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速撤兵,决不可再耽搁下去!魏人奸诈,既然是有意在此设伏放火,趁着我军混乱,也必然会趁机合围掩杀过来!”
又愣怔了片刻的功夫,药罗葛狄银便气急败坏的高声喝令道。他的反应倒也算快,也立刻意识到了魏军主将既然早已做下部署,也必定会打算扩大战果,而如今他麾下兵马伤亡惨重,士气倍受打击,若要与敌军死战,多半也只会落得一场惨败。
好歹有甘州回鹘方面的哨骑探马先前探明,魏朝主力军旅距离此处尚还有一段路程那么即便偷鸡不着蚀把米,现在也只能尽量保存实力,暂时避免与敌军正面交锋。
既然药罗葛狄银已下达军令,他麾下诸部兵马,以及侥幸从平湖山大峡谷中奔逃出来的部众,遂赶忙转向奔走。而朝着东汉云台三十二将其中的窦融经略河西时候所设,而后历经三国、西晋等时机陆续得以加固修筑,如今也隶属于甘州治下的万岁城退返而去。
然而智将刘鄩,这大半辈子打仗最喜欢使计去算计对手,自然也不会轻易被人算计。而他既然被赞作一步百计,他若出招使计,自然也是一环接着一环的
一路慌张奔行,远离犹如火海地狱的峡谷,直至已经大概能看清万岁城的轮廓。不得不引兵撤离的药罗葛狄银面色阴沉,要在思量着下一步又当如何牵制那几路敌军。一彪骑军,也立刻朝着万岁城的方向奔去,喝令把守城郭的守兵大开城门,以接迎大军安顿整歇。
然而眼见便要奔至城门口时,却有一员骑将顿时心生警觉。因为他瞧见前方城关依稀仍残存着经历过厮杀的痕迹,空气中似也有淡淡的血腥味
先前整备驻扎之时,万岁城尚还未被敌军攻破,而处于甘州回鹘的掌控之下,怎么集结军旅前去截获魏军后勤,再归来时,便瞧出有敌军攻打的端倪!?
“且慢!有蹊跷难不成魏军不止是在峡谷内设计诱使我军中招,就连万岁城”
那回鹘骑将连忙高声示警,然而他话还没有说完,万岁城头上方,但见一排排人影忽的露出身形,而队列间打出的旌旗,也分明是魏军的旗号!
一排排的羽箭,顿时从城头上激射而至。奔到万岁城下的回鹘骑众当中顿时溅起点点血花,也犹如雨打荷萍一般,纷纷到底坠马。而那员正要高呼城郭极有可能已被魏军攻破的回鹘骑将,也当即被六支箭簇贯穿身体,他在惊嘶奔走的战马背上摇晃了几下,便一头栽了下去!
惊然发现奔至城下的同僚,竟然被突如其来的一轮箭雨射得几乎尽皆毙命,也引得其余回鹘将兵惊呼骚动起来。药罗葛狄银惊愕了片刻,就见南面山林,以及北方地平线都有大批的魏军忽然杀出,以虎入羊群之势,而朝着这边夹击过来
而位于药罗葛狄银所处的骑阵北面,节度使刘鄩被几员牙将拥簇着,他微眯双眼,脸上挂着从容惬意的神色,正勒马观望远处已经开始耸动的敌军军阵。
既然能事先预料到甘州回鹘大军会抄后袭击辎重车仗,以刘鄩用兵打仗的风格,非但在平山湖峡谷设计用火攻重挫敌军,他也算到了药罗葛狄银这一路军旅无论事成与否,也最有可能会撤至万岁城进行整顿。
趁着敌军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峡谷一域,刘鄩亲自统领诸部马军,迂回绕过甘州回鹘斥候轻骑哨探的范围而进行奇袭战拿下万岁城,然后便以逸待劳,就等着就等着伤亡惨重,并且人困马乏、士气萎靡的药罗葛狄银所部敌军主动撞到刀口上
使用计谋,也从来都是要攻其不备,当然不能让敌人事先看破。而刘鄩不但料敌机先,还能推敲出药罗葛狄银下一步的行动把他安排的明明白白自然也足以牵着这个敌人的鼻子走,并突然发动致命一击。
起先因中了火计而军心动荡,以为魏军主力会出现在峡谷附近,并趁势将发动猛攻这一路疾驰奔走,大多兵马也早已是精疲力竭,偏偏他们要避免正面交锋的敌军就在眼前,并且已经占据了甘州回鹘各部兵马盼着整顿安歇的城池这也使得药罗葛狄银所部军旅倍感气馁,恐慌的情绪也迅速在各支部曲中蔓延开来。
因横空杀出的敌军而措手不及,惊呼呐喊的回鹘兵马还来不及列阵迎敌,势如狂涛怒潮的魏朝骑军便已杀至面前,而开始大肆收割生命,紧接着潮水般的攻势一层叠着一层,不断凿入敌军人群的魏朝锐骑则是越战越勇,他们狂冲疾驰,便是血肉横飞、当者披靡!
眼下药罗葛狄银统领的甘州回鹘兵马,也正是士气低迷的疲困之师。如果留有喘息之机,重新进行整顿过后,再尽快试图与其它同袍军旅互通声息,彼此策应,尚还有与魏朝那几路敌军继续僵持对抗的可能
可药罗葛狄银却是接连着了刘鄩的道,如今又是猝不及防的遭遇伏击,几乎也再无可能挽回颓势。
滚滚洪流漫卷过去,辣手无情的魏朝骑兵冲垮一层层的敌骑队列,也仍如摧枯拉朽般。
而甘州回鹘主将药罗葛狄银脸颊狠狠抽搐了几下,他眼睁睁看着周围马嘶人喊、刀光血影,不断的有麾下兵卒倒毙在沙场之上,周围儿郎仓惶应战,无暇顾及彼此军阵已经溃乱成这个样子,想要尽快重新收拢兵马,排布阵势,而指挥诸部兵马协同御敌,只怕也是无济于事了。
药罗葛狄银已经萌生逃意,可是他又发现魏军几彪锐骑趁势催马冲击,劈斩、搠刺、再度冲击几乎已朝着自己这边合围过来。
瞪圆的双目当中夹杂着七分恚怒、三分惶恐药罗葛狄银胸膛剧烈起伏着,忽然他歇斯底里的大吼一声,便率领着尚还戎卫在身旁的一众亲随骑士,朝着从正面杀来的那一拨敌骑迎面撞去。
事到如今,也唯有和他们拼了!
两拨突进的骑军狠狠的撞在了一处,这边一名魏军甲骑,手中探出的长枪搠了个空,很快错身而过的那员回鹘骑士抡刀剁翻坠马;可下一刻,那个回鹘骑士旋即便也被两支马槊捅穿了身体,而当场毙命;
这边又一员魏军骑兵,肩头狠狠挨了一刀,然而在他坠马之前,手中长枪也狠狠的攮进了对面敌骑的胸腔当中;不远处魏军、回鹘双方骑兵相互怒目瞪视,彼此拉拽住对方说来的兵器长杆,忽的同时从马背上坠落下去,转瞬间,两个人便被疾驰而过的铁蹄生生踏死。
而只得拼力死战的药罗葛狄银癫狂的挥舞着手中长枪,渐渐的,从额头渗出的汗水已模糊了他的双眼,而双臂也已是愈发酸软。
药罗葛狄银勉强又抡枪荡开从正面劈斩过来的马刀,却不料一员刚刚与他催马错身而过的魏军骑将,却转过身来,抡动大槊,横扫劈砸过来的槊杆撞在了后脑,药罗葛狄银遂双眼一翻,当即昏死,而倒头从马背上坠落了下去
等到药罗葛狄银悠悠转醒,他顿感头痛欲裂,惊惶的正要站起身子,却发现自己早已被五花大绑捆得个结实。
药罗葛狄银心里登时咯噔一下,他连忙挺起身子,再瞪目朝着四周望去,就见自己周围尽是魏朝将官兵卒,各个横眉冷目,也早将他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