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周永福媳妇就转身回屋了,估计有些情况她见多了,自己觉得说出来解口闷气儿,也没啥。
可我妈呢?好容易稳住了手里的张汤,愣是让自己站了半天,才缓过神来,联想着周来弟在西厢房的表现,再想着周永福媳妇那句话,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
女人总是感性一些,相比于男人,这样的事儿说起来恐怖,可也触动了她们心里比较柔软的一块儿,如果不是两口子感情深厚,咋可能阴阳两隔还要厮守在一起呢?
想到这里,我妈对周来弟也多了几分同情,连眼神也柔软了起来,再端着张汤进了那间阴沉沉的西厢房时,心里也就不那么怕了。
端着张汤,我妈一口口喂周来弟吃了,许是心境产生了变化,我妈那动作都柔了几分,喂完张汤,我妈又情不自禁的抓起周来弟的手,想帮她暖暖,可一抓之下,却现冷的渗人。
周来弟挣脱了我妈的手,摇摇头,那眼神分明就是在告诉我妈无所谓,她甘愿的样子。
我妈看出了些什么了,周来弟是知道的,这次事情来得急,周来弟做事的时候是顾忌不上啥了,要知道在以前她做‘生意’的时候,可总是一个人先进屋子的啊。
如果这样我妈都没看出些啥,周来弟自己都不可能相信。
两个女人,在这个时候,同时有了一些心照不宣的交流。
指了指凳子,周来弟示意我妈坐过去,她一个人扭着头,又在床上叽里咕噜的说了起来,估计是真在商量什么重要的事儿,周来弟的表情丰富,语也急,甚至还有些肢体动作。
我妈耐心的等待着,因为刚才周永福媳妇的话,这场景在我妈眼里看来,多像是两口子在商量啥事儿啊,可怜的是,他们的距离何止隔了十万八千里。
看着这两口子,我妈就想起她和我爸也是感情深厚,也不知道如果其中一人先走了,会不会也做这种选择?想着想着,我妈竟落下泪来。
这事也是我妈才能这样,换成我爸这种粗神经,怕是只有一种诡异恐怖的感觉吧。
就在我妈伤心感怀的时候,周来弟也停止了她的叽咕声,还是身子猛的一震,再次张开了眼睛,甩开了她的被子,和我妈隔着一张桌子坐下了。
这次周来弟没有任何的废话,张口就对我妈说到:“我是周大。”
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周大还留在这里,但陡然听周来弟说她是周大,我妈还是吓得不行,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好半天才又坐了下去。
莫非这就是鬼上身?从来就没咋离开过农村的我妈,其他见识没啥,可是神神鬼鬼的事儿,她是听说了不少的,‘鬼上身’这点儿见识还是有的。
可是面前的周来弟,不,应该说是周大却没半点心思跟我妈废话,开门见山的就说到:“你娃儿的事情我整不清楚,你抱他一进来,我就看见跟进来了一群凶得很的同道中人,明白是啥子吧?”
一听这话,我妈吓得面色卡白,这一个都够骇人了,这跟着一群该咋整?
一想到我日日夜夜被一群鬼缠着,一想到我家日日夜夜住着一群鬼,我妈就觉得自己要疯了,一下就没了主意,当下颤着嗓子就开始喊:“老陈,老陈……”
这个时候,她需要家里的男人拿个主意。
谁想她的声音刚落下,面前的周大就大声说到:“你莫喊,男人身子阳气重,我受不起这冲撞。”
好在我爸此时在周永福的房间里,估摸着也没听见我妈那因为颤抖而导致声音不大的喊声。
不过,周大这一喊,我妈总算恢复了稍许的冷静,面对周大也不是那么害怕了,男人阳气的冲撞他就受不了,看来鬼也不是啥无所不能的东西。
再换个说法,儿子是有希望的。
见我妈安静了,周大不待我妈问就继续说到:“你也莫怪我,我在阳间呆了那么久,原本就虚得很,看你抱着儿子一进来,我就晓得这个事情不好整,我本来是不想惹麻烦的。但是架不住我婆娘求我。”
说到这里,周大叹息了一声,嘀咕了一句:“求我积德也没用啊,我和月红这样,积再多德都没用。”
周大这说法其实挺凄惨的,可我妈听闻了一群鬼之后,哪儿还顾得上深究周大和周来弟的事情啊,一心就只想周大继续说下去,说清楚。
她相信如果真的没办法,周来弟两口子也不会嘀咕那么久,而且一副有话要给自己说的样子了。
要相信我妈这个时候已经彻底冷静了,才有如此的分析能力。所以,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瞧女人的智慧,和比男人对逆境的更大适应性。
果不其然,周大对我妈此时的冷静很满意,自顾自的说下去了:“它们威胁我,我原本是想帮你儿子看看天灵盖的,看看有没有死气,结果一看,它们就呲牙咧嘴的威胁我。它们是孤魂野鬼,身上怨气重的很,然后留在阳间的,和我都不一样,不要说一群,就算其中一个,我要遇见了,也得绕着走。所以,我没得办法。”
“那要咋个弄嘛?”听到这里,我妈终于问了出来,周大讲的缠着自己儿子的东西是如此凶历,我妈哪里还忍得住?
“你听我讲完。”周大摆摆手,然后继续说到:“鬼眼和人眼不一样,多大的本事我也没得,但是一个人的运道,我还是看得清楚。比如一个人要有好事儿,他的天灵盖上必有红光,这样的人我远远看见了,还得躲。一个人若是没得福,也没得祸,天灵盖上就啥也没有。如果一个人有祸事,那必定是有灰气,如果是黑气的话,那就是死气,不死也要大病一场。我喃,是想尽点本分,帮你儿子看看有没有死气,再把有东西缠着他的情况给你说一下就对了。但是我看不了你儿子,感觉朦胧的很,想叫你抱过来看仔细点儿,又被威胁,我望那一眼,却望见你儿子头上有点点黄光,这个我就真的懂不起了。”
周大一口气儿说完了这许多,算是把情况给我妈说清楚了,无奈听他的言下之意,他根本没有解决的办法啊,我妈那问题算是白问了。
“那我儿子就只有那样了吗?”我妈不禁悲从中来,原本她是认定周大有解决之法的,可残酷的现实让她不敢抱这样的幻想了。
但是不甘心,强烈的不甘心让我妈又多问了一句。
“这……”周来弟的脸上显出了踌躇之色,显然是周大在踌躇。
我妈一看有戏,顿时用充满哀求和希望的眼神望着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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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叹息了一声,说到:“好了,我刚才和我婆娘争的也不过是这个,但是……有没有帮助,我不晓得。你去找一个人嘛,他可能有点真本事,早几年我婆娘日子好过的时候,他曾经莫名其妙来过我家,望了一眼我婆娘,就说了一句:“一口阳气吐不出来,咽不下去,枉我以为这里有人会下茅之术。算了,走了,不应该在一起的,最后还不是互相拖累。”然后,这个人就走了。我和我婆娘的事儿,除了家人有点猜测,还有谁晓得这具体情况?他定是个高人。”
“他是哪个?他在哪儿?”我妈急忙问到。
“他……他你肯定晓得的,就是张老头儿。”周大有些犹豫的说出,生怕我妈不信。
“张老头儿,你说是前几年莫名其妙就到我们村的张老头儿?”我妈确实有些不信,追问了一次。
就那老头,会是高人?可那老头,就是高人,他也是我这一生最敬重的师父,亦师亦父!
“就是他,你去找他吧,如果找对了,我们也有求于你,多的我不说了,我婆娘受不了了。”周大急急的说完,身子一震,整个身体软了下来,显然他又把身子还给了周来弟。
周来弟显得比上一次更加的虚弱,趴在桌子上是一动不动,我妈哪能问完了自己的事情就不管周来弟了?她连忙过去扶住周来弟,一碰她身子,觉得比刚才更加的阴冷,气息也非常的微弱。
农村的女人也有把力气,我妈很快就把周来弟扶出了西厢房,然后背她到堂屋,放在了火炉前的椅子上,正巧我爸也抱着我正在堂屋里和周永福摆龙门阵,想是堂屋里有炉子,比较暖和。
周永福一看这阵仗,哎呀了一声,赶紧进屋去拿了条被子给周来弟裹上,我妈则赶紧又去厨房煮张汤了。
看着他们忙忙碌碌,我那一无所知的爸爸不禁说到:“秀云,你看我要干点啥?”虽然我爸一无所知,但他总归还是隐约明白一点儿,那就是周来弟是为着我家的事儿,才成这个样子的。
“哎呀,你啥子也不用做,就在这儿帮忙看着月红就是了。”我妈现在可没心情和我爸啰嗦。
一番忙碌之后,周来弟的情况总算好转了点,人也回过了神儿,她望着我妈,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我妈大概也能知道要说啥,不禁问到:“要不要老陈和周永福先避下?”
周来弟摇摇头,估计她和周大也有啥大的困难,已经顾不得隐瞒什么了,:“高人说我们两个是互相拖累,但我实在不想害了他,害了他他就是绝路,我到底还能变成鬼,我一直都是这样想的。而且我怕周强那娃儿可怜,虽说周家肯定照顾他,但是有妈的娃儿总要好些,没爹又没妈娃儿的心里受不了。你如果请得动高人,就帮帮我们嘛。”
“嫂子,你在说啥子哦?啥子变成鬼哦,啥子没爹没妈哦?”周永福关心嫂子,立刻大声的嚷嚷起来,周来弟只是摆手,让周永福不要再问。
我爸做为一个外人,就算满肚子的问题,也不好说话,更不好在这个时候问我的事情。
至于我妈,很真诚的望着周来弟,也不顾冰凉抓着她的手说到:“我一定尽力去做,你就放心。其实,有句话我也想说,该放下的就放下,做对对方有好处的事情,也是感情深的表现,何况还有个娃娃?”
周来弟感激的朝我妈点了点头,疲累的她已经不想再说话。
就这样,我爸忍着一肚子疑问和满腹心事的我妈一起回到了家里。
寒冷的冬夜,很多人已经早早的睡下,甚至进入梦乡了,可从周来弟那里回来的我的父母,却没有一丝睡意,甚至还在房间内点着两盏很亮的油灯。
此时,我爸已经听我妈讲完了事情的经过,拿烟的手有些颤抖,过了半晌才说到:“张老头儿,可靠不哦?”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们去找来看嘛。”我妈紧紧的靠着我爸说到,两只眼睛就是不肯闭上,想着家里就跟‘鬼开会’似的,我妈睡不着。
“也好,让我们的儿子再苦一下,我明天就上山找张老头,今天今天晚上就点起灯睡嘛。”我爸心里也怕得很,不然咋会点起等睡?
光明在某些时候是能给人强大的慰藉的。
一夜无话。
第二天,我爸妈起了个大早,我妈麻利的给我爸做了一顿简单的早饭,我爸吃了以后,批上他那厚厚的袄子,怀里揣两个馒头就要上山了。
为啥要揣两个馒头?很简单,我们村挨着那片山不高,但是绵延几十公里,那是够大的,我爸知道这张老头儿一个人住在山上,可具体哪里却不知道,村里人也不知道,反正就知道他会时不时的在村里窜窜就对了。
所以说来,一下子要找到他也是极难的,不揣点干粮咋行?
早晨的山路湿气极重,我爸走了一会儿山路,两个裤管就都脏了了,眼看着天色已经泛着肚皮白了,我爸就收了手电筒,坐在一块大石上,准备抽根烟,休息几分钟。
“这张老头儿该是个高人吧?”随着烟雾的升腾,我爸心一静,就开始嘀咕起来。
若不是高人,咋会一个人住在山里?先不说鬼鬼神神,这山里的虫豸也是极多的,特别是那长虫,就算本地人都不知道在这片山上有多少种。
反正一个普通人是决计不敢一个住山上的。
我爸仿佛为张老头儿是高人找到了强大的借口,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可过了一会儿,我爸又皱起了眉头,张老头的形象和所作所为又在他心里翻腾开来。
张老头什么形象?头花白,胡子老长,面色其实极好,白且红润,可是脏啊,常常就看见他因不洗脸而留下的污垢,一行一行的,脖子上也是,就连胡子上也挂着不知道啥东西的残渣。
身上常常穿着都快看不出本色的衣服,夏天还好,其他节气里,他的两个袖口无不是油亮亮,硬邦邦的,这是有多久没洗,擦了多少次嘴才能形成的啊?
说这形象也就罢了,可他的行为却更是让人哭笑不得,先他好色,看见村子里漂亮的大姑娘,眼睛都不带眨的,有时还会一路跟着别人走,人也不怕他这一个老头,都知道他没胆做啥,就是看。
而且赶他,骂他,他也不恼,嘴里还念叨着:“君子乎情,而止乎礼。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山里人哪儿懂他念叨些啥,常常就骂得更厉害,他嘿嘿笑着,看够了也就自己走了,至多在转身回走的时候吼一不着调子的山歌,再喊上一句:“大姑娘美诶……”
另外,张老头好吃,他在村里转悠的时候,若是现哪家有啥新鲜东西熟了,总是要厚着脸皮问人讨要,人若不给,他就赖着,当看到别人做活计时,就赶紧的来帮忙,不要帮也不行,赶也赶不走。
反正讨要的东西值钱点儿呢,他帮着做活计的时间就久点,讨要的东西稀松平常一点儿呢,他就少做些。
通常这样,很多人家也就给了,反正地里的东西也不稀罕,山里人淳朴,也见不得一个老头子这样。
可这怪老头也不道谢,就说:“我帮你干活,你给我吃食,两不相欠,不沾因果,还结个善缘,大好,大善。”这话在平常人看来简直疯癫之极。
对于他住山上的话,人们是信的,他来到这片地儿5年了,人们多少还是对他有些了解,现这张老头是不说谎的,不愿说的事儿,打个哈哈混过去,也不瞎编胡造。
另外,村子里的人大多都认为他是一个可怜的流浪老人,见这村子相对富庶,人心好,就在这儿留下了。
其实,不得不说这算是一个原因。
抽完一根烟,天色又稍微亮了一些,我爸起身来,干脆把裤管扎在了袜子里,继续前行。
山上路不好走,还有很多地方根本没路,我爸一路慢慢的转着,不觉就过了3,4个小时,连张老头儿的影子都没见着。
但也好在今天是个冬日里难得的晴好日子,在暖洋洋阳光下我爸的心情还算开朗,也没过多抱怨,心里只想着,找个干净地方,吃了干粮,下午再找找,然后赶在晚饭前回去。
“如果没找到,明天继续找,多找些日子总能找到,说不定运气好,还能在村子碰上。”喝了一口山泉水,我爸自言自语的说到,山里没啥人声儿,自己说个话,也当是解个闷。
山泉水甘冽,这一大口灌下去,当真是解乏又解渴,寻思着这地方不错,就着山泉水吃馒头,也是格外香甜,我爸就决定在这吃干粮了。
可刚坐下没多久,馒头才刚拿出来,我爸就听见一声不着调的山歌,配上那破锣嗓子,简直影响人的食欲。
但我爸高兴啊,这种调调他简直太熟悉了,不是张老头又是谁?他在村子里晃悠的时候,没少唱不着调的山歌,没让乡亲们少听他那破锣嗓子,根本是想不熟悉都难。
“张老头儿,张老头儿……”我爸扯开嗓子大声喊着,毕竟山势蔓延,山路曲折,我爸此时也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大喊了几嗓子过后,果然就听见在我爸挨着的那条山路背后,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诶,是哪个喊我嘛?”
“张老头儿,这边,这边……”我爸高兴的大声嚷着,又崩又跳,简直跟见着了亲人八路军似的。
循着我爸的声音,不一会儿张老头就背后的山路钻了出来,天晓得他在这片山上的哪里晃悠着,碰巧就遇见了我爸。
还是那副脏兮兮的样子,甚至透着那么一丝猥琐。和农村人的印象想象里的高人差太多了,在他们看来所谓高人是要有一副不错的‘卖相’的,比如仙风道骨啊,比如鹤童颜啊,再不济也是一副高深莫测,生人勿进的样子。
不过以上这些,和张老头是沾不上半点儿关系的。
但已经是病急乱投医的我爸,哪儿还管得了这些,就算周来弟告诉他一头猪是高人,他此刻也是能看出高人相的。
“张老头儿……”我爸一见着张老头儿的身影,立刻就奔了过去,站在张老头儿面前,不由得又改口喊了声:“张师傅……”
张老头儿没半分诧异的样子,也不问我爸啥事儿,老神在在的享受着我爸恭敬的态度,等我爸呵呵的陪笑脸喊完了,他举起其中一只手说到:“馒头给我吃,夹泡菜没有?”
他一举起手,我爸吓了一跳,这啥啊?一条‘绳子’差点砸自己脸上了,再仔细一看,这张老头儿手里提着一跳软绵绵的竹叶青。
hB多竹,竹叶青是一种常见的毒蛇,但并不是它常见,它的毒性就不烈,反而是剧毒无比,山里人关于竹叶青的传说可多了去了。
这张老头儿…………我爸已经说不出多余的话,冬眠的蛇他都能搞出来,还专搞毒蛇,真有本事,想着张老头素来的禀性,我爸一点儿都不怀疑这竹叶青是他拿来吃的。
想归想,可我爸还是恭敬的把馒头递了过去,并解释到:“泡菜怕久了变味,就没夹,张师傅将就着吃嘛。”
张老头儿也不客气,‘啪叽’一声坐在地上,把手里那条估计已经被抖散了全身骨头的竹叶青扔在地上,接过馒头就开吃。
我爸奇怪他咋不用另外一只手,用抓过蛇的手就开始,却哭笑不得的现张老头的另外一只手上提着一只野鸡。
那个时候,山林里野鸡野兔还是不少的,甚至连狐狸猴子也能见着,但经过了那饥饿的三年,它们就消失了好多,这张老头这都还能搞到野鸡,也真能耐。
想到这儿,我爸笑眯眯的看着张老头,此时这个在他面前毫无形象,大吃馒头的人简直就是仙人的化身。
张老头吃完了一个馒头,拍了拍手,随便抓了抓胡子,便大喝起山泉水来,喝完了他打了一个嗝,我爸赶紧的又递上一个馒头。
张老头也不客气,抓过就吃,终于在把馒头吃完后,张老头拍了拍肚子,站了起来,说了一句:“有泡菜就好了,这hB的泡菜是又脆又酸,还带点点微辣,好吃的不得了。”
“那你去我家吃,吃多少包够!”我爸真愁不知咋开口,提张老头提起泡菜,赶紧说到,他此时恨不得坑蒙拐骗的把张老头儿弄去我家。
“泡菜?喊我帮忙,就拿泡菜打我?你想得美?”张老头儿一副不屑的样子,随手抓起地上的竹叶青,加上手里的野鸡一股脑的塞在我爸手里。
我爸听张老头儿的话,简直就跟遇见了神仙一样,半晌反应不过来,只得傻傻的,下意识的就接了张老头儿递过来的东西。
“毒蛇的味道最为鲜美不过,和着这个野鸡一起炖,最好了。记得小火慢炖,要炖足了时候。另外,你家有啥好吃的,拿手菜统统拿出来招待我,酒我也是要喝的,不喝外面卖的瓶装酒,要喝上好的自家酿酒。我明天中午就到你家来吃,走了!”说完,张老头儿转身就走。
留下目瞪口呆的我爸犹自还在那里愣。
我爸是下午时分回到家的。
我妈刚把门打开,我爸就窜进了屋,也不顾我妈诧异的目光,把手上的野鸡和竹叶青往地上一扔,拽着我妈的胳膊就往屋子里窜。
“我说老陈,你这是干啥去了?上山去打猎去了?你说你咋不办正事呢?”我妈看到我爸扔在院子里的东西,气不打一处来,当下就骂开了。
我爸心里又急,又解释不得,干脆大力把我妈拉近了屋子,待到把门关上,我爸才说到:“我打啥子猎?你觉得我有那本事?你觉得我会放下我们儿子事儿不管,然后有那闲空去打猎?”
我爸一叠声的问题,把我妈问懵了,是啊,按说我爸不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啊。
“先给我倒杯水来,我慢慢跟你说,这次是真的遇见高人了!”
一个小时以后。
先是我爸挑着一旦粮食出门了。
接着我妈到院子里麻利的处理起鸡和蛇来。
在那个年代,农村人吃蛇不稀奇,毒蛇应该咋处理,我妈还是得心应手的。
两个小时以后,一条竹叶青,一只野鸡就被我妈处理的干干净净,雪白的蛇肉,新鲜的鸡肉被我妈分别用两个盆子装了,用塑料袋盖好,然后扎好。
接着,我妈把两个盆子放在了一个木盆里,来到后院的井边,把盆子绑好在井绳上,然后把这盆肉吊了下去,在离水面大约1o厘米的地方停下了。
最后,我妈再费力的搬好一块大石头,盖在了井上,严丝合缝,不留一点儿空隙。
水井就是我家天然的冰箱,我爸妈一直到老都认为在水井里保存的东西最是新鲜,明天高人要来吃饭,我妈可是一点都不怠慢。
忙活完这一切,我妈又垮着篮子,去了后坡的竹林,现在的冬笋可是极好的,我妈要去弄一些儿来。
我妈刚采完冬笋,就看见我爸回来了,我妈急急的问到:“肉弄回来没?”
农村人没肉票,杀完猪吃不完的都做成腊肉了,吃新鲜肉得拿粮食去换,招待客人没肉是说不过去的。
不过就算这样,肉也不好弄。
我爸急急的去镇上跑了个来回,难为他大冬天都跑出了一身儿的汗,他喜滋滋的说到:“弄到了,一斤多肉呢,挺顺利的。”
“唉,一旦粮食就换了这点儿肉…………”我妈到底心疼的紧。
“好了,为了儿子,这点粮食算啥,人只要到我们家吃顿好的,够意思了。”我爸喜滋滋的,张老头儿那句求人帮忙让我爸认定他是遇见真正的高人了。
这些都还不算,接着我爸又跑去了河边,总之为了明天他是要倾尽全力了。
到傍晚的时候,我爸弄回来两条新鲜的河鱼,接着又要出去。
“老陈,你饭都没吃,这又要往哪儿赶?”我妈接过河鱼,直接扔进了水缸子里,看我爸又要出去,不禁疑惑的问到。
“去弄点黄鳝,你知道我那爆炒黄鳝的手艺可是极好的,一定要让张老……张师傅吃的满意。”我爸仿佛处于一个极亢奋的状态。
“这大冬天的,又不是夏天,你哪里去弄黄鳝啊?”我妈简直哭笑不得。
“谁说冬天弄不到,冬天它就藏在淤泥底下睡觉,藏得深而已,你放心,我弄得到。”我爸充满了信心。
我妈也不拦着了,毕竟鸡和蛇都是别人提供的,咋说自家也要拿出足够的诚意来,弄点黄鳝就弄点黄鳝吧。
这一天,一直到半夜,我爸才窜了回来,一身的淤泥,他还真弄到了2o几条黄鳝。
我妈心疼我爸,赶紧打了热水给我爸擦洗,我爸还在抱怨:“要赶在夏天,弄到这时候,我要弄好几斤的黄鳝!让张师傅吃个痛快!”
“好了,好了,明天还要早起,你就别在那儿兴奋了。”我妈嗔怪到,也不知道我爸咋那么兴奋。
她哪里了解一个男人所背负的压力,这些日子我爸一直抱着希望在为我治病,可他心里苦啊,就像一只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一般,这一次张老头儿的出现,让我爸有一种压力被释放出来的快感。
一切,都为了明天准备着。
第二天中午11点半多一点儿的样子,张老头如约而至。
还是那副不修边幅的样子,给人感觉还是那样的散漫,他背着双手,一副我很熟的样子进了我家家门,迎接他的是我热情的爸妈,和一大桌子菜,另外还有我那两个望着桌子直咽口水的姐姐。
张老头进屋后,并没看那一桌子菜,而是绕着我家各个房间走了一圈,看那样子就跟参观一般的闲散,我爸妈哪儿敢怠慢,紧紧在他屁股后头跟着。
走完一圈后,张老头摇摇脑袋,莫名其妙说了句:“挺普通的,不是很有钱。”
我爸妈听完后差点摔倒,这张老头是啥意思?莫非是来我家参观来了?
张老头也不多解释,那时他又如何跟我爸妈解释,我家的格局没有任何问题呢?打一句幌子过了就算了。
“走,吃饭。”看完这个,张老头就直奔饭桌去了。
他老实不客气的在上坐下了,再一看桌子上摆的菜,就忍不住吞了两口口水。
摆正中的就是那道野鸡炖蛇,加入雪白鲜脆的冬笋,汤头火候又正好,那袅袅升腾的香气,连神仙闻了都忍不住。
旁边同样摆着几个大瓷碗,一碗是油光剔透的老腊肉,一碗是回锅肉,再一碗是爆炒黄鳝,旁边还有一个钵子,钵子里装得是热腾腾,香辣辣的豆瓣鱼。
这是正宗的hB农家菜,农家做法,要多新鲜有多新鲜,看那几个辣菜,光是红彤彤的二荆条,配上绿油油的葱花儿,就已经让人食指大动了。
为了怕张老头腻着,我妈还特地凉拌了个萝卜丝儿,弄了一碟子泡菜。
我爸也不啰嗦,上好的米酒也呈了上来,这还是找村子里最会弄米酒的人家拿东西换来的。
张老头不客气啊,待我爸给他倒上酒以后,抓起筷子就开始大吃,这菜还没完全咽下去呢,又‘哧溜’一口酒,吃得那是一个风卷残云,不过也辣得直吐舌头。
我爸看出点儿端倪,直接就问:“张师傅不是hB人?”要hB人,这辣度固然是辣,还不至于吐舌头。
张老头儿不答话,还是忙着吃。
我爸尴尬一笑,也不继续追问,张老头不愿答的问题,一般都是回避,这点儿我爸知道。
可是在饭桌上,无论我爸妈怎样想办法想说点儿啥,张老头儿都是不答,就是吃,就是喝。
将近一个小时以后,张老头总算酒足饭饱,把筷子一撂,杯子一放,直接用袖子抹了一把嘴,这次不待我爸妈说啥,他直接说到:“把你们儿子抱过来我看看。”
神仙,真神仙,我爸妈简直惊喜非常,二话不说,我妈就牵着两个姐姐出去了,我爸直接就去抱我了。
但其实哪儿有我爸妈想的那么神奇?过了一些年,我师父就告诉我,他的卜相之术远远不如一个人,在山上遇见我爸,是真真的撞了缘,而他的那点面相之术,虽然不算他的看家本事,但还是能一眼看出我爸定是有所求。
至于在吃饭的时候,我师父细看了我爸妈的面相,心里就有谱是子女不顺,而我两个姐姐就在饭桌上,我师傅细看之下没任何问题,那么唯一的问题就出在我身上。
村子里就那么些户人家,我师父常年在这里晃荡,谁家生了个孩子,还是知道的,况且刚才转屋子的时候,也看见放大床上的我了。
这就是全部的经过。
但是命运就是这样,我师父当年卜出了他在哪个地方会有徒弟缘,加上一些特殊的和历史原因,他特地到了这一带,一呆就是好几年,却不刻意寻找,道家讲究自然,若真是自己徒弟,撞缘也会撞上,命里有的跑不掉。
不到一分钟,我爸就把我抱到了张老头儿跟前,他细细的打量着我,眉头微微皱起,还轻轻咦了一声。
不待我师父说话,我爸就心里急,赶紧把我翻了一圈,指着我后脑勺那个胎记说到:“张师父,你看这个有问题吗?”
说完,我爸又神秘兮兮的补充了一句:“听说,这是被那东西盯上的印记。”
我爸这句话仿佛让张老头儿回过了神,他喝了一声:“胡扯,把孩子的生辰八字说给我听!”
“是,是……”我爸赶紧的把我的生辰八字说了。
张老头儿站起来,背着走,开始来回走动,嘴里念念有词,尽是我爸听不懂的:“67年,天河水……日支这时辰,啧……会那赶巧?”
说到最后,张老头儿竟然说起了一口京片子,可见入神之深。
“不不……那只是表面的看法”说到最后,张老头儿又叫我爸把我给抱过来,他细细的看起我的面相,尤其注意眉毛和鼻梁。
末了,他不放心,抓起我的手看了一番,最后再细细的摸了一遍我的小胳膊,小腿儿。
这番功夫做完,他挪不开眼睛了,细细的盯了我一会儿,然后才严肃的对我爸说到:“这孩子是真阴魄之体,还是道童子!注定他没多大父母缘,你们可受得了?”
“你说啥,意思是我儿子要死?”我爸不懂什么命,什么命的,他一听没多大父母缘,就慌得很。
“不,有我在,他不会的……有些事情呆会儿再给你们细说,现在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你仔细想想再回答我。”张老头儿严肃的说到。
“啥问题,张师父尽管问。”我爸听见有他在,我不会没命的,放心了许多,面对张老头儿的问题也有心回到了。
“你儿子出生的时候可是12点整?”
“这个?这个要咋算?”我爸有些不明白,这具体咋才能算出生,露头粗来?整个身子出来等等等等要定点儿就颇有些不可细说的味道了。
“胎儿落地之时,就是整个身体就脱离母体之时。”我师父非常严肃,说话也开始文绉绉的了。
“张师父,这个我就真不知道了,掐不准是不是整点儿,这个很重要吗?”我爸小心翼翼的问到。
张老头儿早料到也是这样,摆摆手,并不理会我父亲,而是背着双手在屋里来回的走动了起来。
所谓推算一样东西,有时也不一定要卜卦,就跟求解数学题一样,有时有了必要的条件就可以解题,就是说不是每道题都会用到数学公式一样。
我的情况已经给了张老头儿充分且满足的条件,沉吟了半晌,他说到:“我推算出来了,你儿子是踩着正点儿出生的,这问题就出在他是阴魄之体,且是正点儿出生的原因上。”
“中午12点?张师傅,那可是青天白日,一天中最敞亮的时间,咋会被那东西缠上?”我父亲的思想简单,他觉得按照民间的说法,这时候绝对是最阳的时间,咋可能惹那些东西。
张老头也不言语,出了门,在院子里随便捡了一根树枝,画了起来,正巧我妈也把我两个姐姐哄去玩了,刚看到了这一幕。
我爸和我妈以为张老头儿会画个啥高深的阵法,结果张老头儿三下,两下就画好了,原来是个太极图。
“张师傅,这是?”我爸问到。
“正午是最敞亮的时候?谁告诉你的,正午是阴气最重的时刻!最阳的时候,偏偏是天亮前最黑暗的时候,那公鸡第一声打啼儿的时候。”张老头儿平静的说到。
“为啥啊?”我妈也想不通这个理儿,大中午偏偏还成阴气最重的时刻了。
“具体的说了你们也不懂,我简单的说下吧,看这图,这两条阴阳鱼”张老头而指着那太极图阴阳鱼交汇的地方说到,交汇的地方恰恰就是2个最尖的点儿。
“我要跟你们说的不是啥阴阳交合之类的事儿,而是盛极必衰的理儿,任何事情到了极致,就会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阴阳鱼也蕴含了这个意思,12点是个一个极致,也就是一天白日里盛阳陡然转阴的时候,你说阴不阴?连一个过程都没有,就这样转了,踩着这个转点的人,就等于踩着了最阴的时候。”张老头儿尽量浅显的解释到,他的说法简直令人惊奇,至少我爸我妈是没听过这种说法的。
张老头儿也不强求他们相信,把树枝一扔拍拍手说到:“谁说夜晚才闯鬼,大中午的一样容易闯上,特别是那时间段儿是它们白天唯一可以活动的时间,它们生前都是人,当然喜欢白天一点儿。”
张老头儿的一席话,说的我爸妈心里凉飕飕的,我妈也想起了她中午午睡的时候挺容易被迷住的,原来是这么一个理儿。
“那我儿子到底是啥问题啊?”我爸知道了我出生的时刻极阴,但他相信那么大个中国一定还有其他人是这个时候出生的,咋就自己的儿子百鬼缠身呢?
“巧就巧在你儿子是阴魄之体,又踩在这个点儿上出生,阴魄之体的魂魄极为强大,有时甚至会出现重八字的现象,那就是身体里的童子魂,和投生的本魂没完全融合,形成了双魂的特殊现象,所以就有重八字,也就是两个八字!简单的说,魂魄属阴,那么觉灵必定属阳,魂魄太过强大,整个人就是阴盛而阳衰。属阴并不是啥坏事儿,至少灵觉非常强,你儿子脑后的胎记就是灵觉已经强大到形成眼的现象了,而且魂魄强大,极易感悟天地!”张老头细细的解释着,我爸妈听得似懂非懂。
就算这样,我爸妈也明白了一点儿,那就是儿子命阴,还踩着个阴时出生,那还了得?
“那我儿子…………”我妈很是着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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