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韵苦着脸:“不这么说话要怎么说?你不知道,我是……真的忐忑啊!”
将个一国之君拒之门外那么久,有几个脑袋大约也是不够砍的吧!
玉青书瞧着她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眸中笑容便更深了几分:“过来瞧瞧,我这个字写的如何?”
“那自然是极好的。”唐韵笑着说道:“天下间没有一个人能及得上皇上您呢。”
玉青书脸上的笑容便停滞了那么片刻:“我不喜欢你这样子同我讲话。”
唐韵吐了吐舌头:“我也不喜欢呢。”
“谁叫你冷不丁一下子就变成了皇帝呢?我可真的给吓着了啊。”
“这么说倒是我的不是了,我给你赔罪还不成么?”玉青书轻声说道:“若是可以的话,我倒真的希望我只是个小小的庄主。”
他语气很是轻松,仍旧暖阳一般的温润。唐韵却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那么几分无奈和酸涩。
于是,她眨了眨眼睛。玉青书跟旁人真的不大一样,天下人哪个不是为了权势几乎能打破了脑袋?兄弟阋墙,夫妻反目比比皆是。
但他……却分明将这尊贵非凡的权势给当成了浮云。
说起来,东岚这地方真的与她所见到过的任何地方都不一样。
无论是玉灵雪还是太上皇都分明对权势没有半分的眷恋。他们的身上只有家族的温情,那是帝王之家根本就不存在的温情。
大约也只有这样的人家,才能教养出如玉青书这般暖阳一般温润的性子了吧。
“过来坐着。”玉青书说道:“听说你连着数日都不曾好好休息过了,我也只不过想瞧瞧你。顺便送个字给你。”
唐韵眨了眨眼走在了玉青书身边,一眼便瞧见雪白的宣纸上头硕大的一个忍字。玉青书的字与他的人一般,俊逸而潇洒,带着几分叫人向往的仙气。
都说人如其字,同样是一手好字,但却与乐正容休的完全不同。
那人的字里行间透出来的都是一股子杀伐的血腥气,叫人不寒而栗。而玉青书的字却只叫人觉得舒服,分明带着几分洒脱和对自由的渴望。
唐韵眯了眯眼,看起来他竟真的一点都不恋栈权势:“为什么送了这个字给我?”
“这个字可是奇妙的很。”玉青书说道:“世上任何的事情只要你将这个字做到了位,便等于成功了一大半。”
另一半便只能凭着运气了。
唐韵微微一笑:“这个字,只怕并不适合我。”
“这个字才真的合适你。”玉青书轻声说道:“太极殿里步步机关,但,再厉害的机关也比不过人心险恶。最后获胜的人只能有一个。所以,第一个得到锦盒的人未必就是真的赢家。”
唐韵眸色一闪,玉青书的意思她听明白了。他分明就是叫自己不要轻易的涉足太极殿,等着有人将锦盒取出来之后,再动手将锦盒抢过来送去给玉灵雪。
反正玉灵雪说过,不择手段各凭本事。那么,大家就只管各凭手段便是了。
“这个字我收了。”唐韵将桌上的宣纸折了起来递给端着茶水过来的秋扇:“正好我也有好多事想问问你。”
“好。”玉青书点头,招手示意叫她坐下。
“温度刚好,尝尝看。”说着话,他将自己桌案边一盏青花瓷的茶盏朝着唐韵推了过去。
唐韵掀开盖子瞧了一眼,扑鼻的兰花香气立刻就飘了出来。
“书韵?”
“恩。”
秋扇刚要将准备好的茶水给两个人递上去,瞧见这么个情景默默的退后了一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两个人之间容不下第三个人。
在秋扇的认知当中,所有当皇帝的人一定都是不苟言笑的。她从没有见过如对面那年轻俊逸的东岚皇帝一般,笑的那么温润美好的男子。
“公……。”土魂大叫着冲了上去,刚说了一个字却叫白羽一把给捂住了嘴拖走了。
秋扇端着茶盘紧紧跟在了后头。
“你干什么不叫我说话?”
没有人的角落白羽刚松开手,土魂就瞪着眼睛嚷嚷了一句。
白羽只垂着眼睛没有说话,秋扇却低声说道:“公子正和玉先生说话呢,土统领突然这么大声不合适呢。”
“怎么就不合适了?”土魂瞪眼:“我有极其重要的事情得跟公子说,误了时辰谁都担待不起。”
他冷哼着,觉得刚才那么大嗓门真是合适极了。
这么一说秋扇便不由的慌了神:“出了什么大事么?”
她心里头打鼓一般,要真是自己示意白羽将土魂给架走而误了主子的大事。她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呢。
“他捣乱。”
还没有等土魂开口,那一头白羽冷不丁的嘟哝了一句。
“什么?”秋扇表示没有听清楚。
“怎么能说是捣乱?”土魂说道:“公子已经陪着别的男人睡了两天了,这会子顾不上休息又去陪了另一个男人。我不得去提醒下她,她实际上已经嫁了人么?”
秋扇端着茶盏的手一抖,里头的茶水险些洒了出来。
陪着男人……睡了两天!
“都给我闭嘴,土魂你茅房扫干净了么?”
话说悄悄话什么的,不是该悄悄的说么?你们这么大嗓门是几个意思?
这一嗓子过后世界顷刻间就消停了。
“真是……。”唐韵瞧了眼玉青书,颇有些尴尬。平日里伶牙俐齿的一个人这会子半个字也说不出。
“书韵在烘制的时候加了很多药材,你连着两日不眠不休,用一些对你的身子有好处。”
唐韵默了默,感情就她自己觉得不自在么?传说中的‘奸夫’家根本就不在意。
“他对你好么?”
“咳咳。”唐韵被茶水给呛了一下,咳嗽了半晌:“你说什么?”
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玉青书是在关心她的婚后生活么?这种事情,不该是小闺蜜之间关上门才能聊起来的私密话题么?
这么八卦的话题配上眼前谪仙般一张面孔,怎么看怎么觉得违和。她一定是太困了,所以才看到了一个假的玉青书。
玉青书唇畔带着温润的笑,见她半晌没有说话,便好脾气的说道:“是我的错,这个问题原本是不该问的。他一定对你极好。”
“你……你到底凭什么认为乐正容休就能对我好?”
乐正容休那个秉性和风评在北齐根本就不是秘密,他又不是没听说过。那个千年老狐狸精,除了对他自己能对谁好?
“你大约不知道,你最近越的容光焕了。天下再没有人能够抢了你的风姿。若他对你不好断不会如此。”
还没等唐韵开口,他便又说道:“何况,他那么在乎你。”
唐韵眨了眨眼,乐正容休在乎她?那人除了在乎怎么蹂躏她之外,还在乎过什么?
“你怎么知道?”
玉青书勾唇一笑:“我是男人,真的!”
好吧,话题进行到这个地步就尴尬了。根本没法子再接下去。你不用刻意来提醒我,我实际上是个假扮的男人。
“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么?”
唐韵暗暗松了口气,玉青书终于改变话题了。他若是再追着乐正容休的问题展开下去,她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也不怎么早,一直到我第一次见了阿囡的时候才知道。”
玉青书语气一滞:“居然在那个时候就知道了?”
“这可不能怪我,实在是因为你妹妹太过叫人难忘。”她嘻嘻一笑,故作神秘的说道:“你莫非不知道,我们早已经在剿灭阿龙的海盗窝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么?”
“也不能说认识,但的的确确是见过面的。”
这么一说眼看着玉青书神色一冷:“略有耳闻。”
他抬起头来:“难怪她带去的人几乎全军覆没,原来是她自己早已经泄漏了身份。”
“那到没有。”唐韵摇头:“她掩饰的很好,根本就不会叫人看出她就是东岚的长公主。”
玉青书闭唇,温润的眼眸饶有兴味盯着唐韵。莫非你不是人么?
唐韵轻咳:“你不要在意这种细节么,我能瞧破了她的身份也不是她的过错。而是因为她身边那个贴身伺候的嬷嬷。”
“麻姑?”
“就是她。”唐韵说道:“一个长久混迹与宫廷的人与旁人是不同的。虽然麻姑自认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但她还是在不经意之间泄漏了自己的身份。”
玉青书眸色微闪:“哦?”
“比如她行走和说话的姿态。”唐韵略一沉吟说道:“宫里头规矩森严,行走时脚下所迈的步伐大小和高度都有着严格的规定。麻姑便是如此,玉灵雪也是。”
“但,那个时候我也顶多是断定她们来自宫中罢了。若不是在长公主府上见到了阿囡特殊的地位,怎么也不会想到堂堂一个公主,居然就舍得以身犯险深入敌营去剿灭海盗。还差点将自己给搭了进去。”
这么一说玉青书却叹了口气:“是我的错。”
唐韵眸光微闪,有些不明所以。
“我知道你需要凌霄赤玉果,但碍着祖宗规规矩和祖父不能将它直接送了给你。便只能从阿囡的婚事上头做了文章。我知道她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头实际上是不愿意的。”
“所以……。”唐韵恍然大悟:“她便上了海岛么?那时候她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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