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兄弟,咱们这是要去哪儿?不是说海盗自己来吗?”。
夜幕下,军营内外显得十分松懈、轻松,张大奎跟着苗风趁机出了大营,来到事先准备好的一条船上。
这条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船上还有些吃食、淡水,看样子是要远行了。
被仲逸两次重罚之后,张大奎终于横下心来:尽快赚一笔银子,而后再逍遥快活。
通倭可不是件小事,原本只是想不露面就能得到这三千两白银,现在看来,远远没有这么简单。
张大奎知道:一旦踏上这条船,所有的一切,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这次,俞大猷将军不会帮他,戚继光将军不会帮他,英勇千户所不会帮他,连同翰林院的侍读仲逸,都恨不得再罚他一次。
人啊,上一条船容易,要下这条船,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海盗自然是要见的,不过,不能在军营中见,得要去海上……”。
苗风有些颤抖道:‘还是抓紧时间,万一被巡视的将士们发现,那就惨了’。
张大奎却不以为然道:“倭贼都去浙江了,连戚将军都北上支援江浙沿海,咱们还忙个甚?那三千两银子,怕是要泡汤了”。
船渐渐离去,他指着远处的海岸,随意说道:“看到的吗?只有重要关口的炮台还有些灯光,其他地方的兵力,看看火把就知道了,少了不止一半”。
苗风只顾着前行的方向,不由的回头说了一句:‘即便是这样,也要将这些消息告诉倭贼才行啊,我们就靠这个赚银子嘛’。
呵呵,‘倭贼’这两字从这里说出来,该有多么的苍白无力。
“苗兄,我可说好了,就干这一次,绝不会有第二次了,想想都觉得……”。
张大奎咬咬牙:‘老子有了这笔银子就远走高飞,看那个翰林院的侍读,能奈我和?’。
苗风这才笑道:‘呵呵,就是嘛,干这一次,一辈子都够吃了’。
今晚的月色不错,只是海面一片黑色,看着都吓人,阵阵的寒意来袭,做亏心事,又担心船被翻了,不提心吊胆都难。
这种滋味,可不是一般人能扛下来的。
…………
“什么人?站住”。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终于看到前面一只船靠来,船上灯笼举起,来回晃动,片刻之后,又形成一个圆圈。
这一声喊,几乎将张大奎吓得掉下船去。
苗风急忙转过头来吩咐道:“大奎兄弟,快,点灯,照着他们的样子,比划一下”。
总算是‘对接’上了,张大奎与苗风跟着上了对面的船。
“也不是很远,早知道就不该带那么些吃喝之物了”。
张大奎不由的四下望望,随意开了句玩笑,算是为自己壮胆。
“不要废话,稳稳在哪呆着”。
说话的是海盗,虽在月色之下,但那种感觉还是扑面而来。
张大奎的脾气确实不太好,连翰林院侍读都敢顶撞,莫说一个小小的倭贼了。
一旁的苗风急忙拉住他,微微说了一句“大奎兄弟第一次来这里,莫怪、莫怪啊”。
……
“#@%……&*”。
再次听到声响时,终于见到了大船,很多的大船。
倭贼的声音?
张大奎本能的喊了一声,却被一旁的苗风紧紧捂住嘴,好在海风下,没有被别人听到。
倭贼,真的是倭贼。
来到船上,再下到船舱,张大奎确定看清楚了:倭刀、倭服,就连那颗倭头,都真真切切的。
看样子,这是个小头目,身后还有一个会说大明话的人。
“你不要说话,你说”。
倭贼小头目指着苗风,示意他坐下、闭嘴,让张大奎先开口。
都是行伍之人,张大奎自然知道他们要的‘消息’是什么。
“戚将军已在傍晚时北上,去了浙江,目前军中防守十分松懈,大家都认为倭……,你们不会来福建,因前日备战充足,所以大家都认为只需日常防守即可”。
张大奎差点说出倭贼二字,好在还是反应过来了。
毕竟,这是第一次嘛。
“还有呢?还有什么情况?”。
那人向倭贼小头领叽里呱啦说了一通,而后又向张大奎问了一句。
这个……
张大奎略略犹豫一下:“你们说的那个,三千银子……?”。
这么一说,苗风简直坐不住了。
“吆西,银子地,有……”。
这句似乎是听懂了,倭贼小头目笑道:“你地,喜欢银子?好……”。
这么容易?
片刻之后,一只小木盘端了上来,上面是白花花的东西。
“这是五百两,事成之后,还有重赏”。
那人说了一句,倭贼小头目便将银子推到张大奎面前。
“还有的话,就是福州城,最近朝廷下发一批军饷,大部分已经到位,就存放在福州城外”。
看到银子的份上,张大奎还是全部说了出来:“目前,福州城中人人自危,大家都忙着收拾金银细软、珠宝、瓷器、玉器,过些日子,就要出城了”。
来回翻译太过麻烦,那个会说人话的年轻人,干脆与张大奎直接对话。
“军饷为何要堆放在城外?”。
“城中百姓不走,也没有地方存放,只能城外建了个院落,不过把守很严”。
“城内百姓何时搬离?”。
“好像是十五日后,朝廷一个大官今日才说的,百姓离开后,当地驻军就会进入,还要修筑工事,之后再把军饷运进去”。
“通往福州城有两条主道,你熟悉那一条?”。
“两条都熟”。
这时,那名男子向苗风问道:“你呢?熟悉那一条?”。
苗风略顿片刻,微微说了一句:“还是……,小北口,那里我熟悉”。
“你们二人是否愿意带路?”。
那名男子竖起三指:“今日每人五百两,带路之后,每人三千两,到地方就付钱”。
“愿意”,苗风与张大奎异口同声道。
五百两银子再次端来,连同之前的那一盘,每人五百两。
拿好银子,二人缓缓除了船舱。
临出门时,张大奎听到身后一阵说话声:“没错,这人说的,与之前得到的消息完全一致,再看看他见到银子的模样……”。
这么多年了,倭寇的话,也是懂一点到的。
来到船面上,苗风紧紧抓着手中装银子的布袋,生怕一下子就要飞了似的。
张大奎不由的向四周望望,月色下,看的不太清楚,毕竟是从军之人,还是能大体判断出:倭贼,有数万的兵力。
“嘿,看什么呢?”。
那名年轻人也走了上来,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兄弟,不瞒你说,此次我有三万的兵力,怎么样?”。
“好好好,这就厉害了”,一旁的苗风急忙笑道。
那名年轻的男子也不理会,似笑非笑道:“苗风看上的人不会错,实话告诉你,就是你把这个消息捅出去,我们也不怕,打仗,拼的是真刀真枪”。
越说越来劲,见苗风与张大奎不言语,那人继续道:“如今,福州的百姓还未出城,军饷堆在城外,驻军还在大营,戚继光的兵马却去了浙江”。
末了,他显摆道:“这一切,一时半会能变过来吗?”。
听这口气,倭贼登岸的时间,就在今晚。
几人正在随意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却见一个倭寇走了过来,其他人见状,紧忙施礼。
看样子,是个头领,还是个不小的头领,只是这幅打扮,不像是个浪人或武士。
应该是个读书人,倭国的读书人。
此人对这那名年轻男子叽里呱啦几句,而后等着翻译。
“问你们两,军中流传的那部兵书,是怎么回事?”。
那名男子特意说道:“就是那个叫仲云寒的,关于兵法、谋略,军情、地形,兵力部署、作战规律……的兵书……”。
二人面面相视,一脸的惊愕:倭贼,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显然,通倭之人,不止他们二人。
“这个……,我们也不太清楚,只是一种说法,不过,那个叫仲云寒的,确实好像有这么个人,只是后来隐居了,这也是听别人说”。
苗风微微的问了一句:“此事,与你们有关吗?”。
那倭贼头领却径直开口,说的竟是大明话:“你们回去务必留意此事,若谁能得到这套兵书,并愿意献出,我有重赏”。
张大奎心中不由的嘀咕道:“早知道会说人话,干嘛费这个劲儿?还弄个传话的”。
一旁的苗风竟上前一步:“不知……,若我们得到此兵书,交给你们,能有多少赏银?”。
“一万两,一本,有多少要多少”。
倭贼头领再次向那名年轻男子嘀咕了几句,而后便扬长而去。
“我的妈呀,一万两?还是一本?”。
苗风顿时觉得手中的五百两没有那么重了,太不可思议了。
之后,他向一旁的张大奎问了一句:‘此兵书,是一座银山啊……’。
“你们连夜回营,千万记住带路之事”。
那名年轻男子见一条小船驶来,立刻吩咐眼前二人下去。
末了,他再次叮嘱道:‘那套兵书,千万要打听啊……’。
海风吹过,苗风与张大奎二人一阵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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