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说笑了,我想怎么做,不是明摆着的吗?”孟通有些不太高兴地看了褚燕一眼,说道。
“不,不,不,公子想怎么做,可能你自己都没明白。”褚燕摆了摆手,笑道,“公子此番带兵出来,有三个目的,建功名,取势力,抓女人,在下可有说错?”
“不错。”孟通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自然三者同取而为上,取二者乃为中,仅取一者,实为下下之选,在下可又有说错?”
“不错。”孟通又点了点头。
“那么公子现在所犹豫动摇的,又是什么呢?”褚燕笑道。
“这……先生教训的是。”孟通听到这里,自然也明白了褚燕所说的意思,沉吟道,“若我要三者皆取之,行上上之策,先生可否教我该如何做?”
“孺子可教,未来不可限量。”褚燕点了点头,说道,“其实公子本就在行上上之策,自从我们来到这阴馆城后,万事俱备,等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能够一石三鸟的机会。等待,本身就是一种策略。公子既然要三者皆拿,就不能急于一时。好的猎手,并非是本事最强的猎手,而是最懂得在什么时候动手的猎手。这一点,公子务必要牢记。”
“褚先生所说,孟通明白了。但是,真的一切都会按照我们的计划行进吗?我真的觉得有些担心,那董卓,有这个本事?”
孟通虽然理解了褚燕的说法,但依旧有些忧虑地问道。
“这一点,就不用公子我们来操心了。”褚燕狡猾地一笑,“该紧张、该操心的是他董卓自己,毕竟他想要拿到好处,就绝不能失手,你说是吧?”
孟通眼睛一睁,随即眼珠子一转,光芒一闪,嘴角微微一挑,终于明白了褚燕的意思,顿时笑到:“难怪父亲大人如此器重褚先生,这般智慧,让孟通拜服啊~~!褚先生,此次孟通若是立了大功,必定重谢先生之恩。”
面对着孟通的答谢,褚燕只是微微一笑,并未作答。
而与此同时,在城中的将军衙门里,则又是另一幅场面。
与北舆城丁原的议事堂相同,这座议事堂中,同样是肃杀之气聚盛。与北舆城丁原的议事堂不同的是,这一座属于郡治的议事堂,更要宽阔了许多,更显威压。
董卓一身豹头连环铠,端坐在正堂之中,极有威严。那把让人仅是一见便不寒而栗的锯齿大刀斜靠在扶手之旁,上面还挂着殷殷血渍,看起来极为瘆人。今日的他,自不像见褚燕与岳行山时那样不修边幅,一番打理之后,却又是另一派威严霸气,勇猛沉稳的样子。
在他的左右手,坐着数名将领,个个器宇不凡,粗犷剽悍,那郭汜也赫然在位其中。只有一人,在这猛汉子的群体之中,显得有些突兀。
“各位。”董卓的目光左右扫视了一眼,平静地说道,“今日让各位齐聚于此,想来因为什么,你们也都该明白。我们精心筹备了这数个月,虽然其中有些意外,可也有惊喜。整体上,依旧还算顺利。时至今日,该是收网的时候了。”
董卓说着,目光不经意地瞟了其中两人一眼。那两人连忙吞了吞口水,哪敢迎上他的目光。
“日前消息来报,蔡邕的车队已到我雁门郡内,具体的情况如何,文才,你帮我与大家说说。”
“是。”董卓右手边第一位将领点了点头,说道,“日前得到消息,罪臣蔡邕押解队伍已经穿过雁门关,进入了我雁门郡中。其队伍共有十人左右,与京师传来的消息不符,应该认为有其他势力介入其中,而且不排除是江湖势力,充当了护卫之责。”
“江湖势力?”其余将领闻言眉头一动,似乎是有些意外。
“没什么好惊讶的,至此我也不瞒你们,非但有可能是江湖势力,而且还极有可能就是忻州的木耳家。”
此时董卓淡淡地说道,语气之中没有任何波动。
“木耳家?”一名粗犷的青年汉子突然叫了起来。
“怎么?怕了?”董卓看了他一眼,难得地露出了些许笑容。
“怎么会!我可是兴奋得不得了啊!”那青年豪爽地大笑了一声,“岳父大人,此次定要让我打头阵!!据说木耳家战力非凡,堪称并州仅次于丁建阳的队伍,我牛辅第一个不服!!”
“有这战意是好的,但是究竟该不该你打头阵,可不是我说了算。”董卓嘴角微微一挑,又看了看右手边。
牛辅一看,连忙看了过去,咧嘴笑道:“轸叔!不,胡大叔~!您行行好,让我打头阵吧!!”看他那样子,原本还一堂肃杀的气氛,顿时松弛了许多,众将都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你这家伙。”胡轸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道,“给我好好坐着,该有的少不了你的。”
“好嘞~!”牛辅笑着应了一声,也不再多言。
胡轸摇了摇头,面色又再度恢复了平静,看着众人说道:“目前木耳村的态度,只是一个可能性,并未确定,因此我们只需要做好准备便是。至于最为关键的,就是严守各处,绝不能让蔡邕离开雁门郡。而且,我们自己提前布下的网,此刻鱼肥膘厚,也该同时收了。”
说到这里,董卓点了点头,淡然道:“各位跟着我董卓,一路从凉州出发,刀里来血里去,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结果才得到这么区区一点地位。而那些所谓的宦官们,紧靠着一张嘴,便身居要位,对我等颐指气使,大家能忍吗?不能!所以,此次的截杀,务必要成功,而且要干净!这样朝中有人自然会为我们铺平道路。大家的荣华富贵,便看此一役了,你们明白吗?”
“我等明白!!”下方的诸人同时应道。
“很好,文才,你就安排吧。”
听着胡轸的安排,董卓微闭着双目,像是毫不在意一般,似有若无地看向门外,看向远方。在他的眼中,似乎正有一块幕布正缓缓拉开,那是属于他的一条飞黄腾达之路,他绝不容许任何人破坏它。只要有人敢阻在前方,即便是神,也一并杀之,不会有丝毫犹豫。只是他这样的想法,没有任何人知道就是了。
而这个时候,阴馆城东四十里处,一切战事的起源地,终于出现在了人们的眼中。
跟着那几名胡人出得城来,果不其然,这几人立刻便朝着东边飞奔了出去。刘德景等人见状,自然也是紧紧跟随在了后面。但毕竟地处平原,为了防止被人发现,他们并没敢跟得太紧,而是选择了跟随扬尘的方向前进。就这样,奔驰了大半个时辰之后,当天边隐隐出现了山脉阴影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雁门关外,虽是平原,却是一块狭长的平原,贯穿西南东北。而在这块平原中部偏东的地区,却是被一条并不算面积很大的狭长山脉分割成了上下两块。
而此时,就在这山脉之中的一个相对独立的小山头附近,不知为何,聚集了密密麻麻的许多人。
大大小小的许多临时帐篷随意地搭建在山脚附近,离山脚空出了不过三五十步的距离。虽然驻扎的结构看起来算不得十分严密,但在这种平原地区,一览无遗,也就不存在所谓偷袭的可能,因此这些队伍们也没有多么警惕,而是选择了守备范围最广的方式。
一阵又一阵的叫骂声此起彼伏,顺着东风传来,不堪入耳。蔡文姬听到这些污言秽语,顿时眉头紧皱。
“别担心,既然他们还在骂,那就证明大师他们此刻应该还是安全的。从这个角度去考虑,这种声音算得上是我们此刻最好的消息了。”刘德景在一旁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此刻他们一行人,潜伏在离着驻扎地还有相当一段距离的一处小山丘上,静静地看着远处。临近山脉,这样的山丘数量也是突然增多,就像是平原之中突然崛起的一般。这样的地貌,无疑给了众人最好的掩护。
“大哥,现在我们怎么办?”
看着远处的阵势,陈到也是有些焦急。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人影帐篷,这人数看起来,足有数百人之多。
如果他们的目标真是蔡邕一行人,虽然不知道究竟那群家伙是怎么抵挡住攻击的,但这种巨大的人数差之下,被抓只是时间的问题。但人数的问题,对于他们这些前来救援的人而言,也是同样的困境。
观察了好一阵,刘德景最终只得出了一口气,说道:“眼下情况不明,我们不能贸然行动。为今之计,只能由我先行进去查探一番。二弟,你和二子在附近,把退路给我们准备好,如果可以的话,我再想法子带他们出来。但是这样势必会引起敌人的群起而追之,到时候一切都看你们了。”
“大哥,你这样要怎么进去?会不会太冒险?”
陈到一听吃了一惊,急忙问道。其他人也是看了他一眼,心中满是疑惑和担忧。
“本人自有妙计,我这种怕死的人,会明知不可为而送死吗?”
刘德景一脸轻松地笑了笑,看着他们几人,随即说道,“好好在这里准备吧,如果不出意外,恐怕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是没好日子过了。放心,我必将蔡大师他们带回来!”
说完,他爽快地拍了拍陈到和二子的肩膀,又摸了摸其余几个女孩的头,便一转身,朝着山下跑去。
“叔至,你说景哥哥他,真的没问题吗?”看着刘德景的背影,任红昌一脸担忧地问道。
“没问题,我相信他!”
这或许是两人认识以来,陈到第一次对于刘德景的决定有些担忧,但尽管如此,他依旧一脸坚定的表情。他知道,不管结果如何,当最坏的情况没有出现之前,他必须坚信,必须克制住心中一切的动摇,对,必须克制。
而听着他的话,蔡文姬则是紧紧抓着衣襟,静静地看着刘德景远去的身影,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
此时午时已过了大半,天色明亮,阳光更是灿烂无比。滚滚的热浪倾泻而下,照得人浑身酥软,止不住犯困。绵延的帐篷区中,人影稀稀拉拉,看起来也是颇为疲乏。就连帐篷旁站岗的哨兵,也是百无聊赖,打盹儿的打盹儿,发呆的发呆。
“喂,我说,你说我们这么围着,又攻不上去,要咋弄?”一名哨兵迷茫地扫视了一下四周,无聊地问道。
“咋弄?我哪晓得。他们不都冲锋了好几十次了,还不是败下来了。真是,也不知道这些汉人脑子都是怎么长的,打仗弱得一笔,守城却是那么麻烦。”哨兵身后有人不耐烦地回答道。
“是啊,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单于他们迟迟不动手,难不成是想拖死对方?”哨兵又说道。
而这个时候,却迟迟没有人回答。
“喂,说话,喂!哑巴啦!?叫你呢!”哨兵一脸不高兴地叫了两声,仍旧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他疑惑地转过头来,却只觉得一片金星闪过,天就黑了。
刘德景小心地将两个哨兵放好,远远看来依旧保持着站岗的模样,只是“懒散”了一些。随即他四下里张望了一下,便钻进了营地之中。
此时营地之中人并不多,整个气氛也是显得很散漫。或许是由于到了中午的原因,也或许只是因为这种持久的围而不攻,太过消耗人的战意,所以举目所及,在场的这些胡人们,几乎无一例外地都显露出了一种疲态,一种注意力涣散的疲态。
看到他们这个模样,刘德景眼睛微微一眯,心中一下有了打算。
尽管现场的状况如此,但毕竟人数依旧不少,稀稀拉拉的几十人散布在各处,又是在大白天,这样大大咧咧地显然是无法穿过营地的。刘德景四下里张望了一番,最终目标落在了一个帐篷,悄悄地摸了进去。
“唉……无聊死了,要打就打,磨磨蹭蹭的有什么意思?!算了,老子先去睡一会儿,要动手了叫我!”一名头上扎满辫子的胡人战士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打着哈欠,走进了刘德景所在的帐篷。
噼里啪啦一阵闷响之后,一个身影闪了出来。只见他头上顶着一头稀奇古怪的辫子发,一脸画得花里胡哨。身上乱七八糟地穿着一些皮甲,布条吊得也是极有后现代主义风格。他左右看了看,一昂头,冷哼了一声,便大摇大摆地朝着营地中央走去。
而在他身后,那座不起眼的帐篷里,一个赤裸的男子趴在那里,身上被扒得精光,连裤头都没剩下。最凄惨的是他原本茂密的头发,现在直接被剃得东一块西一块,跟狗啃的一样,简直不堪入目。
有了这么一身装扮,刘德景走在营地之中,也没有任何人在意他。他这样的做法的确有些大胆,但却并非是突发奇想,随意赌博的行为。
早在来到这里之前,他就知道这次的围捕队伍乃是部落联军。虽然对于胡人的风俗文化刘德景谈不上了解,但是大凡对这些事情有些常识的都知道,受限于游牧民族固有的特性,胡人部落之间,平日里的交往很少,除了部落首领之外,相互基本没有任何联系,这就给了他可乘之机。
也正是因为如此,即便刘德景身为一个陌生人,但走在这营地之中,却依然没有人会有着特别的怀疑。至多也就是不时有着好奇的目光随意打量一下,若是普通人,或许还会心惊一下。但是对于现在这个在任昂身边,已经把脸皮子打磨得跟城墙拐角一样的家伙来说,这点儿压力,算不得什么。
不过不管是什么样的计划,总归是避不过变化的。而变化,也总是不期而至。
就在刘德景顺利穿过营寨中部,继续朝着山丘的方向走去的时候,突然一人从身后叫道。
“喂,你,等一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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