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风暴军团这边正在拼命拉拢盟友的同时,圣战军统帅部同样没有无所事事的闲着,也在想象积极的开始了“内部整合运动”。
战争进行到眼下这个地步,一座白鲸港对圣战军而言意义已经不是很大了,毕竟就算能守住也不能铲除卢恩家族与其暗中操控下的自由邦联;但能够对卢恩家族产生威胁,或者说一支名义上隶属于教廷,为信仰而战的圣战大军,对秩序之环教会则万分重要!
基于这个缘由,圣战军必须彻彻底底的击败自由邦联,才能将整个新世界改造成对抗旧神派的前哨基地,一个名正言顺维持圣战军继续存在,甚至不断壮大的地方,让常年无法干涉世俗的教廷,再次拥有自己的军队。
于是新官上任的菲勒斯爵士开始发挥他常年负责骑士团对外交涉,善于沟通的优势,开始一个一个亲近拉拢圣战军内部各个势力的领军者,维持和继续完善他辛苦建立的“十三人合议制度”。
对裁决骑士团,他始终保持着“自己人”的态度,在任何场合都保持着对老上司格拉德·曼弗雷德大团长的绝对尊重;对路德维希和亚瑟·赫瑞德,他默许了二者此前的出工不出力,甚至把白鲸港交给了克洛维人来管理。
至于开战至今的一枪未放的瀚土圣战军,也因为在红手湾之战的“积极踊跃”被他反复拿出来当“典型”夸奖,表示绝对相信勇敢的瀚土人,一定能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虔诚。
甚至连自己麾下的圣战军,菲勒斯也公正公开的允许他们推举自己的代表,成为十三人合议的议员;如此康慨的让步,也为他换来了在圣战军中下层的巨大好感和声望。
应该说全新的合议制度还是有一定作用的,或多或少维持了圣战军内部的团结,即便只是表面上的团结,即便这种表面上的团结也是大家心知肚明假装出来的,即便只有反复自我催眠的人才愿意相信这种假装的团结是真实存在的。
而且就连这种假装都没能维持多久,反复给自己催眠的菲勒斯爵士就意识到这套制度真正恐怖的地方了。
按照他自己制定的标准,圣战军所有行动全部由十三人合议决定,参与者身份一律平等,所以只要通过所有人都不得违抗。
这个标准制定的初衷是为了平息矛盾,达成共识;但结果因为大家身份都平等了,一个人不同意就不能通过,于是就成了什么决定都通不过。
毕竟只要是决定,那就肯定有人受益有人损失,大家都是代表了一方势力来谈判的,谁也不能让自己背后成千上万支持自己的人利益受损,最起码也不能比别人的损失大。
当然这其实不是问题,菲勒斯爵士在设计这套“合议制度”时就预料到会有类似的情况发生,作为明面上圣战军总指挥的他这“第十四票”,就是为了解决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办不成的问题准备的。
但这立刻就带来了第二个麻烦——势力矛盾。
帝国和克洛维的矛盾,帝国和瀚土的矛盾,瀚土和克洛维的矛盾,南方和北方的矛盾,皇室和地方的矛盾……
原本圣战军内部就是矛盾重重,彼此之间勾心斗角,只不过因为都是各自为战,顶多是策应或者后勤方面的协助,问题还不算严重;可现在“合议制度”把大家凑到一起,非要集体行动,矛盾立刻暴露无遗。
瀚土圣战军挤占了克洛维的舰船运力,亚瑟军团抢了费尔南多军团的物资,艾德·勒文特军团控诉路德维希·弗朗茨排除异己,所有人一口咬定黑礁港之战全部的责任都在艾德·勒文特的身上……
别说发表意见,菲勒斯哪怕稍微透露一丁点自己的倾向,就会立刻让十三人合议变成泾渭分明的两派,恨不得当场掏枪拔剑,手撕了对面。
这种情况下原本用来化解矛盾的“第十四票”,干脆就成了点爆全场的火种,于是菲勒斯愈发的不敢轻易发表意见了。
但在这种场合下,你不说话就等于放弃权力;而被你放弃的权力并不会因此消失,它只会换一个人或者形式,继续存在下去。
短短几天时间,菲勒斯就开始愈发感觉自己存在感越来越弱,真正主导话题的人变成了积极踊跃的瀚土王太子来昂·弗朗索瓦,帝国皇室领军费尔南多·赫瑞德,外加格拉德·曼弗雷德大团长三个人;剩下的要么也不怎么开口,要么就是根据自身利益选择站队。
至于什么分化架空这帮人手中实权的计划,干脆还没开始就结束了——被架空的就是菲勒斯他自己。
直至通过教廷的情报渠道,得知新大陆军团准备在停战期结束后夺回白鲸港,以及快要变成凋塑木偶的菲勒斯才如梦初醒,但貌似晚了点。
现在的圣战军别说服从命令,还能不能做出一个有用靠谱的决定都成了问题……
…………………………
“这只能怪你自己。”
格拉德把玩着手里的烟斗,眯着眼睛澹澹开口道:“在红手湾之战失败的那天,你就该预见到这种情况的出现。”
“圣战军的分裂已经不可避免,各方势力已经不可能再继续和教廷虚以为蛇,必然会为了各自的利益开始行动;所谓‘表面的团结’,只会让这种情况更快的发生,甚至还会直接影响到你好不容易组建起来的,由纯粹信徒们组成的圣战军基本盘。”
“那您说我应该怎么办,眼睁睁看着圣战军彻底分裂,任由克洛维人和殖民地叛军勾结,将白鲸港拱手让出吗?”
听到上司的批评,已经彻底疲惫的菲勒斯叹息一声:“格拉德大人,我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您的冷嘲热讽,而是真正有用的建议!”
“我给出的就是建议。”
格拉德依旧是心不在焉的模样:“你太执着于让圣战军保持所谓的团结了,这反而削弱了你作为总指挥的权威,失去了在各个势力之间调停的空间;所有人都知道只要保持住所谓的合议制度,就能继续架空你这位总指挥大人。”
“尤其是瀚土…来昂·弗朗索瓦什么也不用做,只要让圣战军什么都做不成,就能为瀚土争取到最大利益——毕竟他们是最不想开战的那个。”
“那您的意思是我应该接解散合议,让他们继续各自为政?”菲勒斯多少有些不耐烦了:
“还是说干脆放权,只带着忠于教廷的圣战军迎战新大陆军团?”
“如果你一开始就这么做或许可行,但现在显然来不及了。”
格拉德用烟斗在桌子上敲了敲:“哪怕是为了确保圣战军的威信,合议制度不能取消,更不能承认圣战军事实上的分裂。”
“所以要怎么做?!”
“很简单,把敌人即将行动的情报透露出去。”格拉德冷冷道:“让所有人都知道,殖民地叛军很快就要开始反击了。”
“透露出去?!”
菲勒斯怔住了数秒,很快就领悟了大团长的想法:“所有人?”
“把它变成众所周知的秘密,从上到下都深信不疑的流言。”格拉德微微颔首:“这样你什么也不用做,让那些人决定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这一点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但……”菲勒斯吞吞吐吐道:
“真的不会伤害到我们在对面的情报人员吗?”
“只要做的干净,就不会。”格拉德瞥了他一眼:“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其余几位军团长应该也早就通过他们各自的渠道获得了相同的情报。”
“所以只要我们做得足够低调,隐秘,他们只会认为这是其余几个势力在捣鬼,想要搅乱眼下还算平衡的局面,绝对想不到会是教廷主动散播的情报——毕竟至少在表面上,我们无法从这件事中获益,虽然也没什么损害。”
认真想了想,菲勒斯忍不住点点头。
确实…教廷眼下的目标早就不再是消灭自由邦联,战争胜利与否已经不再重要了;反而是克洛维人在和帝国争夺几个殖民地的归属权;作为和扬帆城不相上下的重要贸易枢纽,白鲸港自然也在其中。
这种时候殖民地叛军打上来,还是用“夺回白鲸港”的名义,着急的必然是他们,而且尤其是帝国…这可能是他们唯一能够从克洛维人手中彻底抢走白鲸港,掌控整个新世界的机会,绝不会轻易放过。
“这件事必须小心处理,尤其裁决骑士团,绝对不能扯上任何关系。”菲勒斯沉默了几秒后说道:
“我在白鲸港有几个专门安插的眼线,让他们先在当地把‘谣言’传播起来,再通过舰队上的水手们散播出去,这样想找到源头就会变得很困难;即便找到了也只能知道是从白鲸港开始的,帝国怀疑也只会怀疑到克洛维人的身上。”
格拉德·曼弗雷德微微颔首:“这段时间,我会让骑士团尽量低调些,避免惹上怀疑。”
“好,那就一切拜托您了。”
“嗯。”
静静的气氛弥漫在舰长室内,大团长沉重的脚步一点一点靠近大门的方向;随着木板发出的声响,菲勒斯微微眯起了眼睛。
从骑士团副官到名义上的圣战军总指挥,他获得的不仅仅是职务的变化,当然也有相应的权力,以及原本无法接触到的信信息;而这其中引起他注意的,就是一个姓氏。
菲勒斯。
除了自己之外,裁决骑士团内还有另一个姓菲勒斯的骑士。
这个姓氏很罕见,在贵族中就更少了;而在自己父母离世之后也只剩下两个,更准确的说是一个——害死了父母的凶手,亲爱的弟弟,被自己亲手割下了脑袋。
所以…另一个“菲勒斯”是谁?为什么整个骑士团除了名字,居然查不到关于他的任何资料?
为什么大团长需要隐瞒他的存在?
很显然,没有人会告诉自己这些,但他们同样也无法阻止自己调查下去;一个邪恶透顶,被自己亲手杀死的旧神派,居然还以自己的名义继续效力于骑士团,并且死于慈悲之心号坠落。
正常来说事情到这里似乎就已经画上了句号,偏偏在飞艇遇难名单里,有一个没有找到尸体的失踪人员。
尹丽莎白·来蒙…只要找到她,一切谜团都将迎刃而解。
当然,这需要一点点的时间,还有…耐心。
菲勒斯爵士死死地抿住嘴角,拼命掩饰着自己那躁动不安的内心;他很清楚只要有半点破绽,以大团长的性格,瞬间就能让自己所有的调查统统付诸东流;甚至这种寻根究底的行为本身在教廷内就属于禁忌,一旦被发现,风险丝毫不亚于直接背叛……
“砰——!
!
”
沉重的破门声打断了菲勒斯的思考,也拦住了格拉德的步伐;表情同样错愕的两人看着闯进来的身影,愣住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来、来昂殿下您、您这是……”
“出事了!”
气都来不及喘匀的来昂满头大汗的对两人喊道:“白鲸港彻底乱套了,到处都在流传殖民地叛军即将反扑,圣战军内有敌人奸细的谣言,还说一旦开战,所有逃不掉的圣战军都会被屠戮一空,报红手湾之仇!”
“嗯?!”
“什么?!”
瞪圆了眼睛的格拉德勐地回头,结果看到菲勒斯和自己是一模一样的表情,震惊的目光中似乎还有几分委屈。
当然委屈啊,我还没来得及开始行动呢…菲勒斯张了张嘴,但这种场合似乎不适合自证清白,只能话锋一转:
“这种荒唐透顶的谣言,是从哪里开始的?!”
“哪里开始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路德维希·弗朗茨少将,已经快要弹压不住白鲸港城内的圣战军和投降的殖民地民众了!”来昂焦急万分:
“圣战军必须立刻采取行动,究竟是迎战,还是弃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