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过去坐在了那老头儿的面前,刚想说点儿什么,那老头儿却自己开口了:“我记得你,几年前跟老李一起来的他徒弟,这日子过得简单了,这把人就记得特别清楚。”
他还记得我,这也算又一个意外的收获吧,省去了我来龙去脉的解释,于是我开口说到:“我这次来是为……”
可不想,我刚一开口,那老头儿很是虚弱的咳嗽了两声,打断了我的话,然后喘息着问我:“规矩你知道吧?你第一次来,我要先看看你有什么值得我交换的。”
这倒挺让我尴尬的,除了钱,我自问没什么可以和他交换的,而且我也不是来做生意的,事到如今也只能直接开口说到:“我这次不是来做生意的,我是来问您打听一个消息的。”
我怕他一听我的来意就打断我,我急急的接着说到:“您既然和我师父认识,也都是山字脉的传人,我是来向您打听昆仑的消息的,或者打听一些关于我师父的线索,我师父……”
“嗯?”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我师父他在五年前失踪了,一起失踪的还有我师叔们,慧天大师,还有一些别的人,我就想”接下来的话我已经不用说下去了,因为说到这个份儿上,我的来意已经很清楚了。
那老头儿沉默着,神情都没什么变化,唯一改变的细节就是他不停的用手指敲着桌子,就如同敲打在我心上一般,所以让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就这样过了大概一分钟,那老头儿的神情才变得有些恍惚,我一下子觉得有戏,可他说出来的话却让我的心都跌倒了谷底,他说:“你师父他们失踪了,你问我有什么用?什么昆仑不昆仑的?现在图书馆有资料,自己不知道去查吗?”
我的神情一下子变得颓废,难道他真的不知情?
结果那老头儿继续开口说到:“你呢,要做生意可以找我,毕竟你师父是我的老客户,现世上制符人可就不多了。要你要打听别的,就回吧,我在这暗无天日的房子里呆了那么多年,我能知道什么?”
我坐在椅子上,有些不愿起身,可那老头儿已经不再理会我,而是抓起了桌子上的一本古线书看了起来,我注意到他身后有一个窗子,刚好能看到楼下,我想如果不是他听见喊声,借着窗子认出了我,估计我连上楼的资格都没有。
在心里默默的叹息了一声,我站起来说了声告辞,那老头儿哼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接着,我也再无理由留下,转身就准备下楼,或许是自己比较垂头丧气,出门的时候也没注意,一下子就撞到了一个人,这一撞倒真的给我撞出了转机。
撞到人了,我的第一个反应当然是对不起,无奈的是我的对不起根本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这种反应我一下就知道我撞到了那个怪异的美女,人家根本就不理我。
而是对着那老头儿说到:“刘师,再多的棉被也没用了。”那声音异常的飘忽。
我觉得我站在那里实在比较多余,干脆转身下楼了。
楼下,雨等着我,见我神情有些颓废的下来,他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走过来拍拍我肩膀,说到:“没事儿,这线索多着呢,此处没有,别处找嘛,总之我陪着你。”
我感激的望了雨一眼,摇摇头说到:“你身上有多少钱?”
雨拿出钱包来看也不看的就把钱包里的钱给我了,说到:“不够,我还有银行卡,取就是了。”
我没和雨客气,把钱装兜里,说到:“我先借着,我身上还有一些,买一般的东西这钱够了,我不甘心,我想再试试,我去和他做生意,看看能不能套出一些话来。”
“成,你说咋做,就咋做吧。”雨丝毫没有多余的话。
我揣着钱,刚想上楼,结果那个怪异美女又下楼来了,她依旧是眼神飘忽的对我说到:“刘师让你上去,他有话跟你说。”
这是咋回事儿?刚才那老头儿的态度一直让我觉得很绝望,怎么又有转机了?难道今天我的运气分外的不错?
那怪异美女根本没有和我多说话,说完这一句就上去了,我处在巨大的惊喜中,直到雨拍了我脑袋一下,说到:“愣着啥啊,快上去啊。说不定直接就能知道李爷他们在哪里了。”
“嗯!”我点点头,几乎是忍不住脸上的笑意冲了上去。
冲到了那个房间,我喘息未定,也顾不得什么,就冲着那老头儿说到:“刘……刘师傅,你是不是是不是有我师父……”
可我话还没说完,那刘师傅就冲我摆摆手,示意我别问,然后就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我看他站起来的时候,就如风中摇摆的树叶一般,我忍不住走过去扶了他一把。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多了一丝丝暖意,然后才咳嗽了一声,说到:“跟我走。”
我知道现在不是多问的时候,就默默的跟在了那刘师傅的身后,他由于身体虚弱,走路很慢,几乎是一步一挪,可我不敢有丝毫的不耐心,只能跟在他身后。
他挪到了旁边那个房间,我赶紧去为他把门推开,可是门一推开,那么近距离的,我一下子闻到了这房间里有一股子说不出的味儿,很是难闻。
具体要是形容,就是那种淡淡的屎尿味儿混杂着些许腐臭的味道,我微微皱眉,然后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竟然没有电灯,点着一支蜡烛,用灯罩罩着。
房间里的布置异常简单,除了一张很大的床,就是在床头挂着的电视了,很像是现代医院里那种布置,让病人一抬头就能看见电视。
除了这个,这个房间就简单的只有两把椅子,和一张很小的饭桌子,现在饭桌子上点着蜡烛。
按说,这房间的布置也不怎么怪异,唯一怪异的就是床上铺着非常厚非常厚的棉被,然后那棉被之上也盖着非常厚非常厚的棉被,但不同的是,那盖着的棉被被四根线吊着,那四根线连接着天花板上的四颗钉子,仿佛是盖棉被的人承受不住那种压力,必须这样借力一样,但在床上我没看见任何人影。
我不能去评论什么,站在门口恭恭敬敬的等着刘师傅走进去,我才跟了进去,他颤巍巍的走到床前,我赶紧搬了凳子在他身后,他算是用一种感谢的目光望了我一样,然后又用扯风箱的声音对我说到:“小伙子……”
“李道良。”
“嗯,好名字,李道良那你过来吧,走过来点儿,看看我女儿吧。”刘师傅这样说到。
我很疑惑,我明明是来问师父和昆仑的事情的,他为什么要叫我看他女儿?其实,我是见过他女儿的,那时候给我们开门的,身上有一种莫名死气的女孩子。
我刚刚迈动步伐,却听见床上出一个比刘师傅扯风箱的声音更难听的声音,那声音我无法形容,如果一定要说,那就是充满了一种腐朽的意味,仿佛就是一根单纯的声带在那里音。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刘清远,我恨你,我恨你,你怎么不让我去死。”
我有些尴尬,更多的是迷茫,一时间愣在那里,也不知道该不该过去,于是望向了刘师傅。
刘师傅冲我摆摆手,示意我先别动,然后从怀里小心的掏出了一个陶瓷瓶子,瓶子的口子有些像调味瓶儿,他拿着那个瓶子站起来,慢慢的走近了床前,然后轻声说到:“乖女儿,乖,用这个,马上就不痛苦了。”
说着,他拿着瓷瓶,貌似对着床上那个看不见的人动了动,我估计是洒了一些粉末,那边的声息就渐渐的小了下去。
如果是陌生人这样做,我绝对以为看见了杀人现场,是有人在投毒,但是这个刘师傅,师父曾经对我说过一些他的事情,我知道他有多爱他的女儿,他绝对不会这样做。
待到那边完全平静以后,那刘师傅如释重负的喘了一口气,仿佛是完成了什么大事儿一样,对我说到:“好了,你可以过来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其实特别抗拒过去,但是我不能拒绝他,终究还是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就站在了他的旁边。
房间里的光很是昏暗,微弱,他仿佛怕我看不清楚似的,从怀里摸出了一个手电筒,然后对我说到:“你看看吧。”
我低头一看,就踉跄倒退了三步,这绝对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见过的我无法形容心中太具体的感觉,我只能用文字浅薄的描绘出那种外形。
床上确实躺着一个人,或者说是一具裹着人皮的骷髅,跟非洲难民一样的瘦,头上的头也只剩下寥寥的几缕,被人很爱惜的用一根红绳绑着,但就是如此也看不出性别。
但非洲的难民好歹还有生气,还有正常的肤色,床上躺着的那个人,扑面而来的,就是重重的腐朽的气息,而且皮肤呈现一种怪异的灰黑色,但更恐怖的是一张脸上血管浮现。
“过来啊。”刘师傅对我继续喊到。
我不敢表现出什么,只能再次走过去,只见那刘师傅费力的取下了一根连着被子的线,然后掀开了一部分辈子,我就仿佛看见一个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骷髅。
他却毫不在意的掀开那具身体上的一部分衣服,露出肚子,对我说到:“你看看吧,我女儿都成什么样子了。”
而我再也忍不住,转身冲出了房间,蹲在走廊上,吐出了几口酸水!在那个时候我想糟糕了,我怎么能流露出这种情绪,可我实在难以控制。
任谁看见那种场景也会这样的,因为那具身体很瘦,却在腐烂,我看见的是一个腐烂的已经露出了部分肋骨的肚皮,我很难相信,就算这样,那个女孩子还在活着。
是的,活着是一件宝贵的事情,蝼蚁尚且偷生。
可是这样的活着不是一种痛苦吗?我仿佛理解了那个女孩子的恨,就是她的父亲生生的把活着那么美好的一件事情变成了痛苦,她如何不恨?
“进来啊。”刘师傅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我只能擦了擦嘴,然后故作镇定的走进了我根本不想走进来的房间。
“我可以告诉你一些线索和我一些我知道的事情,可是你必须帮助我女儿。刚才你撞了七七一下,她感觉出来啦,你有着很强大的灵觉,我要你去真正的鬼市。”刘师傅没有转身,但声音去清晰的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又接着说到:“也有更简单的,这些年我做生意,也收别人的寿命,若然你肯借寿给我女儿,我也会告诉你,你看如何?”
借寿?如果是以前的我,说不得就会答应,可是现在的我却绝对不会考虑借寿这一事的,原因很简单,我自己的寿命我都嫌不够,我心中的执念是昆仑,是我的师父,那样飘渺虚无的事情不知道要耗费多少的时间,我不能允许我的有生之年耗费在与别人的借寿上。
况且,在我内心也不愿借寿给这个姑娘,那只是延续她的痛苦,这是我的想法,我当然不会说与刘师傅听。
所以,只是沉默了片刻,我就开口说到:“我去鬼市,需要我做什么?”
那刘师傅仿佛是预料到我的答案一般,回头说到:“去鬼市当然是最好的了,别人的寿命借给我的女儿,排斥的反应还是很大的,看看她吧,现在垫着那么厚的棉絮睡着,身上也疼。盖着那么厚的被子,也会觉得冷。还是鬼市换些东西回来吧。”
我当然知道寿是不可乱借的,父亲接给女儿,倒还算好,毕竟父女之间的缘分因果纠缠颇深,这种付出还不算太违背天道的事情,别人的寿命岂是能乱借的?至少八字命格上是非常有讲究的,才能最大程度消弭借寿带来的不良后果。
刘师傅虽说常年在这里做生意,但接触的都是道人,道人谁不知道借出1o年寿,用在别人身上也最多只有1年的道理?抛开这个不说,真正道人的追求都是能够形而上,自己的寿尚嫌不够,哪里又会借给别人?
或者真的有急事不得不借的,但这个选择范围也就小了,所以刘师傅哪有什么余地去挑别人的八字命格?所以,他的女儿才会在9年之后,就被反噬成这个样子。
我猜他自己是不能借了,59岁的模样比风烛残年,还要风烛残年,他借出去,然后死掉了,他的女儿怎么办?想想这个后果就觉得很痛苦。
最后,他也不敢乱借陌生人之寿,借不情愿人之寿,那样的报应大得惊人,除非他想他和自己的女儿十辈子为猪为狗,不得翻身!虽说这些事情飘渺,但只要是道家人都是忌讳的。
就如我师父告诉我,对万事万物都要有一份敬,来保持自己的善良,又要对万事万物有一份畏,来约束自己的行为。
我不知道刘师傅要换什么东西回来,我对鬼市的了解也只停留在多年前的那一幕,师父给我讲述的一些事情,所以我开口说到:“刘师傅,去鬼市没有问题,但是我只知道以前的鬼市就在你家门口,现在我不知道鬼市在哪里啊?”
刘师傅听闻我这样说,脸上竟然流露出了一丝惊奇的表情,沉默了很久,然后才说到:“你师父倒把你保护的挺好的,你这么多年怕是没真正接触过什么圈内人吧?”
我一愣,刘师傅说的倒是事实,我回想自己这三十多年的岁月,除了知道认识部门的一些人,除了我们这一脉,慧大爷等等,我还真就没接触过什么圈内人,过的倒是挺孤独的。
不过这也叫保护吗?
我忽然觉得我有很多话想问刘师傅,因为我一下子也想起了一段往事,曾经李师叔在他的办公会内语焉不详的提起过了一些圈子内的规矩,那么这个圈子也是真的存在的。
因为想问的太多,我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从哪里问起了,刘师傅却颤巍巍的站起了身子,说到:“罢了,罢了,到我房间去谈话吧,说起来你也算半个愣头青了。希望你师父别怪我,你我是缘分到这里,各有所需罢了。”
这时,我走过去扶住刘师傅,终于忍不住问到:“为什么我师父会怪你?”提起我师父了,我没有办法淡定,所以忍不住急急的就问出了这个问题。
刘师傅看了我一眼,嘿嘿的怪笑了两声,然后说到:“回屋再说。”
终于,我和刘师傅又在那间屋子坐定了,依然是隔着桌子,但此时无疑距离近了许多,越和刘师傅谈话,我就越觉得我需要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这样坐定,一时之间反倒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你以为的道士是什么?”刘师傅是忽然之间打破沉默的,问了我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我以为的道士是什么?这个问题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难道要回答是匡扶正义的家伙们吗?嗯,如果我在1o岁以前会这样回答,至于现在么,做了那么些年生意了,还真不是那么回事儿。
但刘师傅他也不是需要我答案的,他用手指头缓缓的敲着桌子说到:“道士是什么?在没有得道脱以前都是人,是人就有复杂的人性,那么道士们也有人的优点和缺点,所以说道士的圈子也就是人的圈子,既然是人的圈子那就一定有好的,也有不好的。说玄乎点儿,有人走正道,有人走邪道,总之大道三千,都是道,只要得道就可。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懂。”我神情有些沉重的说到。
“懂就好,你们那一脉都太正,走得是最正的正道,道心也就是最正的道心。所以,我说让你师父别怪我,让你接触了圈子,圈子里什么样的人没有?形而上,形而上,这个太飘渺,多活几年也总是好的,挺现实的一个目标。所以目标在那里了,手段重要吗?至少很多人认为不重要,简单点儿说,进了圈子,也就会让你知道很多道士的真面目也不过如此。”刘师傅淡淡的说到,说完这段,他忽然又嘿嘿的笑了两声,对我说到:“你觉得我这个样子像是正人君子吗?怕是比普通正直的人还不如吧?呵呵呵……”
我沉默,或许师父真的把我保护的太好,如若不是这几年做生意的经历,怕是刘师傅今天这番话,就足以颠覆一些我的世界观,因为我会因为师父讲的道,说的道心就是所有道士的道,所有道士的道心。
或许,这也是师父那一年匆忙让我在社会浮沉三年的用意吧,可惜我把时间用在了黑岩苗寨。他总是说时间不够,那个时候他的决定是让他时间不够啊,徒弟还那么稚嫩。
“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别人怎么样的道,影响不了我。”最终我说出了这句话。
“但愿如此,你们这一脉都一根筋,你还是想好再说这些话。我要你去鬼市,你避免不到就会接触圈子了,我还是得给你打个预防针,不是?你问我鬼市在哪儿?我门口曾经存在那个,叫鬼市吗?”刘师傅说完又是咧嘴一笑,那笑容显得有些诡异。
“那不叫鬼市吗?”我忽然觉得我很白痴,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普通人与普通鬼物之间的交易,叫什么真正的鬼市?在我看来,不过是有人求佛,有人求鬼而已的小把戏,我想你师父也是心知肚明。咱们圈子里人的鬼市才是鬼市呐,在那里只要你付得起价钱,就几乎能找到你想要的,荣华富贵也不是什么梦想。是不是觉得很玄乎?”刘师傅身子前倾,然后目光灼灼的盯着我,就像童话里拿着毒苹果诱惑人的巫婆。
我的心剧烈的跳动了起来,找到我想要的,是不是我也能找到昆仑的线索?
“别打昆仑的主意,鬼市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刘师傅仿佛看穿了我所想。
我吞了一口唾沫,说到:“是很玄乎,鬼市在哪里?”难道还在tj。
“在哪里?没有固定的地方,但一定都是远离人烟的荒僻之地,到时候看消息吧,你小子还算幸运,鬼市半年开一次,已经过了5个多月,下个月就会有圈内人的鬼市,你不用等太久。”刘师傅淡淡的说到。
原来没有固定的地方,难怪普通人根本就不知道有这样一个鬼市,我内心隐隐的有些期待,但我也不知道我在期待什么。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个怪异的被刘师傅称作七七的女人进了屋子。
她只是进屋送茶的,我很奇怪,她是怎么知道我和刘师傅回了房间?难道她一直在监视我们?可这二楼,只有三间屋子,一间是刘师傅的女儿住,一间就是我们所在,最后一间的门是开着的,看着是个卧室,有些杂物,我估计是刘师傅的卧室,她应该在楼下住着啊,怎么?
对于她我有太多疑问,可也只能闷在心里想想而已,不好多问什么。
那位名为七七的姑娘放下茶,就要走,刘师傅却叫住了她,此时的她很明显是处在一个正常人的状态,眼神也不飘忽,也没有怪异的动作,刘师傅叫住她,她就停下,神情平静等待着刘师傅的吩咐。
“陈星,下个月就由你带着他去鬼市吧,顺道也好给他说一些规矩。”刘师傅这样吩咐了一句。
那名为陈星的姑娘听见这个吩咐后,脸上出现了踌躇的表情,我看得新鲜,说起来这倒是我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正常人的表情。
她没有说话,而刘师傅却端起了面前的茶缸,喝了一口茶说到:“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去好了,也最多不过是一个星期的事情,该照顾的我会照顾好的。”
刘师傅如此一说,陈星最终才犹豫着点了点头。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刘师傅叹息了一声,忽然对着她说到:“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什么时候就离开吧?”
那陈星离去的背影一振,忽然说了一句:“让我呆满一年,我只奢求这一年。”很简单的说完后,陈星就离去了。
这算是她在正常状态下说的第一句话吧,之前她和我说过两句话,声音异常的飘忽,也让人请不清楚她本来的声音是什么样的,可这一次我听见她的声音,觉得是清亮的,有些脆生生的感觉,让人感觉她应该是很开朗的人啊?
她和刘师傅的对话也莫名其妙,我听不懂,但刘师傅也没有解释说明的意思。
但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刘师傅:“她也是个修道之人?”
“她不是,她只是一个执念和我相当的普通姑娘罢了,我很佩服她,一个普通姑娘竟然能找到鬼市去。”刘师傅就这么简单的回答了我一句。
这句话让我觉得怪异,原来你也明白你执念深啊?那为什么不对你女儿放手?
我知道我有些话不该说,可在此时我真的忍不住了,我望着刘师傅很认真的说到:“刘师傅,你不如放手吧。当活着也是一种痛苦的时候。”
‘砰’的一声,是刘师傅的茶缸跺在桌子上的声音,他原本淡定的脸一下子就变得扭曲了,那是因为愤怒而扭曲,他双目几乎是要喷出怒火般的望着我,看样子下一刻就想赶我出去。
我原本因为师父的事情压抑着内心的想法,可我终究还是逃避不了自己心中的那一条线,如果我真能视而不见,因为自己的年纪故意去装作所谓的稳重,那我也就不是我师父的徒弟了。
“底线是什么?是一条能大过自己愿望,道德的线。如果这个都越不了,就不要说自己有什么底线。我们这一脉的底线是什么?道与义,道自己去悟,义也不是义气,你可以把它异常简单的理解为良心。”
师父的话就是支撑我的动力,既然我说出来了,也就不后悔,面对着刘师傅的目光,我坦然却又坚决。
拉风箱般的喘息声在屋内响起,那是刘师傅因为愤怒而喘息的声音,过了好半天,他才冷笑了一声,说到:“你们这一脉,本事不小,脾气也不小,臭规矩还多。个个跟粪坑里的石头一样,偏偏还喜欢蹦出来告诉别人怎么做!我女儿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操心,你下个月5号来这里,我会告诉你去鬼市做些什么,怎么去!至于那个时候你还如粪坑里的石头一般,我也就管不了你了,爱做不做吧,线索你也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你走吧。”
我平静的站起来,对着他鞠了一个躬,然后走了。
曾经师父说过他是一个伟大的父亲,用自己的命带着女儿一起活着,可事到如今,师父又会说什么?勿施于人吗?我走出房间,望了一眼那个姑娘的房间,摇摇头,走掉了。
下了楼,雨抱着肩膀在下面来回走动着,一见我下来了,就跟盼解放的人民看见解放军似的冲了过来,问到:“道良,怎么样?这事儿有着落吗?”
“有,他有线索。不过需要我去真正的鬼市去一次,至于去做什么,他没有说。”我简单的对雨说到,对他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鬼市?什么东西?哥儿我可以去吗?”雨兴奋了,他和三胖盼望的不就是这个吗?我甚至怀疑这小子会不会今天晚上就秘密打个电话通知三胖。
这俩小子,老嫌生命不够刺激,也不怕一天真的踢到铁板。
我心中有着太多的心事与忐忑,也没有说话的兴致,直接疲惫的说了一句:“回去再说吧。”
回到宾馆,我简单的和雨聊了一些,就打这小子去睡了,因为心里老是想着圈子的事儿,不免有很多的想法和怀念。
那些想法总结起来不过是一句话,就如同高中生要进大学一般的心情复杂。
而怀念的,当然是我的师父,我知道他没有死,用怀念这个词语太不恰当,可他真的已经离开我了太久。
在床上辗转翻侧的睡不着,终于我还是拿起了电话,拨通了道明哥的电话。
“道明哥吗?我是道良。”
“真够可以的,凌晨3点多,是有什么事儿?如果是有算命的生意介绍给我就算了。”道明哥的声音没有多少的睡意,很是清醒,他跟我开着玩笑。
但我知道这是他无奈的地方,都说算命之人五弊三缺,总会因为出手的次数沾染一样多样,或者沾染一些,又有些谁知道,算命之人往往还有一些让人头疼怪异的小毛病。
就比如道明哥,他的毛病就是常常失眠,每天能深睡4个小时就是值得开心的事儿了,这也就是我为什么独独打给他的原因。
“介绍别人的声音就算了,那值得我师兄出手吗?多亏啊!给你介绍一下我的生意吧,我这不是有个要紧的地方要去吗?你帮我算算,能不能顺利?”我也尽量轻松的说到。
“要去哪里?”道明哥没有再开玩笑,简单的一句话,略微着急严肃的语气就已经包含了他的关心。
“鬼市,心里有些不安,加上加上道明哥,你知道我们的圈子吗?”
“详细点儿说。”
我原本就没有隐瞒他的意思,当然一五一十的全部都告诉了道明哥,无论谁得到线索,都是大家的线索,这本就是我们这一脉的事情。
当我说完以后,道明哥沉默了一阵子,然后说到:“让道心陪你去吧,他的脾气比你圆滑一些,也温和一些。至于圈子的事儿,我略有所闻,但也一样没有太多的接触。你现在在tj对吗?”
“你咋知道的?”我很好奇,这也能算到?
“哦,来电显示。”道明哥异常淡定而简短的说到。
我流了一头冷汗,忽然觉得自己跟个白痴似的,刚想说点儿什么,却不想道明哥接着忽然说了一句:“有空马上来bj找我,具体详谈!我现在好像有睡意了,我挂了。”
说完,道明哥就挂断了电话,我拿着电话苦笑不已,但表示非常理解,因为他的睡眠比正常人宝贵多了,也难得多了,他常常就是那么怪异。
同时,我也知道他让我上bj详谈的意思是什么,他要和我说圈子的事情。
我和雨第二天就离开了tj,当我们找到道明哥的时候,正是下午时分,道明哥直接就穿着一套睡衣来接的我和雨。
他现在已经不住在当年李师叔所住的那栋小二楼了,因为以道明哥的资历和功力,还没有资格得到那样的待遇,他虽然按照李师叔的遗愿,继承了李师叔的部分工作,但毕竟他在那个特殊的部门只是一个年轻后生。
他也不爱住部分给他分配的房子,干脆拿着钱在bj的郊区买了一个小院住着,虽说是郊区,但人也不少,他就那么穿着睡衣出来了,我和雨还是比较吃惊。
道明哥无视我们的表情,打了个呵欠说到:“这么穿,能辅助我睡觉,别大惊小怪的。”
道明哥那么一说,我不知道雨怎么想的,可我有一些难过,这也算是一种代价吧。
一壶清茶,满屋的阳光。
我们三个就坐在沙上谈话,道明哥不敢喝茶,端着一杯白开水,喝了一口之后对我们说到:“说是一个圈子,其实也分成了很多部分,这是我在部门里隐约听来的,实际的情况还需要你去接触。但不管怎样,道良,我们只能是我们,只能是老李师祖这一脉的人。”
我知道道明哥担心的是什么,或者就像刘师傅跟我说的那样,圈中有颇多人不顾手段,道明哥或许多多少少也听说过一些,他是在提醒我不要受了影响。
我点头说到:“道明哥,我们都是从小跟着师父长大的,心性什么的,我想已经很难改变了,放心好了。”
“不太放心,总觉得你变得冷漠了很多。”道明哥淡淡的说到。
“呵,我不是冷漠,我我是一个连自己也拯救不了的人吧。”我说的很认真。
“别太怪李师叔了,你就算再怪他,也抵不过你对他的爱。与其这样,又何苦折磨自己?”道明哥显然很了解我,或者也只有我们这一脉的,才能体会到某一些心情吧。
我的心一痛,却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只是说到:“道明哥,你好好说说圈子的事情吧。”
道明哥叹息了一声,放下水杯,然后说到:“这个圈子大致上就是有一些和常人不一样的人组成的,嗯,简单说,就是有真本事的道士啊,和尚啊,甚至一些从西方过来的人,还有一些富豪组成的。”
“富豪?”我皱着眉头,有些不懂,这种玄学圈子,为什么会有富豪?就像西方人过来,我也能理解,毕竟西方也有自己的玄学,嗯,或者说是神学什么的吧。
“对,富豪!你可以把他们看成是一批有需求的人,误打误撞就找到了真正有本事的人,然后就进入了圈子,然后富豪也有自己的人脉,也会告知一些朋友吧。就是这样,圈子里也就有了一些富豪。但他们是接触不到圈子里的核心的,他们的存在,更大意义上是像顾客。”道明哥耐心的给我解释到。
这样的说法,我一下子就理解了,然后问到:“圈子就那么简单?”
“显然不是,其实这只是一个整体大圈子的构成,在这个大圈子里有很多小圈子的,简单的说,属于国家部门的人算是一个小圈子,这一个圈子处于整个圈子的边缘,因为背后有着国家,所以在一般情况下,是不会与其它的小圈子有着太多的交集。另外几个圈子,有正统的大脉里高层组成的,有散乱的小脉之人,有莫名其妙得到一些传承,自己有些本事的。但无论如何,这个圈子的门槛很高,会一般的雕虫小术之人,是绝对接触不到的,接触的到的人,至少都有一两样绝活儿。另外……”说到这里道明哥沉默,停顿了一下。
“另外什么?”我好奇的问到。
“另外一直有一个我也没办法验证的说法,就是这个圈子真正的核心。听说是一些真正的高人,他们在维持着某种次序,就好比,你曾经听我师父说过的一段话,说真正的圈内之人不能动彼此的家人,就是规则之一吧。就好像,真正有一些本事的人或者势力,都有着一定的记录,就好比黑岩苗寨如此嚣张,他们也不敢动你们的家人。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去动普通人,只能通过一些手段,去弄一些普通人进牲口村,如果没有这个约束,你觉得以黑岩苗寨的存在,会不放肆的弄吗?也或许是知道国家终究要对付他们,所以核心圈子里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道明哥说出了这段话。
这让我无比震惊,就好比一直以为自己自由自在的,却忽然得知原来背后一直有一双监视你的眼睛,制定了许多你不知道的规则,默默的约束着你,只要你出了规则的范围,或许你就不会存在了。
“他们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到底规则又是怎么样的?我是说具体。”我皱着眉头问到。
“什么样的一群人我不知道,道良,你也明白,我们这一脉根本就不混所谓的圈子,我因为一直在部门的原因,所以接触到了一些,但部门本身就是一个边缘圈子,而我是边缘圈子里的边缘人,你觉得我又能具体的知道多少呢?只是有一个模糊的说法吧,那群人是一群老怪物。至于规则,我不知道,或许不是核心圈子的人也没人知道,我只知道或许可以和普通人之间有交集,有纠葛,但是真的弄出了天怒人怨的事情,那就不好说了。若然不是如此,你觉得能那么太平吗?不是每一个修行之人,心地都正,你觉得要以圈内人的本事,弄点儿事儿出来,不夸张的说,害死几十个人绝对可以做到无声无息。”道明哥慢慢的说到。
我点点头,心情有些复杂,我总感觉道明哥说的,就如他自己判断的,他也只是知道一些浅显的东西,太具体的,他真的了解不多。
或许,他还没有肖道勇知道的多!
但我没有那个打算去问肖道勇,在我以为,我只是去一趟真正的鬼市,不可避免的会接触到一些圈子的人,但并不是要深入圈子,了解太多也没有用。
而且以从小师父们对我们的教育,就算没有所谓的规则,我们恐怕也不会做什么。
我们这一脉的命运,一直以来不就只有两个字吗?——昆仑!
—……—
在bj和雨,道明哥小聚了几天,顺便也去看了看可心嫂子,她和天成哥的孩子转眼已经长很大了,念小学三年级了,岁月就是那么无声无息的淹没了很多事,转眼即成沧桑。
可心嫂子送我去机场的时候,感慨的说了一句:“有时候想起来,就好像昨夜我们还在荒村,你和他谈天,我在旁边笑着听。但这昨夜的距离真是很远。”
回到我所在的地方以后,我随即就联系了道心哥,我们约定下个月5号的时候在tj见面。
我不知道鬼市具体是什么样子,但既然叫市场,总是免不了和交易挂钩,我自己有着强烈的想交易的冲动,我指望能在鬼市得到一些线索,尽管刘师傅告诉我不可能,我也付不起那个代价,但我就是想试试。
第一次,我想到了动用师父留给我的东西,想着,我回了一趟家,因为师父留给我的东西,基本上都是收藏在我的老家,除了少数的一些东西,我并没有随身带着多少。
回家,免不了会被爸妈念上一通结婚生子的事情,现在的他们每一两个月都能见上我几天,没那么想念了,自然骂我的时间也就多了起来。
我不敢顶嘴,敷衍的应付了一下,去翻找了几件我觉得合适的东西带在了身上。
回去的时候,妈妈念叨我:“晓芳这丫头是好,可是你们的结果也就那样了,就各自好好生活不行吗?”
这样的话,让我的心猛地一痛!各自好好生活?可在我心底,我至始至终没有对晓芳放手过。
时间在平静中流逝的无声无息,在人还不自觉的时候,一个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5号的上午,我在tj的机场见到了道心哥,他比我早到一天,今天特意来机场接我。
事情的大概经过我们早就在电话中已经交流过了,所以见面也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拦了一辆计程车,就直奔刘师傅所在的地方。
在车上,道心哥问我:“那刘师傅会同意我一起去吗?”
我有些不确定的说到:“只要我去,他不在意谁跟着我一起吧?”
“那就好。”
依然是陈星给我们的开得门,她依旧是那么怪异的样子,仿佛上个月那一瞬间的正常倒像是幻觉似的,道心哥是第一次见到陈星,自然是被她那怪异的样子吓了一跳。
在她走后,道心哥自然免不了问我,但我也不了解,只能说:“我不知道,只知道是她带我们去鬼市,你说她怪异,可是我在她身上感觉不到任何‘鬼’气。”
道心哥沉默了一会儿,最终也没想出什么答案来,只是说了一句:“是挺怪异的。”
我们依旧在那个房间见到了刘师傅,明明是下午晴好的天气,他的房间依旧黑暗而阴森,还是开着一盏昏黄的小灯泡,不,或者应该说是整栋楼都是阴森而黑暗的。
“坐。”仿佛是已经认定我会来,刘师傅面对我们的到来,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就直接叫我们坐下了。
在他面前坐定以后,他这才慢悠悠的问我:“你旁边那个是谁?”
“我师兄,医字脉的师兄。”我答到。
“老李一脉的医字脉,倒是很神奇,那几根金针耍得那叫一个好啊,呵呵呵”刘师傅的笑声异常的嘶哑难听,在那么昏暗的灯光下,竟然我也看见道心哥脖子上起了大颗大颗的鸡皮疙瘩,毕竟他是第一次听见那么难听的说话声。
我和道心哥沉默着,可是刘师傅却继续说着:“灵药术,小家伙,你也会吗?供药,上灵,用灵气加药性治病。%哦哦,那是小玩意儿,如果你们这一脉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倒还真的无病不克啊。”
这时,道心哥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说到:“是可以治好病,但到了时间,那病人总是会因为意外死于非命,或者因为意外承受那个病本来该带来的后果,治与不治,效果不也一样?”
“哈哈哈……”那刘师傅又笑了,我在手里把玩着一块灵玉,再次听见那笑声时,我真忍不住很想把那块灵玉塞他嘴里去,让他别笑了。
“你是不懂,生病活着一年,和好好的活着一年那感觉可是不一样的,那就是你们灵医术存在的意义。只不过你们要付出的代价也太大,我也就不求你给我女儿转移一下病痛了。”刘师傅说着,仿佛许了我二师兄多大仁慈似的。
我二师兄显然不想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只是问到:“这次我和道良一起去没有问题吧?”
那刘师傅轻轻扬了扬眉毛,说到:“有什么问题?鬼市不是我开的,你够资格,自然能进去。想起来还真是罪孽,老李这一脉竟然因为我,有两个弟子要去接触圈子,啧啧”
“要我去做什么?”我第一次现这个刘师傅的废话也挺多,估计是常年孤寂的呆在这种环境下造成的吧。
可显然我不想啰嗦下去,直接就问了目的,早一些问,免得他要我去做什么不情愿的事情,我也好推脱。
“做什么?”刘师傅沉吟了一阵儿,然后抬起头来说到:“很简单,我要你去鬼市找一条消息,就是哪里xxx命格的女人,然后再想办法,把那个女人带给我,就没你什么事啦。”
“你要做什么?”我眉头一皱,一下子就把刘师傅的目的猜测到了七八分。
“呵呵,你放心好了。我再怎么也是山字脉的传人,我不是正人君子,但你去道上打听打听,我也从来不是什么邪道!再则,不是你情我愿的事儿,我做了也没意义。”刘师傅淡然的说到。
我和道心哥沉吟不语,同时也在感慨鬼市的神奇,竟然能凭空寻找需要的命格之人。
“那xxx命格的女人不说很多,但放眼在华夏也有不少吧?我怎么知道要去找谁?”我皱眉说到。
“问得好!这个很简单,你在交易的时候,特别说明一下,需要有大冤孽,大因果的那样的人,呵呵呵……也只有那样的人,也才能和我公平交易。”刘师傅说到。
“会有这么巧合?有这样的人?如果找不到怎么办?”我皱眉说到。
“华夏那么多人,这个就不用你操心啦。”刘师傅很有信心的样子。
“可你竟然要去插手冤孽与因果,你不怕因果反噬在你身上吗?”我问到。
“哼,我怕?为了我女儿,我连天都敢逆,区区因果我会怕?”
我和道心哥无言以对,在我们这一脉,不是特别的情况下,是不会插手因果的。师祖曾有训话给师父们,而这些话自然也传给了我们。
那就是这个世界是一个熔炼人心的熔炉,人的苦,人的冤,人的孽,都是那熊熊的烈火,在烧铸着一颗心,那也是一种净化与进化。
我们的旁观从来不是冷漠,只是一种顺其自然,莽撞的去插手,以为自己正义,以为自己英雄,说不定就是扑熄了别人的熔炼之火。
我们要管的,只是那凭借本事,看轻天道的大逆之事,或者伤害到了人类存在根源的事情,那不是救世主,也不是所谓的圣父,那是才是义!
所以,师父才会加入国家的部分,顺大势而为,也是一种顺势而护义的行为。
所以,我和道心哥才会无言以对,刘师傅的行为和我们的道相差太远,但我们有的选择吗?在执念面前,我们都输了,现实就是一个狗屁,逼着人做着相反的事情。
“说吧,这一次的鬼市在哪儿?”沉默之后,我话问到。
而刘师傅仿佛胜利一般的咧嘴笑了,然后说到:“这个月9号,鬼市会在5号地点正式开市,为期么,三天。陈星负责带你们去,然后才离开。两个小家伙,为了你们能顺利达成我要办的事儿,我不得不提醒你们一句,别得罪不该得罪人啊。”
“5号地点?什么地方?”这是道心哥问的。
“什么人不该得罪?”这是我问的。
“开鬼市为了隐秘,有21个地点可以选择,5号地点就是5号地点啰。你们去了自然就知道!说不定,其它的地点,鬼市的联系方式都能知道。至于不该得罪的人嘛,就很多了,虽然老李一脉声名赫赫,可你们要知道那也不是无敌的,而且你们还是很嫩的小家伙,不是吗?所以,谨小慎微就好了。”刘师傅简单的解释了一句。
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也没有什么值得多说的了,我很干脆的说到:“好,那我们什么时候出?”
“5号地点倒是有些远吧,你们明天就出吧。”刘师傅淡淡的说到。
……
从刘师傅那里出来,道心哥的神色有些忧郁,他说到:“道良啊,这因果可不是他一个人插手,我们这样做,也是插手了。”
“道心哥,你是觉得我变了,是吗?”我双手插袋,低着头,一边走一边看似很平静的说到。
“你是变了,我也变了。以前我们的心干净,做事总是很纯粹,甚至可以触摸到本心。可是现在,你,我,我们这一脉,心里早就被种下了一个深深的执念,有执念放不下的心何谈干净?最多就是试着去习惯身不由己呗,这就是变化吧。”道心哥的语气也很平静。
可是,我们的心真的平静吗?师父他们无言的离开,不留线索,或许就是想让时间淡化我们的思念,不在我们心中种下执念。
无奈的是,你们算天算地算人,还是算不透人心,哪怕自小被你们带大的徒弟,你们也算不透!
感情岂是可以算透的?如果可以,这世间哪里还需要红尘练心,轻松算透,放下,不就立地成佛,得道成仙了吗?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赶去了刘师傅那里,却不想陈星早就等在了那里,穿着一身野外服装,倒是显得很精神,很漂亮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不正常。
见到我和道心哥,她落落大方的上来打了个招呼,说了一声:“你们好。”
这样的表现倒是让我和道心哥很震惊,原本我们以为她应该是一个不好接近而孤僻的人,现在看来倒不是这样的。
陈星热情的招呼,倒是让我和道心哥有些不知所措,但显然,面对女人道心哥比我适应的快,他问到:“刘师傅呢?我们还上去吗?”
“不用上去了,我直接带着你们去吧。”陈星很干脆的说到。
“那这就出?”我总觉得有些太突然了。
“没看见我穿的衣服吗?你们也去弄一身,哦,还有一样最重要的东西要买。”陈星回答到。
两个小时以后。
我们一行三人去到了火车站,目的地是一个不太出名的城市,这一次的鬼市就设在那里。
但是陈星带我们去买的衣服,让我们得知,去到鬼市没那么简单,不然穿什么野外服装?穿这个就意味着就算不翻山越岭,也得爬山涉水。
最重要的是,她带着我们一人买了一个面具,说这是非常必要的。
这些行为更让我和道心哥对鬼市充满了好奇。
那个城市只是一个小城市,加上也不是什么特别的节日,我们很干脆的就买到了软卧的车票,而且在两个小时以后,就可以上到火车。
“这一次在5号地点,也不算太飘远,若是最偏远的十七号地点,那得提前半个月出吧。%”上火车后,陈星长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对我们说到。
然后就从包包里拿出一个软垫子,舒舒服服的靠在了卧铺上。
面对她的开朗,我和道心哥的疑问越来越深,感觉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特别是从她拿出一个软垫的细节来看,这个姑娘是很注重生活质量的,怎么会甘心呆在刘师傅那间黑暗阴森的楼里呢?
但那涉及到别人的私事儿,我们毕竟也不好问,也就只有憋在心里。
而陈星仿佛没有察觉到我们的疑问,或者是她根本不在乎,一路上倒很是开心的样子,热情的和我们打牌,说沿途的风景,甚至说笑话,银铃般的笑声飘满了整个卧铺的包间。
道心哥悄悄跟我说到:“这女孩子说话开朗又聪明,见识也不浅薄,知识也很丰富。但又不轻浮,挺稳重的样子,要不是以前见识过她神叨叨的样子,我都想下手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愣的问着道心哥:“你要下手干什么?”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当然是下手追她啊。”道心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我说到。
好吧,我是真傻。
这一路的行程,因为有了一个睿智而又开朗的女孩子,倒也不无聊,在第二天的上午,我们恍然未觉就已经抵到了目的所在的城市。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城,依山傍水,风景倒也不错。
到了这个城市,陈星带着我们简单的吃了一顿午饭,买了一些方便的干粮,便雇佣了一辆当地的三轮车,一路载着我们到了市郊,一开始这里还有稀稀落落的村民屋子,到了最后,就只剩下连绵的山脉。
三轮车的司机对我们到这里,倒也不算好奇,只是一边收钱一边对我们说:“别看我们这地方小,山好水好的,不然最近怎么会有好些像你们这样的人,要到我们这里爬上,搞野营呢?”
我们笑着也没有解释,知道那三轮车司机走远以后,陈星才说到:“看来有一些人已经提前到了,鬼市是到了时间才会人鬼混杂的开,但提前到也可以和人交换一些东西。”
“你倒挺了解的啊。”道心哥笑着说到,毕竟一路行来,我们之间也不拘谨了,说话也就随便了一些。
“呵呵,走吧。”陈星倒也不多解释,这个女孩子可以和你谈天说地,但只要涉及到一点点关于她私人的事儿,她总会聪明的绕开。
这是一段连绵的山脉,山势倒也不算难行,只不过这里的山好像很少有人来,并没有什么路,我感觉我们一直是在荆棘中艰难的前行,但偶尔也会现别人走过的路,还有看见生过篝火的火堆。
就这样,我们一路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一路前行,中途就停下来吃了一点儿干粮,一直走到晚上,还是深处在茫茫的大山中,我爬到一个制高点,看过地形,好像我们已经走到了山脉的中央一般。
晚上,围绕着篝火,一边煮着简单的方便面,道心哥一边问陈星:“你说你一女孩子跟我们俩大男人深更半夜的在这荒山野岭,你就不怕吗?”
陈星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拨弄着篝火,说到:“从那一年开始我就什么也不怕了,你们敢把我怎么样,大不了我就自杀呗。但听刘师傅说,自杀好像罪孽挺深的,轻易我还是不会选择的,你们可别逼我啊,呵呵……”
她倒是笑得挺开朗,我和道明哥却很吃惊,哪有人那么轻谈一个死字的?哪怕只是用开玩笑的语气!可惜我们又不能问,一路上对她的了解让我们知道问了也是白问。
我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于是开口问到:“这要什么时候才能到地方啊?明天天一亮就是八号了,鬼市可是在九号就开市了啊。”
“明天下午就能到,你们运气真好,这一次的鬼市是开在5号地点,我曾经就来过,其它地方还得刘师傅给我弄到详细的地图才能带你们去呢。记得那一次我来这里,一个人在这大山里,晚上听着到处都有的声音,吓得不敢睡觉,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要哭。”说完,她轻松的一笑,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我和道心哥都沉默了,很难想象一个女孩子,按她和刘师傅所说的,一个普通的女孩子,竟然敢一个人进入这茫茫的山脉,还在里面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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