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异变,不光引起了刘德景一行人的注意,同样引得李儒一方尽皆侧目。不过话说回来,这样巨大的声势,又有谁会注意不到呢?
“敌军?”这是李儒脑海之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但随即便被他否定了,“不,不对。忻州的人马早已被征调北上,绝不可能是官府的军队。就算是太原的部队,没有调令也不可能出现。至于其他势力……就算是木耳村再怎么嚣张,也绝不敢如此大张旗鼓地使用私兵。看着扬尘的规模,数量恐怕不下一千!这到底是哪儿来的队伍?!”
看着这漫天尘土,听到那不断逼近的浑厚轰鸣,李儒这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他和刘德景等人可是不同,他原本就是跟随着主人在无数战场之中摸爬滚打出来的,深刻地知道战争的可怕。因此眼见这种局面,他的想法比普通人可是都要多多了。
“停!停下!”作为战斗之中的老油条,李儒的行事的确果断,快速思索过之后,便迅速做出了决定。不管对方来历如何,首先就得判断清楚是敌是友。否则一个误判,自己不过堪堪二百人的队伍,若是被卷入这股洪流之中,有多少条命也不够死。
战争之下,保命第一,宁可错逃,不可错杀,这就是他能活到现在的逻辑。一个战果算得了什么?再贵重的东西,也不如自己的命。
只是他压根没想到正是因为他如此的小心谨慎,方才让刘德景等人出现了逃出生天的机会。事后如果回想起来,他必定会懊恼万分,毕竟,他离一个大功,一个大富贵的机会,曾经如此接近过。
眼见追兵被李儒叫了回去,已经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几乎濒临崩溃边缘的刘德景一行人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若是再撑上片刻,刘德景不出手的话,想来他们此刻都不知道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快!抓紧走!”
但是刘德景此刻的脑子很清楚,由于一切都是他安排的,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生怕李儒再看出点儿什么,改变了主意,于是急忙催促道。在他的催促之下,一行人加快了速度,迎着那滚滚黄尘而去。
看着刘德景等人不要命地逃离,李儒纵使有些心疼,但也是无可奈何。毕竟远处的那阵仗对他的威慑太大,使得他不得不谨慎。
就在刘德景等人逃离的时候,三四里外的地方,忙碌的民众们看着这漫天尘土,尽皆皱起了眉头。
“真是的,也不知道是哪家大户,这么没有公德心。养个马而已,至于吗?弄得乌烟瘴气的,还要不要人活了?”农户们嘟嘟囔囔,一脸的不满。而在他们面前,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正奔腾而过,带队之人俨然便是陈到。
陈到起此时骑着赤兔马,怀中坐着春晖与春芽。两个孩子抱着赤兔马硕长的脖颈,在极速狂野的奔跑之中竟然如履平地,没有丝毫紧张和不安。对于这一点,陈到着实有些惊讶。因为不光是现在,就算是在之前厮杀的时候,这两个孩子也没有感觉到丝毫负担,坐在赤兔马上稳如磐石一般。
在陈到的身旁,陈真与二子赫然在列,他们三人此时面色都有些焦急,毕竟目之所及,一支正儿八经的军队出现在了视野之中,谁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但是这条线路,是刘德景与他们约定好的路线,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但直觉告诉他们,绝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李儒带着队伍站在原地,做好了随时撤退的准备。他眯着眼远远眺望,想尽力看清来者到底是什么势力?
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阵浑厚嘈杂的马蹄声从他身后传来,李儒回头一看,脸上顿时露出欣喜的笑容。
在他的身后,同样也是尘土飞扬,只不过比起眼前那漫天尘幕来说,声势就要小了很多。一排排人影出现在他视野之中,虽然没有太多的旌旗招展,但仅从那队伍所形成的影子,便可看出人数不少。
那队伍之中,一面大大的黑色将旗立于队中,上用白线绣出一个明显的狼形图案。这匹狼昂首挺胸,作回首而立的姿态,显得威武霸气。并州大地之上,九成九的人,无论何时,无论何地,见到了这面旗帜,都会识趣地让道离开。这面旗帜,就是有着这种震慑力。
梦茹骑在马上,左右依旧是由司香与狂野男子随侍。远远地看到李儒的队伍以及军旗,顿时大喜过望,不由自主地又加快了一些脚步。她很清楚,李儒一旦出手,且不说是否能拿下刘德景等人,但是放跑他们,却是绝不可能的。号称“毒鸦”的李儒,人如其名,绝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善茬,尤其是在追击之上,更是如同鬼魅一般。被他盯上的家伙,还没听见过谁跑掉了的。
当然,如果她知道之前正是这位大名鼎鼎的“毒鸦”曾被一个不过十五岁的少年算计过,估计又得惊掉下巴。
狼孟的出现,显然并没有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不管是李儒还是刘德景,对此早就了然于胸,因此也没表现出什么出格的反应。只不过,这样的一支势力突然出现,很显然对现场的局面是会有所影响的,所不同的只是对于阵营的差别会有不同罢了。
尤其是李儒,在狼孟出现之后就开始快速重新计算起兵力来了。之前只有他这一支队伍,总共两百人,在上千人的部队之前,显然不够看,因此他方才暂时停止了进攻,保持着一种可以随时逃跑的状态。而狼孟的队伍目前看来不下五百人,与他的队伍合流之后,同样也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即便依旧兵力上处于劣势,但也已经具备正面谈判的资格了。
想到这里,李儒眼睛一亮,立刻做下决定,大声道:“先锋军,追,务必拦下那几人!其余人跟着我,追上去!”说完他低喝了一声,一扯缰绳,队伍再度朝着刘德景等人追去。
这段时间看起来似乎很长,然而对于逃跑的一方来说,感觉不过是转瞬即逝。一段看似复杂的画面之后,只不过过了不到两分钟而已,连半盏茶的时间都远远不够。
当李儒再度展开追赶的时候,刘德景等人也就只是堪堪跑过了一里地罢了。这样的距离,原本绝对谈不上安全,但此刻的刘德景却是心中终于放松了一些,因为他知道,事情发展到此刻,只要不出现什么重大的变故,众人脱离险境几乎已经是可以预见的了。
同样,看到李儒的队伍再度开始行动,远处的梦茹也是猛然惊觉,娇喝了一声:“加速前进,我们的猎物,必定就在前方!绝不能让青鸢他们的人给抢了!”众军士齐声发喊,再度提升速度,也追了上去。
就这样,同一个方向,三支不同的队伍,都朝着那漫天尘土奔去,若是不知底细的人见了,一定会以为他们是想不开要自杀吧。
很快,不过一里地的时间,李儒的先锋军便再度追上了刘德景等人。不得不说,这些人的速度的确是迅捷至极,就连身为敌人的刘德景也十分佩服。
眼见刘德景等人又被纠缠住了,李儒阴毒地笑了一声,又扯着他那如同老鸹一般的嗓子叫道:“小子,认命吧!别以为人家能救你,告诉你,本官的援军也到了,指不定谁怕谁呢!”
刘德景看了前方一眼,突然一扬手,招呼着几人停了下来,然后他策马转过身来,面对着紧追不舍的李儒,哈哈大笑了一声,嘲讽道:“你这吊眼鸹,果然是声音比脸都大,当真是以为谁都怕你?”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畜生!”李儒虽然脸皮很厚,但很显然对于刘德景这样的讥讽十分敏感,顿时红着脸骂道,“怎么?不跑了?等着本官来拔你舌头吗?”
刘德景嘴角一挑,一脸轻蔑地笑道:“不是不跑,而是不用跑了。而且我相信,一会儿要跑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好大的口气!本官倒要看看,你凭什么让……”李儒正说着,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猛然察觉到了一股异样的感觉。那震天的声响虽是在逼近,但还不会让他感觉到惊慌,可是眼下,他即便骑在马上,也能逐渐清晰地感觉到来自于地面的反馈。
一开始只是细不可察的律动,也就只是能够微微移动粉尘的那种程度而已。然而很快,也就是在李儒并没有在意的时间里,这震动越发地增强了,路面上的小石子儿开始不断颤动,接着是更大一些的,再接着,就连一些婴儿拳头般大小的石块竟也耐不住寂寞开始颤抖起来。
此时,不管是刘德景的马,还是他李儒的马,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不安与躁动。即便是那些训练有素的战马们,也同样四蹄来回蹿踱不止,即便骑手如何命令也依旧无法控制。
看到了这一幕,刘德景再度轻蔑地一笑,看着李儒讥讽道:“吊眼鸹,你不是一向很惜命吗?你觉得这次,你有几分把握能跑掉?”
“你,你到底做了什么!?”李儒此时突然感觉大事不妙,一股浓浓的危机感袭上心头,这种感觉,就像是在面对着千军万马一般,让他浑身汗毛直立。
刘德景看着他这副失神的模样,节奏极其缓慢地微微摇了一下头,并没有作答。而就在他这么做的时候,一道猛烈的嘶鸣之声在他身后冲天而起,瞬间划破了长空,如同撕裂了那黄色尘幔一般,快速地朝着他们袭来。
嘶鸣之后,紧接着便是一道势若雷霆的暴喝之声:“霸刀陈到在此!伤我兄长者,杀无赦!!”
冲天的豪情之下,一团炽红身影如侵掠的烈火一般,卷着滚滚红尘,扑面而来。一人,一马,皆非凡物,踩着激起的扬尘反而如踏浪而至。能如此撼动天地,尽展神威之人,除了陈到,还有谁!?
听到了陈到的吼声,刘德景一方的人无不惊喜,他们知道这便是刘德景口中所说的增援,既然后者对这增援如此有信心,想来必定十分有力。更何况,那震耳欲聋的马蹄之声,谁又能不心惊?
可是对面的李儒就绝没那么轻松了,陈到的一声大喝,让他面色阴晴不定,一时之间更不知该怎么解读。陈到他认识,加上他胯下的赤兔马,更是不可能猜错。赤兔马自己回来了,这原本应该是让他喜不自禁的状况,可眼前这局面,绝非那么简单。
陈到口中的兄长是谁?李儒完全没有头绪,难不成是他认错人了?他身后那滚滚黄尘,又是哪儿来的队伍?一切的疑惑最终都集中在了一个点上,那就是陈到到底是敌人,还是能谈判交涉对象?
想到这里,李儒眉头微皱,扯着他那难听的嗓子高声叫道:“陈到兄弟,在下李儒,我们又见面了。不知兄弟你大驾光临,可否轻缓步伐,与老哥一叙啊?”
这话的言下之意不言自明,哪儿知道陈到听后,直接剑眉冲天,怒骂道:“呸!尔等无耻贼人,竟敢追袭我大哥,还有脸谈?要谈,好啊,就和我手中宝刀谈吧!”
随着身影靠近,陈到等人已经能够清晰地看到眼前的局面,见刘德景等人被一些持着长枪的骑兵围在中间,他立马便理解了现场的局面,又岂会给李儒任何的好脸色看。
一阵毫不留情的痛骂,让李儒顿时脸皮一阵抽搐。他没想到陈到竟然如此狂躁,丝毫不给面子,眼见他快速奔袭而来,再也不敢大意,急忙命令道:“先锋军听令!拦住他!”
说实话,李儒并不想在这个时间点上与陈到产生什么冲突,可以的话他更愿意用更柔和的方式将他留下来。毕竟赤兔马的价值,太过重要,而且作为一个常年征战沙场的人,它的力量他也心知肚明。
可明显,陈到并不会和他和平谈判,既然如此,唯一的办法就是强行把他留下来!
先锋军的士兵们听到了他的命令,纷纷放弃了对刘德景等人的包围,而是分作三列,面对着陈到而站。这是一种骑兵最为常见的突击阵势,很显然,他们就是打算接着长枪的优势对陈到进行单纯的碾压,就如同对付苏获一般。刀?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
陈到的身影在快速地掠近,一旁的陈真与二子一左一右也能看清了身形。三人带头,尘雾作衬,声势自然是无比惊人。眼见三人快速逼近,先锋军骑兵们也不再多做等待,大喝了一声:“杀!”双脚一夹,胯下骏马如箭般蹿了出去。
“你们随后过来,我先会会他们!”
陈到见状狂笑道,低喝了一声,拍了拍赤兔马的脖子,一声长鸣蹿起,一人一骑化作一道红光,猛地蹿了出去。这速度之快,看得身后两人无比惊叹,“赤兔马,果然非同凡响。”
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烈火”与马群快速地接近着。先锋军骑兵们此时纷纷将长枪挺立于胸前,形成了一道枪之棘林。这同样是骑兵最为基础,但也是破坏力最强的招式,一点突击之下,威势惊人,无可防御。而相对之下,陈到却没有任何的动作,两相对比之下,异常古怪。
就他们他们诧异地目光注视之下,疾驰的双方终于碰撞到了一起。可就是这一下,一道刀光猛然炸现,把他们都看傻了。
烈焰腾火撩天地,一刀出鞘斩河山。
这一刀,谁可匹敌!
这一段时间我在外地,码字时间很零碎,暂时先一更着走,不好意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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