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洪川蓦地冷笑道:“若你齐军真有诚意与我军结盟,那就去攻琚州,我楚军一定于侧翼辅攻。”
计无成胸有成竹地笑道:“梁人被压迫生存空间,龟缩于一隅,绝不会坐以待毙,无计可施之下,多半会选择背水一战。与其冒风险主动去攻,不如等梁人自行露出破绽,如此方为上策也。”
耶律洪川道:“谁知道这是不是你齐人的缓兵之计。”
计无成拍着胸脯道:“在下可以向耶律将军保证,三个月,最多半年!倘若梁人铁了心龟缩不出,我军定率兵攻打!”
“好!”耶律洪川起身说道:“倘若半年之内,梁军不出,你齐军还未有任何动作,那么就休怪我大楚与梁军联合,共讨你阴险奸诈的齐国了!”
计无成一听事成,笑着说道:“耶律将军放心,我齐人素来说话算话,绝不会背信弃义,欺骗盟友!”
他明明是晋人,贪生怕死,方才归降于大齐,可如今却俨然以齐人自居起来了。
耶律洪川一摆手道:“回去告诉叶寰,如果他不取琚州,那么本将军便带兵,直奔宛城!”
计无成嬉皮笑脸道:“在下一定将话带到,在下告退。”
待计无成退出营帐后,颔拓大声道:“咱们不用与齐国结盟,也能灭了梁国,又何须与齐国定下半年之约!”
耶律洪川没好气道:“糊涂!琚州,只能逼迫齐国去攻,我们怎能率先下手,损兵折将不说,多半还会被齐国再次趁火打劫!如果在这半年的时间里,梁人能主动出兵决战,或者齐国害怕咱们与梁国联合起来,发兵攻琚,对于我军,才是最好的结果!”
颔拓完就是莽夫一个,被一番呵斥,不服气道:“可如果梁人既不出兵、齐国也不攻琚呢?”
耶律洪川冷然道:“那就只能与梁国联合了,虽然灭亡梁国,在此一役,实乃千载良机,可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比梁国还要更强的齐国愈发崛起壮大,今时不同往日了,相较于梁国,齐国才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
计无成归营,竟与楚国定下半年之约,尽管约定这玩意儿,实则就是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可至少探明了楚人的心思,计无成这一趟便已算功德圆满。
“你手下那计无成这趟差事办得不错,赏百金,便升任军师吧。”
对于有功者,叶寰从不吝啬封赏。
赵怀安说道:“末将替计无成谢大帅。”
叶寰说道:“不过楚人的话,却是不可信,要时刻留意土流河那边楚军的动静,以防他们居然发难。”
“末将遵命。”赵怀安说完,顿了一顿,说道:“可若过了半年,楚军失去耐心,却是该如何是好。”
叶寰淡然道:“放心吧,只要楚人也拒绝与梁人合盟,梁人必定狗急跳墙,只要梁人有所动作,我军就可伺机歼灭。”
赵怀安诧异道:“就算梁人出了琚州,我军若与梁军主力决战,只怕仍然不免损兵折将,被楚人钻了空子。”
“不。”叶寰摇头,说道:“本帅所指的歼灭,是歼灭梁国皇室,趁机掠夺胜利果实,而非与梁军主力决战。这等辛苦的差事,还是交给楚军吧。”
赵怀安顾虑道:“只怕楚人也是这么想的。”
叶寰说道:“所以到时就只能是各显神通了,谁有本事,让对方直面梁军主力,谁才是最大的赢家。”
赵怀安只觉都快要被绕蒙了,苦笑道:“得亏这次攻梁,有大帅坐镇,不然就末将这些只知道冲锋陷阵、不计后果的莽夫,在战场上或许能稍占上风,可难保不会败在楚梁的阴谋诡计之下。”
叶寰说道:“上兵伐谋;兵者,诡道也。怀安呐,逞匹夫之勇,只能谋城,唯有运筹帷幄,纵观局,才能谋国,你是难得的将才,只消好生历练,未来必成大器。”
赵怀安抱拳道:“末将受教!”
……
前线军报,传到京都。
内阁立时展开商议。
不过还没商量出个结果,紧跟着又有一份军报传回。
这份军报是嘉奖计无成的,称其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与楚军立下半年之约,给齐军成功拖延了时间。
半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可对于齐军来说,拖延一日,局势便会向齐军倾斜一分,时间拖延的越长,便对齐军越为有利。
梁军龟缩不出,齐楚按兵不动,局势僵持,对于梁军来说,无异于是坐以待毙;而对于楚国来说,也不过是白白虚耗粮草,消磨斗志;只有齐国最乐意局势僵持,也好趁机消化掠夺到的人口土地,愈发壮大实力。
这个道理梁国明白,楚国也不会不知道,可计无成却仍能与楚军定下半年之月,成功拖延半年时间,可见其伐交之术,委实非同小可,朝廷对于这等人才,自然不会吝惜封赏。
内阁当即票拟,然后送给文帝过目,由内庭监批红,计无成顺理成章,晋为攻梁大军的军师。
前线的军报,虽然不会送到督监院,可督监院却自有掌握前线战势的门路,而且陆沉所接到的战报,比内阁所接到的还要更为详细,甚至计无成在楚军大营中都说了些什么,战报上都写得一清二楚!
将战报看完,陆沉只觉得“计无成”这个名字有些耳熟,苦思冥想,方才想起,笑道:“我道是谁,这计无成原来不是东晋上柱国陈幸之的军师么,怎的如今竟摇身一变,成了赵怀安赵将军帐中的幕僚了。”
仇厉诧异道:“这信中都说了什么?”
陆沉将战报拿给仇厉,说道:“你自己看吧。”
仇厉接过,看了半晌,说道:“这个计无成,不是一般之人啊。”
陆沉说道:“东晋还没亡国时,本侯去往东晋,曾特意调查过陈幸之一阀,当时唯有这个计无成让本侯印象深刻,别看他其貌不扬,却是鬼谷一门,当代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