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太监的唱和,朱慈烺走进屋内。
朱媺娖迎上去,款款施了一礼,“皇兄!”
朱慈烺扶住她,“娖儿,你我兄妹什么时候也要如此多礼了?”
朱媺娖看着朱慈烺,心中涌出一些别样的感觉。
朱慈烺和崇祯帝长的很像,脸型方正,柳眉细长,眼睛温润而有神。只不过近两年不见,他身上完不见以前的那种洒脱和轻快,多了一些老成持重,隐隐约约有些威严。
这大概就是别人所说的天子之气吧!朱媺娖在心中暗想。“皇兄现在是皇帝了,娖儿可不敢在您面前失礼。”
朱慈烺说道:“朕是皇帝,但更是你的兄长。无论何时,这里都是你的家,而朕无论如何都会一直护着你的。”
朱媺娖脸色微动,深深的点了点头。她拉出身后的昭仁公主,“昭仁,快来见过皇兄。”
昭仁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子,怯怯的喊道:“昭仁见过皇兄!”
朱慈烺蹲下身子,十分宠爱的摸了摸她的头,眼神有点失落道:“昭仁都这么高了,我这个当兄长的该……”
说着,他在身上四处摸,最终摸出一块玉珏,递给昭仁道:“昭仁,这是皇兄送给你的,快拿着。”
昭仁看向朱媺娖,见她点头,这才接过。“谢谢皇兄。”
夜色降临,昭仁被宫女带下去安歇。朱慈烺和朱媺娖相对而坐,面前摆着数杯清茶,“娖儿,见过你皇嫂了吗?”
朱媺娖点了点头,“皇嫂人很好,赏赐了不少东西,昭仁很喜欢她。”
朱慈烺笑道:“当初众臣让朕迎娶左帅之女,以拉拢左军,朕是百般不愿。但等迎娶了她,却发现她性格温和,知书达理,和她父兄完不同。母后若是还在世,应该也会对她很满意吧!”
看朱媺娖脸色黯淡,朱慈烺又自顾自的轻轻摇了摇头,“唉!不说这个了。对了,娖儿,周显打算什么时候迎娶你?”
朱媺娖脸色一红,“皇兄,……”
朱慈烺笑着摆了摆手,“女大当婚,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而且让你嫁给周显,这可是父皇当初定的,还是早日办了好。”
朱媺娖抬头看向朱慈烺,见他不是在开玩笑,奇道:“皇兄,您不怨周显?”
朱慈烺明显沉默了一下,“说不上怨吧!毕竟若没有他,我们当日恐怕连京师都出不了。但他身为大明之臣,却背弃大明,这点朕永远也不会原谅他。”
看朱媺娖沉默不言,朱慈烺继续道:“之前在宫中,看到父皇每天都很忙,却不知道他在忙什么。直到朕当了这个皇帝,才知道他身上的担子有多重。但无论如何,身为朱家子孙,就应该担起这样的担子。而在当皇帝之后,朕也明白了,处于高位,所做的决定也并非完由个人所决定。朕理解周显,但不会原谅他,但若其悔悟,一切都可弥补。娖儿,朕想你带句话给周显,若他愿意重新归附大明,朕保他为王。”
朱媺娖眉头紧蹙,最终摇了摇头道:“皇兄,我也曾这样劝过周显,但他总不愿回答。有一次被我问的急了,他对我说‘帝王最无情,今日许诺,明日就会背诺。如霍光、梁冀、曹操、王莽这些权臣,不管忠女干,哪个能完获得帝王的信任?即使他信皇兄你,但他不信你的后继者。他身上担着十余万将士和近千万百姓的生死,自背明自立那一刻起,他便只能一直向前走下去。"”
朱慈烺沉默了片刻,说道:“若是周显担心祸及家人。朕可以下旨,宣告天下,让后世子孙遵从。”
朱媺娖摇头苦笑道:“皇兄,你没听懂周显的话。他是说,人性自私,在皇权面前,一切许诺都不靠谱。”
朱慈烺面带失落,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看来,朕和周显之间是免不了一战了。”
朱媺娖脸色一怔,“皇兄……”
朱慈烺摆了摆手,“娖儿,朕是天子,自应该为大明中兴竭尽力。就算有以前的旧情,在天下大义面前也不值一提。只是让你夹在中间,为难你了。”
朱媺娖低着头,沉默了好半晌,突然问道:“皇兄,你是不是打算趁周显和满虏大战之时出兵北伐?”
朱慈烺勾了勾嘴角,淡淡笑道:“皇妹,你也太看轻你皇兄了吧!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辱,这点道理朕怎会不知?况且,周显对抗的满虏,若朕趁其陷入困境而出兵,顷刻间就会丧失天下之心,朕岂能如此愚蠢?”
朱媺娖放心的点了点头,“皇兄,若周显在北地战败,您还会收留他吗?”
朱慈烺没有犹豫,“当然会。”
他随即一怔,“娖儿,你这是何意?难道周显在北地的战事不利?这是周显问的还是你自己做主问的?”
朱媺娖摇了摇头道:“不是周显的意思。自我回济南之后,听到的都是有关和满虏相战的情况。虽然有些我也听不懂,但也能看出形势并不好,因为山东各地都在招募兵卒。甚至要求所有青壮都集中到一起进行两个月时间的训练,连秀才都不能免除。这是在以前无论如何都不会出现的情况。”
朱慈烺沉默。
在天下人眼中,大明依旧是正统。即使在周显治下的山东,也有不少人心向大明,朱慈烺对山东的情况并不是一无所知。
朱媺娖所提的这些,朱慈烺也早就知道。
从各个角度讲,周显的实力都不如清军。兵部推断他会介入河南的战事,但觉得他只是为了收降河南的闯军,并不会与清军发生大规模的战事。
朱慈烺本也深信这点。因为在不久前,郑成功上报,周显又向基隆增派了包战船在内的船只士卒。
但此刻听到朱媺娖这样说,朱慈烺心中却有一些不安。他不知兵,但也知道只有战时才会大量招募兵卒。他心中不禁暗自嘀咕,莫非周显是打算与清军在河南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