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空阴云渐渐散去,阳光时而明亮、时而被浮云所遮。广袤大地上,也是或明或暗、斑斑点点,别有一番风味。
鞑靼军营,鞑靼大汗再次召集‘文武’议事,十分着急的样子。
“这是苍天在惩罚我们这些人吗?阿帖木尔还在林宗武手中,魏申呢,号称‘大军师’,自己用计,却一头撞向木亭,自尽了?”。
鞑靼大汗这次有些怒了,也有些六神无主:“文臣所谋、武将力战,我们还有什么人可用?可堪大用?”。
底下众人一阵嘀咕,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却无一人站出来。
“林宗武、仲逸,一个是正四品的京卫指挥使司指挥佥事、一个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读学士”。
鞑靼大汗指着众人质问道:“尤其那个仲逸,就是一个文官,被困于密道之中,你们那么多人看着,竟然被林宗武救走了?”。
底下一阵唏嘘,似乎也是非常的不甘心。
“属下认为此事颇有蹊跷,林宗武身为主将,为何亲自涉险搭救仲逸?当时天色已黑,又有风雨,无论我们在黄沙城外的伏兵,还是胡杨林中的伏兵,都没有看到这一幕”。
说话的是一名中年男子,名叫铁吉台,长得瘦瘦高高,目前算是个幕僚之类的角色。
与阿帖木尔、阿里脱木主战、魏申主谋不同,铁吉台虽是谋士的角色,但之前在一次战事中曾做过副将兼先锋。
从一点而言,此人是类似阿帖木尔和魏申的综合体,属于那种能文能武的类型。
只是在平日私下里,铁吉台一向行动不定、举止怪异,又嗜酒如命、较为懒惰,这才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包括他们的大汗。
有魏申、托托这些人在时,他只是偶尔出出面,也就是为自己保住了一个饭碗,争取了位置、一个议事的位置而已。
无论怎么说,铁吉台也是个有能耐的人物。
至于有些怪异嘛,恰恰不足为怪:但凡厉害的角色,往往都是有些怪异的,不怪异反而不正常了……
终于有第一个站出来说话的,众人纷纷向他这边望来。
这些都没有影响,铁吉台继续道:“林宗武出城后直奔谈判之地,再将仲逸救走,用时很短,几乎一气呵成。似乎可以说明:他们之前是知道木亭下那个暗道的。否则,他岂会从白天等到晚上?而且似乎早就知道木亭下有机关”。
“说下去,就此事,你是如何认为的?”。
鞑靼大汗立刻来了兴致,终于有人能向当初的魏申这样‘就事论事’了。
再想想魏申的结局,还是算了吧,不提他也罢。
“据属下看,林宗武和仲逸他们之前就识破魏大人的计划,这才没有带兵出城。若是谈判之时,我们也可准备一套说辞,至少和现在的状况不一样,他们这是——将计就计”。
见大汗的鼓励和祈盼的眼神,铁吉台说的更欢了:“若是再战时,我们同样可以另外准备一套说辞:为魏大人报仇”。
与其说是巧辩,不如说是强词夺理。
但相比其他毫无头绪之人,即便是强词夺理,起码铁吉台能找到个‘说法’。
而他更为高明之处在于:只是为‘战’与‘不战’找到两套说辞而已,本身并未说出接下来‘到底是主战还是主谈’?
这个建议不好说!若是换到平时,或许只是一次简单的议事与建议,但如今经历多次败仗变故后,所有的人也就不好在‘战’与‘不战’中,轻易下结论了。
眼下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当初的阿帖木尔主战,结果丢了三座城池,也是在这一带唯一的三座城池。
后来的阿里脱木先是观望,而后趁机而出,结果在黑土崖全军覆没,自己也丢了性命。
取而代之的托托更惨:坚持‘坚守不出、相机而动’的八字计划,结果在黄沙城失守后,自尽于议事大堂。
最惨的还是魏申,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回来,结果‘作茧自缚’:自己出的主意,最后把自己做进去了……
当此之时,还有谁愿意做这个出头鸟?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铁吉台还做过副将、先锋,又多次参与议事……,是个能文能武的人才”。
鞑靼大汗笑道:“方才你说的有理,那么接下来,我们是战还是继续谈判?”。
好的属下,往往也能让上司反过来求之,尤其在危难之际。
不过,这也确实为难了铁吉台。
“属下只是就事论事,牵扯到关乎大局之事,还要大汗威武独断才行,我们执行便是”。
铁吉台立刻恢复了他举止怪异的神态,才说几句便坐立不安。
片刻后,他竟对左右说了一句:“难道你们没有闻到吗?好像哪里有酒香的味道,馋了……”。
众人一阵窃笑,鞑靼大汗也是无奈的摇摇头,只得吩咐道:“上酒,上好酒”。
很快,什么战与不战,什么谈判不谈判的,似乎都与铁吉台无关,美酒佳酿才是他的最爱。
酒具摆上桌,他也顾不得许多,竟自斟自饮起来,宛如一个放荡不羁的文人……
“战与不战,都要立足于战,备战不能懈怠”。
几杯浊酒下肚,铁吉台又开始说话了:“属下认为,此事,倒是可以先试探试探大明方面,看林宗武和仲逸怎么说?”。
鞑靼大汗立刻起身而立:“好,就命你为本汗的特使,无论战事还是谈判,皆由你部署,众将领全力协助”。
众人急忙拜道:“遵命”。
终于有人接了这个新的差事,对其他人而言,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
数日后,黄沙城。
林宗武再次请仲逸来议事:朝廷来旨意了。
“若是要再战,无论增兵马、粮饷,朝廷都会大力支持。若是谈判,依旧是你监军仲大人负责”。
林宗武笑道:“如此一来,接下来的部署,只得再由我们‘相机而动’了,我觉得这是好事儿,当只得庆贺”。
仲逸则似乎另有所虑,他微微摇摇头:“看来,我们在漠北的日子恐怕要延长,去东北找师姐的行程,又要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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