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这一次回府没有遇到任何的波折。马车刚刚停下的时候,唐韵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跳了下去。
“王妃。”
对面迎上来那人是木魂,唐韵眯了眯眼:“我师父可回来了?”
“主子早已经回来,如今在禁地。”
唐韵脚下的步子顿了一顿,禁地?她的心猛的一颤,原来马车里头觉得乐正容休有问题并不是她的错觉么?
“我师父怎么了?”她飞快问道:“可是又犯了病?带我到禁地。”
“王妃不必担忧。”木魂慢悠悠说道:“主子吩咐属下在这里等着您,便是叫属下来给您传句话。”
唐韵皱着眉:“说。”
木魂:“主子说他并无大碍,只要您这一时片刻不要在他面前出现,他很快就能好了。请您只管先处理自己的事情。”
什么叫不要在他面前出现?这话听起来怎么就那么叫人不爽呢?
唐韵冷冷哼了一声,既然那人这么厌恶自己。她也不耐烦去做那种上赶着的花蝴蝶。
“我的人都回来了么?”
木魂神色似乎有些微的凝滞,却微微敛了眉目:“几位姑娘都已经平安归来。”
“带我去找她们。”
木魂答应一声领着她朝着内院去了。
国师府的后院很安静,下人们往来穿梭的声音都是极轻的。似乎连呼吸都不敢使太大的力道。唐韵早已经习惯了这里的一切,知道乐正容休一向规矩大喜静,近身伺候的人大多武功底子也都不错。便也见怪不怪。
当她转过了一个回廊刚踏入乐正容休主院的时候整个人却已经呆住了。
“这……这……。”
乐正容休的院子她不是来了一次两次,早已经对那里的一草一木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自问闭着眼睛走都不可能会撞着墙。
但……眼前的一切却叫她深深的震惊了。
主院的院墙和大树上都缠满了艳红的绸带,绸带薄如蝉翼,迎着初升的朝阳似乎能流淌出万千道霞光出来。而,从回廊出口一直到主院大门口铺了柔软的一条红毯,红毯从门外一直延伸到了门内,直直的伸了进去,也不知到底有多长。
木魂低声说道:“主子说与王妃的大婚迫于形式不能大事铺张,也不能叫任何人瞧出了半丝喜气。但,却不能叫王妃您受了委屈。”
木魂的眸光蜿蜒过柔软的红毯:“主子说,整个天下,软丈红尘之中,只有这个地方是他的。他便在他的地方给您个十里红妆。”
在他的地方给您个十里红妆。
唐韵的心仿佛叫什么东西给狠狠刺了一下,没来由的便是一阵酸涩。满腹的委屈在那一刻一下子就消失了。
在很久很久以后,唐韵得到的东西越来越多。随便拿出一样来都能叫天下人艳羡。但,在她心底深处最最难以忘怀的还是清晨朝阳下,他为她在小院里铺就的那一条简陋的十里红妆。
那时的唐韵并不知道,从这个时候开始乐正容休在她心中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师父。他已经成了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若是她早些明白,也许以后也不会生出了那么许多破折出来。
“走吧。”
唐韵吸了口气,抬脚踏上了红毯。脚下的红毯很是松软,每走一下都能叫她的心柔软了几分。而木魂则跟在她身后三步的右侧方的土地上,红毯什么的,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走的。
等从红毯上下来的时候,唐韵终于看到了几个丫鬟从廊檐下围了上来。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秋晚一向是个爱哭的,担心了一整夜终于见着了人,哪里还能控制住?几乎是眨眼之间就给哭成了个泪人。
她身后,秋彩,秋扇,秋喜的眼睛也都氤氲了起来。
唐韵这才舒了口气:“你们这是做什么呢?我不是好端端回来了么?”
清眸在院子里四下里扫了一眼:“苏妈妈可是安置好了?有没有请老国师看过?她的伤要不要紧?”
她缓缓回过头去,朝着秋喜说道:“不是叫你伺候苏妈妈呢么,怎么这会子跑这里来了?”
这话说完却眼瞧着几个丫鬟才止住的泪水又滚落了下来,似乎比方才落的还有汹涌。尤其是秋晚,几乎已经说不出话来。
唐韵瞧的心里头咯噔了一声:“苏妈妈呢?你们哭什么?”
此刻的唐韵并没有现,她的声音有多么的颤抖。几乎连嘴唇都哆嗦了起来,她突然间就从心底升起了一丝恐惧。她许久都没有感受过恐惧的滋味,这种滋味叫她觉得很不好受。
“都给我说话,哭什么!”唐韵的声音猛的拔高了上去,却颤抖的越厉害。
秋喜一贯是几个丫鬟里头最沉稳的,深深吸了口气才低低说了一句:“苏妈妈……过世了。”
过世了……过世了!
唐韵只觉得脚下一软,下一刻胳膊肘叫人一拖,借着力道才没有倒下去。回头看去,白羽蔚蓝的眼眸中分明便写满了担忧。
“谢谢。”
唐韵站直了身躯朝着几个丫鬟看了过去:“什么时候的事情?”
秋喜:“昨天救了苏妈妈回来的时候,便已经不好了。再加上小姐失了踪,苏妈妈一口气没能喘上来便叫痰给迷了心窍。她却怎么都不肯真的咽气,眼睛一直盯着府门的方向。就那么撑了几个时辰终究还是撑不住了,临去的时候,苏妈妈的眼睛始终都是睁着的。”
唐韵闭了闭眼。
秋喜继续说道:“奴婢知道,苏妈妈是到了死都在牵挂着小姐。如今小姐能够平安归来,她终是能够安心了。”
唐韵吸了口气:“人在哪?苏妈妈如今在哪?”
这一次答话的却是木魂:“大人吩咐了要厚葬。便在苏妈妈先前住的院子里设了个小小的灵堂,说是等停足了七日再下葬。”
“带我去看看她。”
唐韵的声音出奇的平静,再不见半丝波动,神色也一分分冷了下去。
秋晚到底还是有几分担忧:“小姐才回来还是先歇歇吧。”
“不用。”唐韵缓缓摇了摇头:“苏妈妈若是看不见我,走的会不安心。”
几个丫鬟皆咬了咬唇,眼泪便再度如断线的珠子般落了下来。最终还是木魂接过了话头。
“属下带着小姐过去吧。”
唐韵便跟在木魂身后走了出去,四婢便也紧紧跟了上去。
苏妈妈的院子离着他们不远,从外头瞧上去与往日里并没有分别。
木魂回过了头去:“红白不可相冲请王妃见谅,院子外头不宜见到白色。”
唐韵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乐正容休那般尊贵的身份,能允许一个下人在自己府里头停灵七日已经很是难得了。她不是那种不懂事的人,她很知足。
苏妈妈睡房里的东西都给挪了出去,布置成了灵堂。屋子正中的地上停着上好的一具朱漆楠木的棺材,墙上则挂着素白的一个奠字,旁边垂下了两条长长的白色稠花。两对硕大的白色蜡烛正熊熊燃烧着。
棺材的盖子并没有封上,只放在了地上斜斜靠着棺材。打眼瞧过去,棺材的用料极其的厚实。该是相当贵重的东西。
唐韵深深吸了口气,自一旁的供桌上自己取了三支香点燃插了,这才一步步走在了棺材旁边。
苏妈妈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仪容也已经叫人整理好了。身上的伤口和血迹都已经瞧不见,若不是那一双大睁的眼眸,看上去实际上很是安详。
唐韵缓缓伸出了手去蒙在了苏妈妈的眼睛上,轻轻将她眼皮合上。
“苏妈妈你放心,我会好好活着,比任何人活的都好。总有一日,那些欠了我们的人我会叫他们一个个的都还回来!”她说。
女子的声音极轻,似乎没有半分的力道。话音一出口就能叫风给吹的散了,却任谁也无法忽略了她话语当中的力度。
“木魂。”
她缓缓转过了身去:“土魂为什么会进了刑堂?”
那一头秋晚却叹了口气:“哪里只土魂去了呢。”
唐韵凝眉:“还有谁?”
秋晚说道:“还有火魂姐姐,还有昨日迎亲的所有五魂卫。只要是活着的,都给关起来了。”
唐韵眯了眯眼,多大的事,这动静是不是闹的太大了些?
不久之后她就要到南越去了,正是用人的时候。这么个当口将人都给折腾废了,绝对是得不偿失。
木魂摇了摇手中的扇子:“认人不清,请贼入府。王妃觉得这个罪过够不够大?”
这话什么意思?
木魂:“王妃大约不知道,土魂他们是真的抬着花轿回来的。花轿里头也有人,而且那人与王妃的行动和习惯一般无二。”
唐韵心中一动,猛的想起来。她的确不止一次听人说过国师府里头的确有了新王妃,当时她只当做是旁人说来给她添堵的,并没有往心里去。
如今听来,这事居然是真的么?
“他们两人的过错险些将主子给推入到险境之中。这个过错只是进一次刑堂已经是轻的了。”
唐韵缓缓眯了眼眸,这个意思听起来那冒充她的人还对乐正容休出了手么?这莫非就是乐正容休今天行动反常的原因?
“谁?”她的声音渐渐冷凝了起来:“那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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