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齿相依的道理杨沐还是懂的,如果申国被灭,那么郑国的下一个目标无疑就是苍国。
为何?
从地理位置上说,三个国家呈鼎立之势,苍国位于东南方,申国位于西南方,郑国则是雄踞整个北方。
申国和苍国差不多,人口一直在六七十万之间波动,国土面积相当于一个地级市大小,郑国最强,不管是人口还是国土面积,都是苍国的三倍。
而在三个国家的中间,有一个流匪山脉,约莫也有半个地级市大小,名义上是三国共同所有,但是实际上,因为山势崎岖,沟壑险阻众多,又有庞大的流匪占据,所以三个国家都没有能力管辖,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国界。
郑国先攻打申国是有原因的,因为三个国家之中,申国的土地最为肥沃,国内还有一座铁矿,一旦灭了申国,郑国就能以最快的速度恢复元气,以碾压之势击败苍国。
细思恐极,杨沐不由得出了一声冷汗,如今苍国百废俱兴,可没有单独抵挡郑国的能力,如果不是军师一言惊醒梦中人,恐怕要到了申国灭国之后,自己才后知后觉,那个时候可就彻底晚了。
他给几个侍卫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扶起了军师,将手镣脚铐打开,然后问道:“先生大才,敢问高姓大名?”
军师作了一个揖,道:“外臣惭愧,姓孔,名尚贤。”
杨沐皱眉:“先生与郑康主仆缘分已尽,为什么还要以外臣自称?”
孔尚贤摇摇头:“陛下明鉴,当初外臣游学列国,落魄之极,承蒙郑国皇帝救下一命,赏了口饭吃,所以任其驱策……只是无奈遭受贵族排挤,这才被发配,郑国皇帝之恩情,一日不敢忘。”
杨沐点点头:“先生以为,朕与郑国皇帝相比,如何?”
“陛下胜百倍。”孔尚贤道。
“哦?你倒是会说好听的话。”杨沐哂然一笑。
孔尚贤正色,道:“并非外臣阿谀奉承,此乃事实!这几天外臣在狱中,就听狱卒们谈论起几道政令,只是这一点,就可以看出陛下乃是明君,有根除积弊之志,不会偏安于一隅。”
杨沐一惊,没想到这个孔尚贤,竟然一语中的!
当即,他道:“先生大才,何不屈身,留下来助我?”
“这……”孔尚贤一事语塞。
“先生不要推辞!岂不闻子牙垂钓,兴周八百年,毛遂自荐,退秦百万雄兵,刘玄德三访请诸葛,秦昭王五跪得范睢,我若是能得先生,必定如鱼得水,宏业可期!”杨沐越说越激动,典故脱口而出。
孔尚贤一脸茫然。
子牙?刘玄德?诸葛?范雎?
他只是隐隐能分辨出这是几个人的名字,具体是什么人,却是听都没听说过。
杨沐也意识到自己的口误,但是突然一想,这未尝不是一个机会,于是不紧不慢,假借上古时代,将这些典故一一粗略讲述了一遍。
太公垂钓……
毛遂自荐……
三顾茅庐……
昭王五跪……
杨沐发现,这个世界上的人是不是都喜欢听故事?刚才还一本正经的孔尚贤,这会儿却故事听得津津有味,遇到精彩入迷的地方,时而抚掌大笑。
这些故事,小学课本上就有好不好?用得着这么兴奋?
不过转念一想也难怪,这些故事讲述的都是一些贤臣遇明主,建立一番传世功业的故事,孔尚贤一个郁郁不得志的游学士子,代入感强烈,反应激烈一点也在情理之中。
“想不到,想不到呀!上古时期,这土地上竟然有过如此辉煌,还存在一个个君臣相惜的美好时代!”孔尚贤听完,仰天长叹,久久无法自拔。
“如何,先生可愿助我?”杨沐问道。
孔尚贤沉吟了一下,然后严肃道:“敢问陛下,以何治国?”
杨沐精神一震,知道是对方开始择主了,于是答道:“内圣外王,辅以霸。”
孔尚贤问道:“何为圣?何为王?何为霸?”
杨沐回答:“修身自省,修持圣人才德,是为圣。仁义治国,施行德政,是为王。武力扩张,帝王权术,是为霸。”
“哦?”孔尚贤的眸子越发明亮,又问道:“如何行王道?”
“这……”杨沐一时被难住,突然灵光一闪,脑子里的图书馆运转,翻开了一本中学语文教材,念道:“不违农时,数罟不入洿池,斧斤以时入山林,遵守天地四时节气,使民养生丧死无憾,王道之始。”
“使民养生丧无憾……”孔尚贤在嘴里默念,猛然抬头,问道:“该当如何实施?”
杨沐哼了一声,清理了一下嗓子,继续往下读:“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王道大成!”
“黎明不饥不寒,就能做到仁义吗?”孔尚贤眉头微皱,似乎陷入了沉思。
“当然!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先满足了物质生活,精神需求就出来了……唔,至少按照马斯洛的层次需求理论来讲,应该是这样……”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妙!妙!妙!陛下才是真正的大才,尚贤自愧不如!”孔尚贤激动,手舞足蹈。
“哪里哪里,一般般,一般般。”杨沐干笑,谨记初心,再次问道:“朕再次请问,先生可愿助我?”
孔尚贤突然后退两步,然后跪地叩首:“臣,孔尚贤,拜服陛下!此身甘愿驱策,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好好好!爱卿请起,请起!”
杨沐大喜,终于松了一口气,不枉自己一番作弊,终于将这个奇才收入了帐下,简直就像是打游戏攻下一个副本,夺得一个智力满分的英雄!
如鱼得水呀!
当下,君臣二人促膝长谈,相交甚欢,偶尔说到关键处,君臣之间哈哈大笑,引得殿内的侍卫和太监宫女们面面相觑,一肚子疑问。
而在这个过程中,杨沐发现自己之前还是小瞧了孔尚贤,得知他不仅对政事有独到的见解,而且还通晓兵法,将三个国家之间的局势侃侃而谈,颇有一番纵横捭阖的风采。
天色渐暗,孔尚贤突然再次跪地,叩首一拜:“陛下纡尊降贵,与臣长谈,臣感激不尽!故献一策,还望陛下采纳!”
杨沐正色,道:“爱卿请讲!”
“郑国势大,眼下不可与之正面交锋。申国正在苦苦支撑,我苍国也不可图谋。只有流匪山脉,崎岖险阻,易守难攻,取之既可安民心,又能占据有利地势,北望郑国,西窥申国,等于是扼住了两国的咽喉,陛下既然有宏图壮志,就该平息匪乱,联申抗郑,主动出击!”
“流匪山脉……联申抗郑……”杨沐呢喃,细细嚼思,然后道:“流匪山脉倒是可以攻打,但是联申抗郑是什么说法?难道现在就要反攻郑国吗?”
“陛下多虑了。”孔尚贤一笑,道:“臣此次入苍国,仓皇狼狈,也没什么见面礼献给陛下,不如送陛下一门婚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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