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阳光明媚,暖风和煦,是个宜出行的好日子。
挽竹和柏雪替叶寒枝梳洗过后,她们先去了沁柳园看柳姨娘。
柳姨娘身子已经好了许多,见到叶寒枝来看她,立刻泪水涟涟,直呼“上天保佑”。
叶云安在一边看着,不知该说什么,她现在身子还未大好,顾叔和乔家来京城的事他没敢告诉柳姨娘,一来是怕刺激到她,二来也是怕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看过柳姨娘后,叶寒枝同叶云安一起往乔家去了。
乔家买的宅子在京城同福巷,不算繁华,但胜在清净。
她昨日归家,今日消息便传遍了京城,不仅如此,她和宁王的婚事也传的沸沸扬扬。
叶寒枝和叶云安来的路上,没少听到人谈论她,说什么她和宁王早就两情相悦,京兆尹查到的那箱子衣服也变成了她为宁王所做,但也因为这事,她的名声反而好了不少,至少比同人有私情放火私奔好了许多。
乔家似乎早知道今日叶寒枝会上门来,门前等候的两个小厮一看到有马车驶入同福巷乔家的方向便立刻上前迎去。
叶寒枝和叶云安马车还未停稳,那两个小厮便一个回身跑进去大声喊道:“寒枝小姐来了!寒枝小姐来了!”另外一个殷勤的扶着叶寒枝下马车,笑意盈盈的替他们带路。
叶云安看着这两人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乔公对阿枝的疼爱实在让人羡慕。
叶寒枝和叶云安两人还没走到乔府正厅,便看见一男一女穿着考究的人往他们这边走来。
“你就是阿枝妹妹了?”女子容貌清丽,浑身透着股书卷气,但却不是那种柔柔弱弱的呆板女子,她的眼睛里有着狡黠的光,聪慧且灵动。
“表姐,是我。”叶寒枝回道。
“表妹认出她了?”乔子意走到叶寒枝和乔子情身边,懊恼的朝乔子情道,“唉,我输了,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什么输啊赢的?你们俩在打什么赌?”叶云安看着那两兄妹,有些好奇。
叶云安同乔家一行人从江南到京城,一路上早和乔子意乔子情兄妹交好,乔子意看到叶云安也懒得客套,只摆摆手说道:“还不是小情说的,打赌表妹能不能认出我们来,我以为表妹没见过我们定是认不出来,哪知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叶云安觉得好笑,揶揄乔子意道:“我家阿枝可聪明着呢,你们通信那么多年,不用猜她也能认出你们来。
而且,你是不是傻了?
整个乔府,你们这般年龄,又穿的这样好,还能上前跟阿枝说话的有几个?”
乔子意听着听着忽然看向乔子情,他就说嘛,这个赌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原来是在这儿啊!
昨天打赌的时候他只听到说赌阿枝能不能认出他们,当时他刚从外面回来,听到了宁王和阿枝的婚事还震惊着呢,一时也就没反应过来,后来把赐婚的事儿同祖父和爹娘说过以后,他就忘记了这茬儿,刚刚若不是阿枝叫了声“表姐”,恐怕他都还想不起来。
“好啊!乔子情,你故意的吧?”
故意趁他不注意诓他打赌,故意在阿枝面前叫她,让他输了。
乔子情“噗嗤”一笑:“就是故意的,怎么了?”
“不行,这次不算,不算!”
“乔子意,你怎么能耍赖啊?”
“耍赖就耍赖,反正这儿又没有外人!”
两兄妹你说我闹的,场面十分有趣,叶寒枝同叶云安互相看了一眼,皆目露无奈任他们说闹。
“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叶寒枝浑身一震,背后有人靠近,但她迟迟不敢转过身去。
原来在乔子情乔子意打闹时,乔公不知不觉已经过来了,威严的声音一出,乔子情乔子意立刻噤声不敢再玩闹。
乔公还不到六十,但那一把长须胡子却留着岁月的痕迹,让他看上去儒雅又严肃,他身后跟着乔琢夫妇,乔琢长的同乔公有些相似,但看起来更为圆滑。
“乔公。”叶云安行礼问安。
“嗯。”乔公回了叶云安的礼,他看向一直背对他的叶寒枝,道,“怎么,不想见到外公?”
就这么一句话,叶寒枝忽然眼眶一酸,她转身过来看着乔公,眼前的是一个活生生的,好好的人,而不是……不是满身鲜血的孤魂野鬼。
前世听到外祖父一家满门抄斩时她是何等的痛苦自责,如今再一次相见,那些情绪她又如何能忍得下去?
“外公……”
听到叶寒枝这般唤自己,乔公心内一酸,当年阿璃故去,他有心无力病倒在床,病好后便不愿再去京城,一是怕睹物思人,二是怕忍不住把小阿枝带回来,惹人非议,如此一来,这七年间他竟再没见过阿枝。
“阿枝……”乔公眼眶亦是红了一圈,步履有些蹒跚的走到叶寒枝跟前,“来,让外公好好看看你……”
乔公仔细的盯着叶寒枝看,她已经十四岁了,长相和阿璃有六分相似,原本对于乔璃的愧疚与疼爱在见到叶寒枝的这一刻更是加倍于她的身上。
看着这一幕叶云安心生感慨。在叶府,父亲疼爱叶墨书叶舒影,对阿枝疏于关心,但在乔家,阿枝却得到了更多,或许古人说得对:有得必有失,无失哪来得呢?
“爹,别让阿枝在这儿站着了,快进去吧!”乔夫人适时的打断祖孙两人,乔公点点头,几人一同进了内堂。
隔了这么多年再见,乔琢对叶寒枝也是心疼的紧,妹妹唯一的血脉遭受了这样的大难,他如何能心安?听说昨日回府,叶庭三番两次刁难,他便更是心疼了。
他问:“阿枝,你今天出来你爹他没为难你吧?”
“没有。”叶寒枝道,“我今日出来没告诉他。”
乔琢皱眉,虽然他很是喜欢叶寒枝这样的作风,但经历了失踪一事后,他却不赞同叶寒枝不打招呼就出来。
哪知不只他如此,乔公更甚,他朝乔子意吩咐道:“子意,你派个人去叶家,就说阿枝在我们这儿,别到时候找不到人又弄的满城风雨败坏我家阿枝的名声!”
“好,我这就去。”乔子意看了眼叶寒枝,眨了眨眼笑着出去了。
叶寒枝笑了笑,听着屋里乔公和乔琢的关切之语倍觉温暖,乔夫人温柔的陪在乔琢身侧,对叶寒枝更是关怀备至,而乔子情对她亦是十分亲切,这一切的一切都温暖极了。
即使七年不见,刻在骨子里的亲情却没有磨灭,这同叶家何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