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呼力邪的这个表情,卡卓顿时心生警兆,惊疑不定。可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呼力邪便猛地抬起了右手,直接插向了他的胸口。
卡卓大吃了一惊,连忙向后闪退,可为时已晚。还没等他移动身形,却已经感觉到胸口一阵刺痛,呼力邪的右手已经深深地插入了他的左胸,手指尽皆没入其中,鲜血顺着手掌快速流出,顺着掌根淌了下来。
“族,族长,你这是干什么!”卡卓又惊又恐,一边奋力地挣扎着,一边大叫道。
在他几乎拼了命的挣扎之下,呼力邪的手终于被挣脱开了。然而即便是这样,在呼力邪的铁爪之下,仍旧有一大块肌肉被生生地撕了下来。
卡卓强忍着几乎快让他昏厥过去的剧痛,一边惊恐地叫道:“族,族长!你干什么?是我啊!我是卡卓啊!”
呼力邪颤颤巍巍地顺着墙面站了起来,一边双眼通红地狞笑着,一边恶狠狠地说道:“卡卓?哼,哼哼,哼哈哈哈~~我当然知道你是卡卓,我就是要杀了你这个卡卓!!”
近乎疯狂的咆哮突然响起,凄惨绝望的笑声响彻了这座山谷,充满了赤裸裸的恶意,回荡不绝。卡卓不知道呼力邪到底怎么了,但这笑声,却是听得他无比的心悸,几乎快被这恶毒的杀意给压垮了。
面对着呼力邪近乎疯狂,毫无理性的杀意,卡卓没有任何办法,再不敢多言,只得拼了命地逃窜。然而毕竟呼力邪本就比他强过许多,加上方才那突然的一击让他身受重伤,此时尽管想尽了办法,却也无法顺利逃脱。最后无奈之下,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在这座充满了死亡气息的小寨之中玩起了捉迷藏。
“这……这是……”之后陆续回来的最后几人,看到眼前这让人惊恐的一幕,顿时瞪大了双眼,砸落了下巴,完全不知该怎么理解。
一个是无敌的部落领袖,一个是首屈一指的部落勇士,就是这样的两个人,竟然在月色之下,依旧在持续着疯狂而血腥的追杀。感受到这两人之间的那股疯狂,他们突然之间,竟然觉得天,都碎了。
“逃……逃……快逃!!赶紧去告诉单于大人!!”一个人惊恐地喃喃了几声之后,慌不择路地逃离了这里。
而此时,在另一条大道之上,同样有着两个身影,一脸不爽地打量着战场。
“该死的,这些胡人脑子里在想什么啊?真是和爹爹说得不一样,完全就是没有一点道理可讲的畜牲嘛!”任红昌嘟着嘴,一边踢了踢地上的尸体,一边嘟哝道,明显是一肚子的火。
一旁的陈到看着她这模样,也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这一路上,经过了几天同行,他对任红昌的认识变得更加饱满了,同样也明白了为什么刘德景会如此宠爱这个小丫头。
直爽豁达,嫉恶如仇,毫不娇柔造作。虽然有时候的确有些任性,但绝不会无理取闹。一开始是觉得她有些自以为是,咋咋呼呼的,但是处久了却发现,这种恰到好处的闹腾,并不讨人厌。不如说,还让他觉得颇为有趣。
眼见任红昌此时气不打一处来,不停地发泄着情绪,陈到也是没好气地笑了笑,说道:“小嫂子,你也别这么生气,把他们当成送信的想,不就舒坦了?”
“送信的?啥意思?”任红昌停下了动作,转过头来看着他。
“你没留意他们刚才袭击我们时的状态吗?根本就不像是打劫,倒像是针对我们来的。”陈到饶有意味地说道。
“经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样。不过这又表示什么呢?为啥你说是送信的?”任红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依旧有些困惑。
“因为他们的动机太过明显迫切,显然像是吃了什么亏一样,急于抓人复仇,而且还是摆明了针对我们。如果说我们有什么不同,那恐怕就只有一点了。”
“因为我们是外地旅人?”任红昌顿时醒悟道。
“聪明,所以你说,他们是不是送信的?”陈到笑着眨了眨眼。
“那倒是,景哥哥他们,不管走到哪儿,都是一个惹事儿精啊。”任红昌想明白了这一切,本能地捂着嘴笑道。
“好了,我们也抓紧赶路吧,前面就是一个驿站,想来大哥他们应该离我们不远了。”
“嗯。”
打定了主意,他们也不再耽搁,再度快速地踏上了行程。
而这个时候,刘德景与张姓的游方医依旧坐在戚仕的庭院之中闲聊。只不过,他们面前的茶具,此刻变成了菜肴罢了。蔡文姬依旧安安静静地陪坐在一旁,一脸笑意,饶有兴致地听着他们闲聊。刘德景与那张医师的对话,对她来说十分新鲜,自然也引起了她极大地兴趣。
至于二子,依旧在一旁的空地中兴奋地操练着。狼行战法对于他而言,也同样打开了一扇全新的门,操练正在兴头上,几乎就是废寝忘食的状态,完全停不下来。
刘德景与张医师的谈话内容几乎涉及到了这个时代的方方面面,不仅有政治,社会,也有修身养性的知识,但最多的,还是集中在了黄老养生,疾病学说之上。这张医师虽然看起来其貌不扬,可他谈吐得体,见识不凡,也是让蔡文姬不由得深深折服。这一趟北上流放之行,本是让她无比苦闷,然而此时跟着刘德景却见识到了各式各样的不俗人物,让她大开了眼界。
两人闲聊之余,张医师突然方才从兴奋中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蔡文姬,又看着刘德景,笑道:“不过堪堪一年不见,刘兄弟你倒是进展神速啊,坐了那么久,也不给我介绍一下,小夫人怎么称呼?”
刘德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讪笑道:“张兄你跟着左大哥学坏了,以前的你可是不会说这么轻浮的话的。”说着,他看向蔡文姬说道,“文姬,你给张兄自我介绍一下吧。”
“嗯。”蔡文姬点了点头,看向了张姓医生,笑道,“小女蔡文姬,见过张医师了。常听德景哥说起您,当真是让小女尊敬得紧。”
张医生连忙摆了摆手,笑道:“他小子提起我,怕是没什么好话了。我姓张名机,表字仲景。就像你知道的,就是一个没什么本事的游方医而已。”
“不……”蔡文姬摇了摇头,说道,“您的事迹我都听说了,能像您这样放弃一切,只为百姓而谋福的行为,本就是让人无比敬重,何须如此自谦?”
张仲景愣了愣,顿时哈哈一笑,拍了拍刘德景的肩膀,说道:“你小子,倒是讨了个好媳妇儿啊!就算是奉承话,但这话,哥哥我听着挺爽的!谢了。”
刘德景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和他争执,而是眉头一挑,说道:“话说回来,张兄你不是家住南郡吗?我记得去年你从左大哥那里离开时便说要回家来着,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莫名其妙的被胡人给逮住了?”
“唉,这事儿说来就话长了。”张仲景摇了摇头,说道,“乌角先生神通不凡,当年的点拨让我获益匪浅。离开天柱宫后,我便游方了并州一圈,半年前方才回家。然而当我在家中整理资料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了一个我之前并没有重视的消息,那就是伤寒症的根源,似乎是来自于塞外。因此为了确认这一点,我便再度北上而来。谁知道却在路上遇到了那伙被人追杀的胡匪,我好意救了他们一命,结果……就是你看到的情况了。”
“你啊,还是老样子,左大哥都说过了,你治病不看人,迟早有一天会把自己搭进去。”听了他的叙述,刘德景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医者仁心嘛~哈哈~”张仲景大笑了一声,也不以为意,“别说我了,你们呢?怎么好好的忻州不呆,跑到这战乱疫疾频发之地来了?”
说来也是话长,刘德景看了蔡文姬一眼,见她微微点了点头,便叹了一口气把蔡邕的事情复述了一遍。蔡邕的事情本就闹得天下皆知,此时被刘德景加了点料再度说出,自然又是一种味道。
“这些混账!”张仲景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破口大骂道,“天下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而他们这群祸害竟然如此把弄权政,腐败至此!这些家伙,到底把社稷百姓当成什么了!?”
“是啊,眼下时局动荡,朝中腐败,张兄为人聪明过人,才思敏捷,更有济世之心,想来总会被强征入仕。但是张兄这等性格,怕是应付不来官场险恶,以后可是要小心啊。”
“管他呢?该躲总是躲不过的,反正我是没心思和朝中那些人打交道。如果真是如此,那我就找个地方远远地躲起来便是。我这一生,只求为医,不求为官。但凭此生循医道一途超凡入圣,救万民脱困与疫疾水火,便足矣。”张仲景喝了一口水酒,昂首看着星空,一席话说得气宇轩昂,风采无限。
“说得好!张兄有此豪情胸襟,德景佩服!来,就为这番志向,为了张兄日后医术超凡入圣,我敬张兄一杯!”刘德景笑着大喝道。
“干!”张仲景也不矫情,直接与刘德景击杯之后,一饮而尽。
男子的豪情,蔡文姬不太明白,但他们的志向抱负,却是能够深切地感受到。看着这两人举杯邀明月,对饮诉豪情,蔡文姬眼睛不自觉地有些花了。她似乎真的看到了一个举世闻名的神医,拯救了万千神灵,被世人奉若神明,敬若圣贤。这其貌不扬的男子,就是有着这种气质。
一夜无话。
第二天,雄鸡起鸣响清谷,百鸟闻声尽相随。在一片吱吱呀呀的吵闹声中,清晨如约而至。
原本还吵闹不堪的狼寨,此刻已经变得一片寂静。若是第一次有人来到这里,又怎么可能想象得出,不久之前,这里还是一处在民众眼中绝不可以靠近的禁区。
“就是这里?”任红昌与陈到出现在狼寨门口,看着这空空荡荡的地方,不由得疑惑道。
“应该错不了,走,看看吧,小心点儿。”陈到谨慎地点了点头,带头跨入了其中。
这座营寨此时已经大不如前,两人匆匆地查探了一番,除了地上留下的一些死状古怪的尸体之外,并没有什么收获。尤其是其中有着两具,死状极其可怖,与其说是厮杀而亡,不如说是相互疯狂噬咬至死,压根让人想象不出他们到底是经历过怎样的一番争斗。两人相视无奈地摇了摇头,便再度离开了这里,朝着不远处的村子走去。
而就在他们查探的时候,刘德景一行人,也再度踏上了行程。
原本的车队,此时又多了一个人,自然就是张仲景。一听说刘德景等人要继续北上,他便主动要求同行。对于这一点,几人倒是都没什么意见,因此便在戚仕一脸不舍的神色中,向着楼烦城而去。
多了一个人,尤其还是张仲景这样健谈的人,原本的旅程变得热闹了许多。在闲聊之中,他们方才知道,原来张仲景此番北上,不仅仅是要去塞外查探伤寒病的根源,同时也是想要复诊一下曾经游走过的各处。
灵帝时期,疫病大规模爆发过数次,数以百万计的人民被病魔所吞噬,面积覆盖了大量的土地。在许多地区,甚至于出现了十室九空的悲惨状况。张仲景的家族,在建宁四年(公元171),熹平二年(公元173)两次大规模疫情爆发之后,便家道中落,死者超过了十之六七,这还是在他拥有过人医术的前提之下。由于深感伤寒疫病的可怕与灾难性,张仲景此后便游遍全国,各处寻找治疗的办法。
然而就在建安初年,也就是公元179年,疫情好不容易消停几年之后,又再度大规模地爆发,甚至于烈度远超出以往。在稳定了家中状况之后,他深感研究疫病治疗方法的急迫性,方才再度贸然北上。而他所选择的路线,自然就是以前诊治过的路线。也正是因为如此,命运才将他与刘德景一行人又联系在了一起。
一行人一路走着,很快便接近了楼烦城的区域。
楼烦城,雁门郡重镇。
这座城市之所以有名,不仅仅是因为它历史悠久,战略地位重要,还有一个非常特别的原因,那就是它所处的环境。
楼烦城的建城处,处于三条巨大山脉的交汇地。由于山脉的地貌地势不同,因此在这里出现了一个非常奇妙的景观,当地人戏称为三龙逐日。
楼烦城的东面称为云中山,山上地表裸露,怪石岭峋,一眼望去带带白土;北面称为芦芽山,则是森林与草原齐并,一片翠绿坦荡;西侧则称作南阳山,一道目不可见的巨大峭壁突兀地拔地而起,宛若一道幕墙,坚实地守在楼烦城的前方。这样的景致,绝对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任谁见到都会心生感慨。
张仲景毕竟不是第一次来,因此看到这样的一幕,倒还算淡定。可其他三人,都是面露惊叹之色,差点连路都走不动了。这样独特的地形,楼烦城能够一城镇千里,绝不仅仅只是人民资源那么简单。
进入楼烦城盆地,道路一下变得宽敞了许多。而且目之所及,也能看到久违的大量良田。数个村落零零散散地分布于各地,看起来排布得井然有序。只不过,只是这么看去,便让刘德景等人觉得,似乎有着什么不对劲儿。
本该是白天劳作正忙的时候,却见不到几个农民的身影。而能够看到的最多的人,却是四处巡逻着的士兵。
看到这样的景致,刘德景当然知道不太好,但张仲景口口声声安慰着他,他们也就硬着头皮继续朝前走去。
果不多时,便有一支队伍将他们拦了下来。
“站住!干什么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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