气瓶，就只有同样自身难保的长尖脸。只因房里装有隔音板，而二楼那群光膀子爷们还围着“高手”吆着喝着，而且还有玻璃门相隔，哪能听见来自三楼的求救。
香烟的火头，终于烧过了塑胶玻璃。在这一刻，胖子强也停止了求救，只是眼睁睁的看着香烟缓缓落下。就在这短短的一秒钟，胖子强目睹了最为致命的魔术——香烟引燃了空气中的甲烷与氢气，再经过氧气的推波助澜，火势迅扩散！
烈火撕碎了他们的求生欲望，如同地狱的大门，在一瞬间为其哐当而开！原本冒气儿的煤气瓶，如今已在喷着雄雄烈火，并膨胀到极点！没等眼前的烈火扑向他们——
“轰隆！”
随着一声巨响，整栋楼的电器在同一瞬间全部断路！
“生什么事了？”二楼的光膀子爷们，终于反应过来。人们一下子炸开了锅，纷纷东张西望。
“三楼出了事！”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接着所有人都冲上了三楼。
还没到三楼，他们就已经闻到一股浓烈的烧焦味。人们推推攘攘，来到事房间，眼前的一幕，却叫他们毕生难忘。房门像被巨大的爆风冲折了，房间里更一片焦黑，被炸烂的东西散落一地，墙上甚至还插着煤气瓶的碎片，两具背部被活生生炸开、依稀能辨认的尸体分别倒在房间的两端，尸体身上的伤口被火烧成焦黑，还冒着丝丝青烟。
几个心理素质不怎么好的，当场就吐了一地。
这时候，楼梯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一个警察装扮和一个普通便装的人跑了上来。来者正是于世殷和协助他的民警。在爆炸之前，他们刚查完附近一家游戏机厅，并把下一个目标锁定这家桌球馆，却在楼下的时候，突然听到从这里传出一声巨响。
于世殷推开人群，挤了进去，民警也驱赶着围观的人。于世殷捂着鼻子在房间里走了一圈，看见一胖一瘦两具尸体，还有被熏黑的墙上，残留着若隐若现的字迹。
“妈的！又慢了！”他狠狠地跺了一脚，走出阳台挨着栏杆给农伟廉打电话。
“喂，头儿！树找到了，不过已经被兔子连根拔起了。”
“你快点过来吧，我们就在耀辉桌球馆。”
就在此时，他现街上的围观者当中，一个人头戴鸭舌帽，脸挂墨镜，正推开人群，抽身离去。
他一眼就认出，这人与他在录像中所见的顾纬越如出一辙！只见于世殷想也不想，从阳台上纵身一跳，借着楼下的雨篷弹起一个空翻，安然着地。
这举动引起围观者一片哗然。戴鸭舌帽者回头一看，心知不妙，撒腿就跑！于世殷一边力猛追，一边冲手机喊道：“头儿！我现兔子了！”
农伟廉正想叫他别轻举妄动，但电话已经挂线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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