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吏?你找他来干什么?”冥王听到姚易的话,不由得微微皱眉。
“手下没有人,赵吏在冥界厮混这么多年,想找他要些人手。”
冥王起身,走到姚易面前,紧紧盯着他,道:
“所以,你是在我和赵吏之间,选择了他?”
姚易闻言,一副蛋疼的表情,道:
“别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我又不傻,你们斗起来,他是一点胜算都没有,我帮他不就是找死?就算我铁了心帮他,也不会这个时候找他啊。只是因为手下人不够,仅此而已。”
冥王听到姚易的解释,心中却是隐隐之间有些不舒服,冷声道:
“所以你之前说帮我,不是因为你想帮我,只是因为你知道赵吏会输?”
“你关注点别这么奇怪行不行?要不你和我说说,你为啥会觉得赵吏会背叛你?”
冥王扭过头去,并不回答姚易的问题,反而道:
“我说过,你在冥界并不需要这样,只要你愿意,那群人并不会对你造成困扰。”
“别闹,冥界至关重要,乱不得。”
“你是在说我胡闹?”冥王飞快地抓住重点,对着姚易质问道。
“我、我没有啊!”姚易嘴角抽搐,一脸的无语。
“你现在这幅表情,是觉得我在无理取闹?”冥王瞪着大眼睛,怒视着姚易。
得,女人自带技能。
所幸姚易不是什么钢铁直男,知道这个时候应当如何应对。
他看向冥王,神色一缓,语气柔和道:
“别这样,你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的。我今天没有瞒着你见赵吏,便是知道你其实能够明白我的。”
冥王扭过头来,盯上了姚易的眼睛。
明明此时的冥王还是女王的做派,但一双眼眸却给了姚易纯净稚气的感觉。不知是不是原人独有的赤色瞳孔,深邃明澈,好似藏着日月星辰以及、一种难以言表的孤独。
姚易心中不由一动,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了这莫名的悸动,尽量做出了一副坦诚的模样,和冥王对视起来。
冥王感知异于常人,姚易那一瞬之间的表现,被她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什么感觉?是怜悯,还是……
她的思绪不由得纷杂起来,双眸带着一丝惊慌地垂了下去。
但她犹不服输,微微撇头,避开姚易的眼睛,嘴硬道:
“哼,谁知道你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冥王,我知道你会信任我的。”姚易眨着眼睛,笑道。
没想到这多余的一句话,让原本态度缓和的冥王,竟然再次冷起了脸。
“滚!”她咬着牙,不由得骂一声。
往日并不觉得什么的称呼,此时竟然莫名让冥王心生不满。
姚易被冥王陡然转变的态度弄得有些发蒙。
这冥王,心思也太善变了吧。
犹豫一阵,姚易终究还是选择了暂时离开了。
冥王冷哼一声,赌气似的倒在软塌之上,背过身去,不再看向姚易。
耳边传来殿门被打开的声音,她偷偷回头,正好看到姚易在轻轻带上殿门。
两人视线碰撞,姚易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将殿门关上。
平静的湖面,被掷下了一枚石子,顿时让湖面荡起了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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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吏立在冥王寝殿之外,心中再次产生了那似曾相识的感觉。
自己,来过这里。
他是冥界老人,虽然地位不算高,但也因为看管蚩尤的任务而来过冥王寝殿。
但是,在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就有过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或许,在自己成为摆渡人之前,便来过这里。
只是,他的记忆,只保留了他当初还是无名僧人,行走天下,救济世人以及成为摆渡人之后的事情。至于他是如何成为摆渡人的,他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只是,他隐隐约约觉得,冥王拿走了他的什么东西。一件,对他很是重要的东西。
正当赵吏微微愣神的时候,姚易轻轻走了过来,在赵吏的肩膀上拍了拍。
“啊,你终于来了,怎么这么慢?”赵吏回过神来,对着姚易笑道。
姚易尬笑两声,没有说话。
赵吏眉头一挑,不自觉露出了一丝猥琐的笑容。
“打住,你知道有些话说出来会有什么后果?”姚易翻着白眼道。
“嘿嘿,我也没想到啊,你小子进冥界不过半年多的时间,这就爬到了管理局那群高层的头上啊。”赵吏一边讪笑着,一边拍了拍姚易身上的衣服。
因为来时匆忙,衣物不多,姚易这时候穿的就是冥界高层的制服。
华丽到夸张的制服,姚易并不喜欢,赵吏也不太喜欢,但架不住这是冥界权势的象征啊。
“好了,找个地方聊吧,我有正事。”姚易道。
赵吏其实也是有事才来,见姚易单刀直入,他也懒得客套,直接带着姚易去了一间他常人的酒馆,问店家要了个包厢。
“你信不信,过会儿我们出去的时候,这账已经结好了。”刚一落座,赵吏便笑着道。
姚易如今身份,可是异乎寻常,一举一动都引得人瞩目。只不过他往日不怎么出来,有些墙头草便是想讨好也没机会。今日难得出来,只怕是这个时候那些管理局高层已经收到了消息了。
“那些人也就是秋后的蚂蚱,我今天找你,也就是为了这件事来找你帮忙。”姚易道。
赵吏手上一停,失笑道:
“别闹,你如今背靠冥王,还有事找我帮忙?”
姚易没有解释,只是反问道:
“你知道新成立的最高监察部吧?”
“嗯,你请冥王撤裁了监察局,抽调人手成立了专对冥王负责的最高监察部。这件事闹得整个冥界风雨欲来的,动静不小呢。”赵吏点头道。
“那群人看出了我不想冥界大乱的意思,所以相互纠结,暗地里给我使绊子。这最高监察部成立到现在,吕成这个部长,手下还只是自己招了点新人。”姚易解释道。
“好家伙,我说这群高层怎么敢阳奉阴违呢,原来是仗着你不下狠手啊。不过这件事,你找我干什么?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摆渡人,之前唯一一个给我打下手的,如今已经成了大人物了,现在就是想帮你一把,也是有心无力啊。”
赵吏一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表情,让姚易有些想要发笑。
“别装了,好歹是冥界老人,真没能够推荐的人手,那才是假的呢。况且,人间摆渡人以你为尊,驻人间办事处上上下下都是你的人,你糊弄谁呢!”
姚易轻描淡写的话,让赵吏不由得心神一阵恍惚。
他倒是没觉得自己手上的势力能够瞒住冥界,毕竟自己威望高,实力强大,在人间的摆渡人向他靠拢,那也是冥界心知肚明的事情。
但是,自己控制驻人间办公室的事情,他可是做得相当隐秘。可是姚易的一语道破,还是让赵吏心中一寒。
姚易的消息从哪里来?还不是冥王说出来的,冥王既然知道了,那自己的千般谋划岂不是落空了?甚至,自己这几百年来所做下的事情,冥王全部心知肚明。
赵吏浑身紧绷,右手不由得摸向后腰。
但他转而反应过来,不由得苦笑一声,停住了手。
动手了又能怎么样?别说冥王了,就是眼前的姚易,他都不见得是对手。
“冥王让你来的?”赵吏失魂落魄道。
“想什么呢,刚刚来晚了,就是因为她非要问清楚我为什么要见你。”姚易吐槽道。
饶是赵吏此时心神不定,也不由得觉得有些异样,还是忍不住说道:
“有一种妻子盘问要去见女网友的丈夫的感觉。”
姚易闻言,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
赵吏本来已经心若死灰,只觉得往常的谋划犹如笑话。但他毕竟厮混了千年,是个精明的,不一会儿便反应了过来。
事情尚有转机,还未到绝望的时候。
“我自以为做事还算是隐秘,却没想到冥王竟然都看在眼中。只是冥王尚没有反应,你便对我说这些,不怕她怪罪?”赵吏恢复了镇定,摩挲着手指,对着姚易问道。
姚易望向窗户,意味深长道:
“我倒是觉得,她一直在给你机会,想来只要你不动手,她便不会将你怎么样的。”
赵吏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愣。
他本以为冥王迟迟没有下手,是因为自己身负看管蚩尤的任务。但姚易这番话,倒是点醒了他。
他在当初被冥王托付看管蚩尤的时候,便已经开始动手布置了。如今看来,只怕自己刚刚产生那危险想法的时候,冥王便已经察觉到了。若她真的想要对自己下手,应当直接下手才是。
“是了,你说的不错。只是,她为何手下留情?”赵吏喃喃道。
姚易摇了摇头,道:
“我不知道,但她并没有阻止你自己去寻找真相。但你不是已经有了找回记忆的办法了吗,动手去做就是了。”
赵吏瞪大双眼,惊骇道:
“这你都知道?”
慕容炼制的鬼丹,已经是他最隐秘的手段了。
姚易讪笑一声,道:
“之前正巧撞上那人,当时在和另一个冥界人员碰面。前些时候我想起这件事,就让薛倩秋去查了一下,发现那人竟然是地狱管理局的钱副局长的人。姓钱的手下都是些糊涂鬼,薛倩秋用了点小手段就将他们贩卖厉鬼的事情查了出来。最后顺藤摸瓜,又查到了那个叫慕容的,当年也是你引荐给冥界的……”
姚易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赵吏确实满脸苦涩,道:
“这个薛倩秋倒是好手段啊,果然是我低估了冥界这些人的手段啊。”
“这些高层,都是数十万冥界官员中的精英,确实没有一个简单的。所以一群新招募的人,是弄不过这群人的,所以,我要你帮我找些背景干净、手段娴熟的老牌公务人员。”
赵吏低下眼眸,随后眼中锋芒毕露,直视姚易,道:
“这件事我帮你,但是,我希望你看在之前我助你良多的份上,帮我一个忙。”
姚易点了点头,道:
“请说。”
“我要你帮我查出,当年我是如何成为摆渡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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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答应了?”冥王抿着嘴,盯着姚易。
姚易点了点头,道:
“是啊。”
“然后你就直接来问我?”
“嗯。”
“姚易,你找死!”冥王脸色满是怒意道。
下一刻,她的身形消散,又猛地出现在姚易身前,紧紧贴在他的身前。一只纤细的小手,此时已经印在了姚易的胸口之中。只需稍稍一用力,这只小手便会轻而易举地穿过姚易的心脏要害。
“吾这段时间的放纵,已经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荒蛮古老,又极为迫人的气势一股脑地朝姚易身上宣泄。
冥王,无论与姚易相处时再嬉笑怒骂,她也是掌管冥界,不容挑衅的冥王。
姚易微微皱眉,气势压迫之下,他还是有些不适。
他抬起手,轻轻攥住冥王的手腕,其实稍微一用力,便将冥王的白嫩小手从他的胸口挪开。
“别吓唬人了,你要是真想动手,刚刚赵吏就走不出冥界了,你别说你刚刚没有暗中偷窥。”
“姚易,我是冥王!”
“我知道。”
“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冥王有些泄气,收起那吓人的气势,不自觉地嘟着嘴说道。
之前我是觉得你不会对我动手,现在我是觉得,你永远不会对我动手。
姚易心中的话,终是没有说出来。
“所以,能告诉我,赵吏的事情吗?”姚易轻声道。
“不想说!”冥王转身就要离开,但一只手腕依旧被姚易攥在手中,难以挣脱。
“你如今已经不是孤身一人了,心里的话,你都可以和我说一说。”姚易柔声道。
殿门处,叠新匍匐在地,死死不敢抬头,生怕被二人注意到。
天可怜见,他不过是看两人气氛不对,想着将殿门带上而已,不让冥王当着一众侍卫心腹失态而已。
谁知道冥王突然的发怒,让他吓得当即跪到在地。他还没搞懂情况呢,这眼看着气氛旖旎起来,他是既不敢留在当场听到些不该听的私密话,又不敢起身打扰了二位的气氛。
可怜的叠新,此时只恨不得自己是那地上的一颗微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