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丹特最信任的人,也是从最一开始就跟着他干的人,是波亚乌诺,排行第一位的行刑人。他能够用空间隧道能力入侵监狱,将危险的罪犯以最轻松的方式救出。得益于此,他们的势力才得以逐步壮大。
“哟,你跟我去干一票大的,老幺。”
那是波亚乌诺和斯宾塞说的第一句话。
“……杀人吗?”斯宾塞问道。
“你这家伙,是杀人上瘾了?不过正好,我们就需要你这样的混蛋。”波亚乌诺说道,“但这一次不是去杀人,只是绑架和拷问而已。”
然而斯宾塞并没有想到,所谓的绑架和拷问,却是比杀戮更为恐怖的行径。
任务本身很简单,偷袭目标将其绑架,带到家族专用的地下室,然后用一切可行的手段拷问,获得更进一步的情报。
那一次绑架的是一位女职员,带到地下室后,她被捆绑在一个呈“x”字形的金属拷问台上。
她的头上被戴上头盔,全身各个部位都被刺入了用来输电的刺针。
“怎么?为什么露出那种疑惑的表情?”波亚乌诺问道。
斯宾塞摇了摇头:“我只是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不就是拷问吗。刺激她的神经,让她主动将情报告诉我们啊。哦,当然,相关操作早就设计好了。那个头盔会不断地向她输送问题,同时不断地读取脑电波。”波亚乌诺说道,“我们什么事都不用做,只要在这里欣赏她痛苦的姿态即可。”
他的手上拿着电击器的开关。
随后便是令人不忍直视的拷问。每一次他按下按钮,那个女职员都会极度痛苦地,仿若被千刀万剐般发出不堪入耳的惨叫。
她的眼睛完全被头盔罩住,斯宾塞只能看见她极度抗拒而扭动的身体、扭曲的脸庞、以及从头盔的狭缝中渗出的大量泪水。
“啊,那家伙失禁了。”波亚乌诺看着拷问台下方的那些液体,不禁皱起了眉:“等结束了还要清扫,每次都麻烦的啊。算了,我们先走吧,老幺。”
“诶?现在走?那她……”
波亚乌诺说道:“她就放置在这里。我想想,等
三天之后再来看看吧,估计那时候就死了。放心,那个头盔会一直刺激她的神经,不会让她中途失去意识的。”
斯宾塞的额角渗出了冷汗,问道:“你是说,要让她在这里,整整三天受到这样的折磨,直至死亡吗?”
“对啊,怎么了?”
斯宾塞无言以对地看着自己的手。
他想起了父亲说的话。
“就算要杀人,也应当追求一击毙命,让对方死得痛快一点。虽然我们做的全是值得下地狱的勾当,但至少不能成为反人性的魔鬼。”
斯宾塞意识到,如今他的身边,全部都是这样的魔鬼。
那些从监狱里释放的能力者罪犯,他们的人性是扭曲的的。在他们眼中,普通人和阻挡他们的人,并不算是“人”,是可以肆意玩弄、摧毁的玩具。
他们甚至会不为了任务,仅仅为了有趣,就去捕捉看中的路人,有些是正值花季的少女,有些是幼小的儿童,有些是已有家室的人。他们或将其作为实验道具,或仅仅当成发泄的对象,但结果都是残酷地虐待、玩弄至死。斯宾塞曾经去看过那些人的尸体,根本惨不忍睹,有的甚至完全失去了人类的外形。
“那些混蛋……”
即便是手上沾过无数血的斯宾塞,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事。
但是他没法背叛组织,一旦他这样做,很可能他的父母、姐姐还有弟妹,都会遭受同样凄惨的下场。
他能做的,只有忍耐,然后等待时机。
背叛的时机终于来了。
“哦,你有烦恼,不是吗,斯宾塞?”
那是某一天夜间,一个人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他房间的床上。
“你是谁?”斯宾塞举起了枪。
“我的名字叫维格莫斯,是来帮助你逃出地狱的。”那个人毫无惧色地说道,“你很像背叛这个组织,不是吗?但是家人的存在束缚住了你的想法。”
斯宾塞皱起了眉:“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能将你的家人送到安全的地方。”那个人说道,“保证不会被他们发现。”
“你有什么目的?”
那个人说道:“这是一场交易,我
的目的是得到你的身体。”
“得到……我的身体?”
“嗯,就是将你的身体控制权交给我。”那个人说道,“怎么样,你是否接受呢?”
斯宾塞扣动了扳机。
他从不相信未曾接触过的人,即便对方提出的条款很具备诱惑力。
“很遗憾,你没有拒绝的权力。”
然而那个人的身影,在子弹命中前便消失了。下一瞬间,斯宾塞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事物入侵了自己的大脑,掌控了他的内心。
“我的真身是灵体人偶,无论你怎样反抗,都会被我捕获。”
在那之后,斯宾塞便失去了意识。等他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处公寓里。
“这里是哪,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刚想这样大叫出声,突然发现自己的家人都躺在周围。
脑海里出现了声音:“这里是位于亚洲东部的某座城市,离你熟悉的家乡非常之远。安心吧,从现在开始,你和你的家人都彻底地安全了。”
斯宾塞愣了几秒钟,然后问道:“你的意思是,在我拒绝了你之后,你仍然把我的家人带来了?”
“当然。这本就是交易的一部分。”
“为什么?”斯宾塞问道,“从常理来说,你应该只带走我一个才对?”
对方回答道:“没有为什么,我就想这么做,仅此而已。那么,斯宾塞,从现在开始,你将作为‘反抗军’的一员,帮助我完成目标。”
“反抗军?那是什么?”
对方说道:“是在原本的未来出现的组织。这个世界被重置过一次。”
在那之后,斯宾塞被告知了,世界重置之前的自己的命运。
“在原本的时间线上,你没有得到我的帮助,因此,你和你的家人将永远被这个组织束缚住,直到这个世界的一切走向崩溃。”
随着斯宾塞待在家族内的时间变长,他渐渐地变得麻木,开始对家族的一些手段没有那么敏感而排斥了。但是,当他亲眼看见同伙折磨虐待他人时,他依然会感到难以忍受。
有时他会直接击毙受害者,虽然这样会和对方起争执,但他作
为行刑人之一,通常事情都会不了了之。
有时他会离开现场,强迫自己忘记刚刚所见的那一幕。
他靠着这样的方式,强撑着不让自己的理智崩塌。
直到西西里家族彻底攻克罗马监狱的那一天。
从监狱里释放出来的,都是些穷凶极恶的罪犯。他们中的一部分加入了家族,但另一部分则彻底失控,开始在整片欧洲大陆上为非作歹。
欧洲彻底陷入了混乱之中,在那个时间段,几乎每隔半天就会发生一次恐怖袭击,由于犯罪者都是异能力者,根本不可能及时解决。
他的父母在爆炸袭击中双双遇难,唯一的姐姐在被人百般凌辱、折磨后残忍分尸。弟弟为了复仇被对方暗算致死,两个妹妹中,其中一个承受不了家族悲剧而自杀,全家只有他和另一个妹妹活了下来。
斯宾塞无法阻止这一切,他虽然有百发百中的能力,却没办法每时每刻保护住家人,在他被要求参与家族的行动时,他不知道有人已经袭击了他家的住宅,也不知道原本负责保护他家人的家伙,早已经被人暗中杀害了。
当他赶到现场时,留下的只有惨不忍睹的尸体。
他疯了。残酷的现实让他的理智到达了尽头。他诅咒自己,开始自残,开始对周围的一切倾泻怒火。
他活捉了所有伤害过他家人的家伙,用最为残酷的方法将他们折磨致死。但这并不能治愈他心中的伤痛。
过了数年,家族在各种因素的影响下崩溃了。因为欧洲动乱导致的内部不和、以及秩序崩溃,即便首领继续宣扬着他那看似先进的思想,也早已失去效用。他放弃管理家族独自失踪,也就意味着西西里家族的彻底终结。
但就在家族解散后不久,斯宾塞唯一的妹妹患了重症。他倾尽所学、找所有能找到的人治疗她,最终她还是因病离世。据医生所说,她死亡的主要原因,是她自己放弃了活下去的意志。
从那一刻开始,斯宾塞的心,便彻底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