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说道“如今天下形势纷争动荡,前些时日,西楚谍报网传来情报,说西楚已将国内势力最大的义军镇压下去,随后挟兵锋正劲之师,将处于其南方的边陲小国‘夜郎’灭亡,锐不可当,眼下正蠢蠢欲动,厉兵秣马,枕戈待旦,欲要南下,对南梁发起攻势……”
“如若西楚真的撕毁休战条约,对南梁发起全面战争,无异于在平静的湖面上投入一颗巨石,届时定当引起轩然大波,天下列国,恐怕谁都休想独善其身,大齐亦然。”
“陛下深谋远虑,早已预料到,所以再次重用督监院,对内监察,打压儒家,而对外,则刺探列国,获悉情报。”
“攘外安内,双管齐下,督监院责任重大,而你身负对外之事,当要仔细,对于任何情报,都不可有所疏忽,现在它可能微不足道,但未来的某一时某一刻,它未尝没有可能发挥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作用。”
仇厉成竹在胸,傲然笑道“院长放心,刺探列国,是卑职的老本行,如若办得不好,你也不必革我的职,我自己滚回天牢中去。”
陆沉摇头道“你于本官,便如甘衡于宇文琛,本官岂能做自断臂膀之事?本官绝对信得过你。”
仇厉笑意一点点的消失,变得严肃起来,许久后,对陆沉一拱手,正色道“卑职定不负大人所望!”
陆沉起身,笑道“好了,公事也谈完了,岫泽想必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本官这就带你赴宴。顾署尊,还有其他四位署尊,对你这位老前辈可是敬重万分,听说你要回来,委实已望眼欲穿,非要给你接风洗尘,联络感情,待会儿到了,你可得给他们几分面子才行,莫要辜负了他们的一片心意。”
仇厉淡然道“卑职素来独来独往,不屑于与谁交好,不过院长既然说了,卑职岂有不遵命之理。”
陆沉满意的点点头。
仇厉是何许人,在之前他一无所知,不过后来刻意了解,才知其委实是个危险人物。
阴狠凶残,杀人如麻,人称“血屠阎王”。
在督监院横行的那段年月,他的名字,就是列国的噩梦。
陆沉自然不会被仇厉凶名所吓倒,也自诩定能将其驾驭,但其性情乖戾,而顾岫泽说话直率,或是其他署尊言语间对其有冒犯之处,难保不会被其所记恨,所以陆沉不得不事先替顾岫泽等人说些好话,以防这些下属之间不和,误了督监院的大事。
眼下正是督监院发展的关键时期,劲儿务必要使到一处,尤其是一署二署,虽然一个对内,一个对外,但亦有关联,如果互相敌视,必定会出乱子。
陆沉随即带着仇厉到了醉仙居,已经到场的,除却做东的顾岫泽外,三署署尊朱越,四署署尊薛吾,五署署尊张道光,六署署尊黄安,亦已悉数落座。
“卑职等见过院长。”
见陆沉终于出现,众署尊急忙起身,拱手见礼。
“这是私宴,不必拘礼,都坐。”陆沉笑着摆手,坐在主位。
而在他旁边的位置,被刻意留了出来,显然是给仇厉的。
众署尊相继落座。
血屠阎王毕竟不是浪得虚名,饶是同为署尊,黄安等人亦是难以抑制的畏惧,与他面对面坐着,皆是有些紧张。
顾岫泽与薛吾倒是面色如常,可却也片言不发,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场面短暂的凝滞,陆沉旋即冲顾岫泽笑道“岫泽啊,你不是常说,要向老前辈取取经么,如今仇署尊终于回京,怎的竟不吭声了。”
顾岫泽性子刚直,不懂虚以委蛇,让他怒斥时局还成,可若说场面话,就显得词穷了。
怔怔半晌,他猛然起身,将酒杯倒满,敬向仇厉,说道“仇署尊,顾某不会说话,都在酒中!”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好!”仇厉哈哈大笑,他性情古怪,自然也同样喜欢性情古怪之人,倘若顾岫泽说的天花乱坠,反而为他所不喜,“顾署尊,仇某也敬你一杯!”
跟着起身,倒酒饮尽。
那边黄安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蓦地笑意浮上面容,举杯说道“督监六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仇大人与顾大人一见如故,喝个痛快,岂能落下黄某?”紧跟着也站了起来,倒酒饮尽。
朱越与张道光见状,也赶忙起身饮酒。
唯有薛吾端坐不动,自顾倒了一杯,狂饮入腹,有些格格不入。
仇厉冷眼扫过薛吾,嘿然道“这位是?”
这薛吾是个比顾岫泽性子还要刚直的,而且性情煞是古怪,无论对谁,都是鼻孔朝天,一副不屑一顾的姿态,不过其能力确实出众,将四署打理的井井有条,时常入宫奏事,文帝对他也是赞赏有加。
可这等下属,委实令人所不喜,也就是陆沉能容人,换做别的人做督监院院长,怕是早就将他扫地出门了。
饶是陆沉,也实在有些不喜薛吾的目中无人,平素若无事,基本很少见他。
此前陆沉就怕薛吾在今日酒宴上亦是如此,还千叮咛万嘱咐顾岫泽,一定要告诫薛吾收敛一些,可现在看来,薛吾明显没将顾岫泽的话听进去,也并没有将陆沉这个院长放在眼里,依旧我行我素!
陆沉有些生气了,可又不能此时发作,强笑着打圆场道“这位是四署署尊薛吾,可能身体不适,都是同僚,莫要见怪。”
身体不适这个理由,怕是傻子都不信,更别说仇厉了。
不过院长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仇厉冷笑一声,点点头,坐了下来。
陆沉冷冷剜了薛吾一眼,而后者自顾安然若素。
这厮……
是该敲打敲打了。
狂不要紧。
但不能目中无人。
否则就容易让人厌烦了。
陆沉暂时懒得理这家伙,不能因这一颗臭狗屎,搅扰了所有人的雅兴,最重要的是要安抚好仇厉,如若仇厉对其敌视,恐怕这薛吾要遭殃。
杀人如麻的血屠阎王,收拾一个书生还不是轻而易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