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很显然……存在就是合理, 时光不可回溯,儿子都那么大了肯定塞不回去,想把孩子溺死在马桶里也晚了……
好半天,永泰帝才一言难尽地……抬手和撸只哈巴狗的毛一样轻轻揉了揉自己儿子的脑袋,道:“就这?”
已经给自家爹把那天晚上生的惊魂事件用夸张了百倍的语言叨逼叨了一遍的三皇子:……
就……这?
粑粑你不爱我了。
这道题纲这是道送命题啊qaq
“阿爹……”三皇子吸溜了一下鼻子, 看上去还想继续嘤嘤嘤, 为了耍赖还连父皇都不叫了。
当年做皇子的时候四处征伐战功赫赫, 也因为长期的军旅生活造就了一副小暴脾气的永泰帝忍了半天, 在心里面大概是念了好几遍莫生气莫生气,生气了也不要用脚踹毕竟这是亲生的,还有要是把这弱不禁风的孩子踹墙上了回头穆昭仪能找他拼命。
等气顺了,永泰帝才道:“松手。”
李沐和一只受惊了小狼狗似的怯怯看了自家爹一眼,生怕这一松手他亲爹就能让侍卫进来把他拖出去打死了账。
永泰帝一脸无奈:“松手, 朕不罚你。”
乖儿子:“真哒?”
老父亲:“真哒。”
李沐这才极其没出息地松开了抱着自己爹大腿的手, 但还是跪着没敢起来。
永泰帝没好气地往御书房上有且仅有的那张椅子上一坐, 在乱七八糟的各种案牍之中捞出来了一份看上去绝对不像奏折的文书出来, 随手递给了身侧伺候的侍卫贾瑗,对还跪在地上的一皇子一郡王无奈开口:“你们两个都起来, 这事儿不大。先坐下。”
李沐将信将疑,但是瞅着自家爹的表情……确实不像是龙颜大怒。
这才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半边屁股坐上了内侍端过来的圆凳,然后接过了贾瑗手中的那份文书, 才打开低头看了一眼, 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那手, 文书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三皇子心里一跳,赶紧手忙脚乱把那东西捡起来,等到再看向永泰帝的时候,那表情就已经从“亲爹啊你饶我一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啊啊”变成了“卧槽卧槽宝宝再也不相信你了!你个老混蛋你不把本宝宝亲亲抱抱我绝对不起来!”
这变脸的一幕让北静王心生好奇,忍不住看了永泰帝一眼。
永泰帝面上带着万事尽在掌控之中的从容的笑,自己端起了茶给抿了一口,抬了抬下巴:“溶儿要有兴趣,但看无妨。”
水溶立刻起身谢过,随后从李沐手中拿到了那份文书。
很快,也是腿一软险些就没站稳,无比骇然地看向现在还是一脸闲适和大boss样的永泰帝。
唔……那文书里写了啥?
除了后续的名单之外,正文也就是两句话——
“
知微院奴才请主子安,小主子万事安康,已然随林家小公子之船回京。
另,于八月二十日夜,行刺小主子者已被奴才尽数擒下并移送林大人府中,贼人手中一应军.械亦已收缴,主子勿虑。
”
水溶一脸“卧了个槽原来陛下你套路那么深的吗”的表情看着永泰帝。
知微,这个水溶知道,是永泰帝手下那个刺探消息培养暗卫的组织,一应支出都走内库不是国库,里面那些暗卫密探是永泰帝的家奴而不是臣子,在朝堂上也没有品阶,所以称呼永泰帝都叫主子不称陛下。
当年永泰帝在夺嫡的时候,到底从这个组织里面搜罗了多少自己兄弟们的黑料,在皇宫里面又凭借这个组织得了后宫的多少消息……
没人知道。
反正当年和永泰帝争皇位,曾经得了满朝大臣支持的义忠亲王尸骨都凉了。
水溶吞了口口水:“陛下……这……”
永泰帝懒懒抬眼瞅了瞅在屋子里伺候的一应太监侍卫,挥挥手让他们都下去,这才慢吞吞开口:“其实当日,你们便是没有下船,也无妨。”
水溶级努力地压制住了自己都快要溢出喉咙口的小心脏,弱弱道:“第一根弩.箭应当是射不中的,再往后的弩.箭都是携带火油而入,那些人要烧死殿下……”
“朕说了。”永泰帝脸上带着成竹在胸的笑意,说的却还是那两个字,“无妨。”
水溶不说话了。
——永泰帝的意思已然很明显。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被永泰帝一份密旨派去江南,做的便是吸引螳螂的那只蝉,而永泰帝自己便是黄雀。
永泰帝口中的不下船也无妨,意思就应该是即便没有林家那位年纪轻轻的举人小公子突然弹琴,也没有三皇子突然来了兴趣去应和,他们俩也死不了,别担心。
至于为啥死不了……水溶低头再看着那份文书里的“尽数擒下”,骇然抬头看向永泰帝。
永泰帝继续了那个老谋深算boss样,慢悠悠笑道:“对,他们动手之前,朕已经有几个暗卫在他们船上了,随时可以坏了刺客行刺你们的计划,再强行擒下一两个人再送给林如海,以求得到更多的消息。”
水溶低头看着那份文书,敏锐的感觉到了永泰帝用词和文书的出入,问道:“陛下,这里说的是……尽数,可不是一
个两个呀。”
“对啊。”永泰帝笑得理所当然,“本来是想随便抓两个人就好,可谁让你们俩一言不合就下船了呢,当时朕的人便做了决定,让他们继续行刺,在觉得行刺成功有所懈怠时,朕的人也集结起来,将他们一锅端了。”
水溶:……
厉害,社会,惹不起_(:3)∠)_
还因为对方是皇帝,所以不敢表现出任何自己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当成了诱饵的不满。
好气哦(╯‵□′)╯︵┻━┻
当然了,水溶不敢火,作为永泰帝颇宠爱的儿子的李沐敢啊——
“您为何不早些告诉儿臣?您告诉了,儿臣……”李沐委屈巴巴的看着长泰帝,小声逼逼,“也可以单刀赴会啊,把阿溶也拉入险地算怎么回事。”
“告诉你了,不就不真实了么。至于你南下便私下带着溶儿,让人家陪着你深陷险地……”永泰帝无比耍流氓地一摊手,“怪我咯?”
李沐:……
水溶:……
“不过,这事儿也只有派三郎你去。”永泰帝看着李沐的表情确实有趣,忍不住接着想逗他,便继续含笑开口,“知道为什么吗?”
李沐无比懊恼地道:“因为儿臣身无寸功,谁都知道儿臣只醉心诗书,不懂半点算计阴谋,这样他们算计的时候才会天然轻敌。”
永泰帝毫无心理负担地点头:“对 ~~~ ”
李沐一脸悲愤委屈,小可怜状地开口:“父皇要算计的到底是谁?那人又是何等本事,连弓.弩军.械都找出来了……”
一听这话,前一秒才在慢悠悠地教儿子,后一秒永泰帝的表情便是沉凝了起来。
李沐忙道:“若是儿臣不该知道,父皇不说也罢。”
“无事,你二人一是朕之爱子,一是朕最看好的晚辈,都是自家人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永泰帝站起身来,抬眼看向御书房之外的垂杨柳,“只是这件事么……不是朕不愿意说,而是……”他无奈开口,“朕也不知道。”
李沐&水溶:“啊?”
永泰帝这会儿一摊手,倒有了半点自己年轻的时候对着自家的父皇耍流氓的样子:“哪朝哪代没点觉得当今天子得位不正然后想帮自家主子夺取皇位的人呢……往近了说是义忠亲王,往远了说是前朝皇子,再远一点实在是和皇室攀不上关系了,就假托神权,说是谁谁谁下凡,身有天命合该做天子……想干这事的人多了去了。”
“父皇既不知晓……”李沐到底年纪太嫩,这会儿还会质疑一下自己老子的,“此事又将如何开交?”
“那无所谓啊……”永泰帝微微凝目,也不曾折支笔摔本书来增强一下气势,只是平平淡淡地开口,“爱是谁是谁,爱是什么动机就是什么动机,只要和民生无关,不是朕倒行逆施惹得民怨沸腾就完了,朕反正没兴趣去关心一个死人为何想做皇帝。”
一瞬间,李沐险些被自家亲爹的王八之气给耀花了眼。
“不过……”永泰帝装完了逼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话说回来,三郎你在路上遇到的那位林家小公子,倒是有意思的很。”
——还真不是黛玉小心眼儿或者是多想,当年跟着贾敏嫁到林家的家人是黛玉打的,冷子兴那样一个家奴的女婿都能够在外面叨逼叨叨逼叨那么长时间《你知道与不知道的荣国府》这也是黛玉亲耳听到的,这些天和贾琏一块北上,跟着贾琏的那些下人到底有多嘴里没个遮拦自我感觉良好用度直逼主子,黛玉也是目睹了的。
既如此,黛玉便也知道了,至少目前,对荣国府的家奴们……还是最好不要报有太大的希望和期待。
可黛玉愿意忍着自己并不太喜欢和人靠这么近的难受感,也可以选择把自己的眼睛揉红给贾母捧捧场,贾母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搂着哭心肝的操作有什么不对,更没觉出来怀里的外孙儿身体其实有点僵硬。
正在哭兴上呢!哪顾得了那么多→_→
这不,贾母现在……摸一把黛玉那颇清瘦单薄的肩膀,就能哭一句:“我的儿,你怎么瘦成这样了……你母亲若还在世该有多心疼啊……”
哭完了这个,又想起了在林家哥儿六岁的时候姑爷都应该把她的外孙儿送来的,却愣是拖到了现在,于是忍不住接着埋怨:“就说姑爷不会带孩子,要是我的玉儿早些到了外祖母跟前儿,又怎么会瘦成这样?”
哭到这里,还仔仔细细琢磨了一下黛玉弱质如斯的罪魁祸林如海的“犯罪动机”,于是便单方面以为一定是林如海因为家里没有爵位可以继承,然后就死命逼黛玉读书让他成器,便忍耐不住地又哭了一句:“咱们这样的人家,即便是晚几年读书又怎的了,何必逼的这么紧……都说寒窗苦读分外辛苦,我的儿受苦了……”
……
……
……
嗯,心疼黛玉是真心疼,怀念贾敏也是真怀念,对林如海五年前直接就忤逆了贾母,不曾把黛玉送到荣国府来,贾母虽然想和教训贾赦一样教训林如海,但是林如海还不在她跟前儿没法聆听老祖宗的教诲……那也是真记恨&堵心。
黛玉呢,听了这许多的哭诉和诋毁,在贾母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和“忍,忍忍忍,忍不住了从头再忍”默念了好几遍,告诉自己外祖母这是初见的时候过于激动才口不择言,不管怎么说面前的人是长辈他回嘴是不对的,尤其是不能在这种老人家哭得正爽的时候回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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