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马摘铃、蹄裹棉的后唐藩汉军健,已经悄悄的摸至军寨附近,立刻便有数十精锐弓箭潜行逼近过去,一一射杀程营盘周围的戍守哨兵。
射箭暗杀几处哨卡的守兵,并清理拒马鹿角而后唐军健已经快行至营盘当中时,弓箭施射所发出的细微的破风声,到底还是引起一些将兵的警觉。然而还没等到他们高呼示警,蓄势待发的后唐诸支部曲,便已经做好了突袭的准备。
藩汉军一名手持大斧的骑将,当先催马冲出,劈开了寨门,当先便有数百骑兵,以迅雷疾风之势冲入军寨当中,马踹连营,开始制造混乱。更多如狼似虎的剽悍步军,也都朝着营盘内漫卷过去,也大有要将当中所有敌军都彻底碾平的势头!
本来便已是满腹怨言、军心懈怠的魏军将兵,遭受敌军突袭也顿时如同一团散沙,即便也有些将官军校疾声喝令,试图指挥兵卒立刻排成阵列予以反击可是很明显杀入营盘的这拨后唐军旅也甚是骁勇善战,军寨内魏军下意识的苦苦抵挡,也仍不能组织起像样的反击。
惊惶失措,只得慌忙迎战,却终究还是要成为被猎杀的目标听见利刃噗噗入肉的闷响入耳,又瞧见敌军以破竹之势碾压过来,已有不少士兵扑倒成了一具具血渌渌的尸首其余魏军将兵节节后退,直至退无可退之时,无数双满是惊恐与绝望之色的目光,便都朝着统领这支部曲的指挥使集中过去。
而那魏军指挥使瞪大了双眼,凝视向不断迫近的后唐敌军,只不过片刻功夫,他便长叹了一口气,而忿声说道
“罢了!虽在横海军中效力,可恨高行珪那衙内子也不把咱们当人看,眼下既然也敌不过那又何必白白搭上性命?弟兄们,我等便降了吧!”
本来就不打算拼死奋战,既然又有人带头,营盘内所有魏军将兵,也立刻抛下手中兵器,并跪在地上,而任凭敌军发落。而带领麾下部众投降的那个指挥使神情懊恼,毕竟还尚不知道后唐兵马又会如何处置他们这些战俘。
又是一阵嘈杂的喝令声,跪倒在地的魏军将兵虽然听不懂沙陀语,但也能听见其中夹杂的汉话高呼后唐藩汉军诸部稳住队列。一阵格外浑重的马蹄声愈发清晰,当魏军指挥使抬起头来,就见后唐一员身躯雄健魁梧,连人带马犹如一座移动铁塔的大将已策马踱至他的面前。
即便这魏军指挥使不识得眼前那人,便是后唐军中屈指可数的名将周德威,可瞧他居高睥睨,就能感受到一股威压的气势扑面而来
周德威俯视过去,忽的问道
“往日我军与南朝交锋,彼此针锋相对,互不相让,打的也多是硬仗恶战。可是你这一拨横海镇牙将,降从的倒快”
那指挥使闻言,又不禁面色一红
“非是我等贪生怕死,可是横海军高行珪克扣军饷、任人唯亲实在忒过,也早激得藩镇内不少将士心生怨意!但凡在行伍间厮混打拼的儿郎、无论魏晋,出生入死,也都是图个养家糊口
可是我等受盘剥压榨、忍气吞声,生计愈发窘迫,倒头来还要再搭上性命,可又怎甘心再为横海军效死卖命?眼下既然注定难以挽回败局,又不甘枉送性命故而愿降!”
周德威即便终日都是以冷面示人,可他听那指挥使说罢,也不住眉毛一挑
“如果当真如你所言,高思继与其兄弟高思祥虽然骁勇出众,可家门不幸,却出了高行珪这么个蠹政乱纪、祸害军旅的后辈那我大唐挥师南征,兼并南朝横海军藩镇疆土,也正是恰逢其时。
可是尔等降从,也只是因为势所迫。如果心诚肯为我大唐所用,我也决计不会亏待眼下我便给尔等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如若事成,立加封赏,就看尔等又能否把握得住了”
还未出两个时辰,南皮西面城门,人喊马嘶声便也已响成一团。
就在不久前,把守城关的士兵,便眺望见本来在外围设下关卡军寨的横海镇牙军部众疾奔逃来,也立刻高声示警、奔走相告。直到从外面奔至城下的同僚疾呼已发现有后唐军队大举来犯,而且兵马众多,驻扎在城外的弟兄们难以抵抗,只得速速前来示警报急还急切的高喊速开城门,接应外面部众入城,以准备协力共同抵御敌军。
趁着后唐大军尚还没有出现在视野当中,守城军校又瞥见城下几张熟悉的面孔,遂立刻派遣军卒打开城门,放城外兵马入城。
然而待城门打开时,城外那些看似慌张的兵马刚刚冲了进去人堆当中,便忽然撞出一彪军健,他们扑往猝不及防的守城军兵,只顾左砍右杀。一股股鲜血飚射喷溅,将周围一切都染得通红,惨叫声顿时响起!
几乎在同一时刻,远方地平线上,也有黑压压的大股兵马显露出身形,并且迅速进行突击,骑阵前列,一排排兵刃闪着耀眼的寒光,铁蹄在地上掀志无边无际的烟尘,便以排山倒海之势朝着南皮县城掩杀过去!
而混入降从的魏军队列当中,奉令诈开城门,便立刻占据城门的一名藩汉军将官,他手中刀芒霍霍,此时杀得身上已经满是血肉,只不久的功夫,他便不知道砍翻了多少守兵,旋即又扬声大呼道
“快!速速杀尽碍事的敌兵,立刻抢夺下城关!”
已经杀上城头的剽悍步卒,策应着大股藩汉精锐骑军撞入城内,开道突杀的披甲骑士,催马硬冲猛突,迅速的撞入听闻到异动声响,刚疾奔过来一探究竟的散乱军阵。
驻守南皮县城的横海军守兵,也都是由高行珪所统领的藩镇部众。而由于他们的上官贪猥盘剥,而且愈发贪图享乐,疏于督军治军与城外设关卡军寨的部曲的军心不振,满腹怨气。城中士卒,除非被人挥着便鞭子抽打叱骂,大多也都肯不卖力,若能偷懒,便懒洋洋的纳闲卖呆
所以当后唐大股兵马都已撞入城中,大开杀戒之时,南皮城内各处守军,大多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另有守军仓促的疾奔而来,突然面临平趟碾压过来的后唐劲旅霎时间人喊马嘶,双方士卒,厮杀成一团,又只片刻的功夫,仓惶应战的守军部众,便被杀得在人堆当中到惨嚎着倒下,队列也相继崩散。
至于坐镇南皮城的主将高行珪,起初几日,他还尚能绷着神经,喝令麾下将佐巡弋值守,也决计不可疏忽怠慢。可又过几日,便也懒散下来,他今日邀了几个亲信,又召了些舞妓,而正在官署内设宴吃酒时,忽听得外面有喊杀声传入耳中,已喝得双眼有些迷离,一对招子也只顾盯着那几个舞妓曼妙身子的高行珪这才一个激灵,而从交椅上直蹿起身来。
而高行珪本来设席吃酒,也正打算在酒足饭饱后,再挑一两个舞妓侍寝,所以也不便身披甲胄。当他与几个亲信疾奔出官署正门时,虽然手中绰着惯使的长枪,却只着一身箭袖圆领开胯袍衫然而迅速突杀入城的后唐大军,眼见便已要奔到官署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