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知晓这大黑驴原是龙虎寨平日里用来拉运尸体来这乱坟岗的,是故逃命的龙虎寨众匪觉得晦气,这才遭人嫌弃舍它而去。
这黑驴虽干着下贱的活儿,看上去又懒又贪,养的溜光发亮,虽比不得寨里的宝马良驹,但在同类中也算是驴中瑰宝了。
残阳似血,日薄西山。
一人一驴迎着落日,缓行于山间小路。
山路崎岖,人迹罕至,道路越加难走,起初时断时续,沈倾城不知行了多久,驴子裹足不前,这才发现隐约的山路竟已无了踪迹!
远山寂寂,秋风习习,举目望去,灰色的天空中看不到农家袅袅的炊烟,只掠过几只归鸟匆忙的倦影。
荒草起伏,枯树摇曳,“嘎嘎——”枝头耸立着一只乌鸦,在空旷的暮空中哀鸣着…
一阵山风吹过,沈倾城只觉后背一阵发凉!
若在天黑之前找不到村落投宿,今晚就要栖身于这荒郊野外了,沈倾城竟陡生慌兮兮的感觉,甚至四围荒草暗处也似乎潜伏着未知的东西!
“快走!”沈倾城大声催驴向前,大黑驴却是说什么也不走了,这懒家伙不吃饱喝足就撂橛子,驴脾气发作,十匹马也拉不回的!
他心下着急,也顾不得许多,从皮囊里取出干粮和水,人和驴一阵猛吃狂饮,片刻后拍了拍大黑驴,说道:“走吧!”
可任他又拍又拉如何软硬兼施,这破驴就是喘着粗气,一步也不肯迈出,沈倾城这才发觉,不远处一片灌木林深处竟然隐约有一处农舍!
农舍很小,以木栅围之,覆以荒草,是以不仔细看去,很难分辨出所在,想必是山里的猎户捕猎时节在此修葺的,沈倾城心下一喜,想不到这荒山野岭中竟然还有这么一处归宿!
那头破驴依旧固执,沈倾城还没到要和一条犟驴较劲的地步,不由得忿忿骂道,“好,你不走,我走!”
转身正要前行,大黑驴却用嘴巴衔住他的衣服,似乎不让我走,沈倾城心中火起,猛地挣脱,头也不回,径直朝茅屋走去,就在抬手刚要叩开柴门的时候,
——柴门竟“吱吱…”地开了一条缝隙!
他的心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屋里没有点灯,漆黑一团,睁大眼睛,试图适应这里的黑暗,可光线似乎掉进了黑洞,它被吞没了!
“咳咳…”屋里传来两声轻微的咳嗽声,我顺着声响寻去,门内的黑暗中微微晃动着一个佝偻的身影,差点儿惊叫出声来!
沈倾城暗自嘲笑自己的怯懦,再一想未经主人同意,就擅自闯入,纵然不是匪贼,然与匪贼有何差别?念此,沈倾城拱手施礼,说道:“在下路经此地,冒昧打扰老人家,请恕见谅!”
门开了,屋外的余晖斜斜地撒了下来,里边出来一个老婆婆,摇摇欲坠的样子,也许一阵风就能轻易把她吹倒,老人家上了年纪大概都是如此,沈倾城不禁心生怜悯,赶忙双手过去搀扶,她的手竟然冰凉彻骨,似乎没有一点温度!
婆婆拒绝了他的好意,笑道,“哦,无妨,无妨,老婆子虽一大把老骨头,可还能扛得住…”
“婆婆,您…”沈倾城心生诧异。
“哦,婆婆得了多年的老风寒,不能见风…咳咳…”话没说几句,婆婆又咳嗽起来,一阵让人揪心的咳嗽。
沈倾城暗自皱眉,不由得定眼观瞧,但见婆婆身材矮小,全身皱巴巴的,好像风干的只剩下一副骨骼,脸上的肌肉更是显得松弛不堪,把一张原本狭长的脸拉的更长,他不忍心再看下去,跟随婆婆进了屋子,也把目光转移到屋内,屋外除了一张高大的桌子和几张破旧不堪的凳子外,几乎看不到别的什物。
天起风了,吹得树梢呜呜作响,屋内静悄悄的,斜晖仿佛凝固了,一片沉寂…
“婆婆,这里就您一个人住?”沈倾城环视屋内也没有看到其他人。
婆婆咳嗽着,朝屋里叫道,“小翠,出来见见客人…”
这时,只听到里边稀稀拉拉的声响,门帘撩动,烛光闪烁,一位姑娘手持烛台从里边走了出来,沈倾城看过去这姑娘十一二岁的年纪,在烛光映照下,她的脸色却是一片的惨白。
沈倾城这才发觉这间不大的草屋,里边居然还有一间里屋,他定眼朝那位姑娘瞧去,身着红底碎花紧身小袄,蓝裤绿鞋,与街头寻常姑娘没什么两样。
这姑娘自是小翠无疑,小翠给婆婆施礼后,又向沈倾城倾身问安,沈倾城甚至很没有看清楚她的容貌,小翠随后已低首侍立婆婆身后,并不答话,婆婆在她耳边嘀咕几句,那姑娘又回身进入里屋。
过不大一会儿,小翠从里屋出来,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羹汤!
婆婆接过羹汤,亲自端给沈倾城,笑道,“我家小翠,自幼失语,公子勿见怪,贫寒人家,没什么金贵东西,还请公子先喝杯热汤暖暖身子!”
沈倾城不好推辞,赶忙接过,好生感激,“婆婆不必客气,在下贸然到访已然给婆婆添了不少麻烦…”
但见那杯中物热气腾腾,他看不出什么羹汤,低头深深一闻,味道却是清香怡人,好生奇特!
不大一会儿,满屋子似乎都飘荡着这种迷人的香味。
“公子趁热喝吧,”婆婆喃喃说道,“唉,老婆子也记不得好久没有生人来这里了,咳咳…”
沈倾城听她仿佛自言自语,言语中却流露出几分欢喜之情,不由得大为感激。
婆婆忽然侧过身,一双老眼盯着他看,发出异样的光彩,他竟然觉得也这双眼睛才算得上婆婆唯一有活力的东西。
“嗷嗷~嗷嗷~”屋外远处传来几声驴叫,沈倾城差点儿忘记了那头又懒又馋的老倔驴!
他寻思着,放下了羹汤,那婆婆不由眉头一皱,表情凝重,吩咐小翠道,“出去看看…”
“哦,老人家,别担心,这是我那随行的畜生…” 沈倾城赶忙解释道。
沈倾城看看外面的天色,天色渐晚,落日已没了影踪,冷风吹过头脑有些清醒,
他本想留宿在此,只是对方一老一少两人多有不便,沈倾城决定向二人辞行,婆婆叹了口气,说道,“公子既然执意要走,老婆子也不好挽留,临行之前,还请公子喝了这碗汤…”
婆婆盛意难却,沈倾城不好推辞,举碗一饮而尽!
只是奇怪,这汤味香泌人心脾,嘴巴却似乎尝不出什么味儿来,沈倾城朝婆婆一施礼,就此别过!
沈倾城回到刚才的地方,大黑驴依然在原地等我,看上去显得很不安,还未靠近那驴鼻子倒是先凑了过来,沈倾城能觉察到它鼻孔里喘出的粗气,气味恶臭难当,沈倾城觉得腹内一阵气血翻腾,一种恶心反胃的感觉。
沈倾城讨厌这种感觉,强忍着腹内的翻江倒海,一把推开驴头,想要纵身上驴背,却是脑袋发沉,小腿发软,差点从驴背上跌落下来。
一阵眩晕的感觉!
沈倾城摇摇晃晃上了驴背,忽然,身后冷冷的声音,“小兄弟,既然走不了,那就留下吧!”
迷茫中,一个人站在黑影里,正是刚才的那位婆婆,只是现在的婆婆面目狰狞,神色诡异!
沈倾城心下大惊,却没有任何力气,驴子也变得更加骚动不安,朝天几声驴叫。
那婆婆身形暴长,身子比驴头还高出许多,一扫当初的佝偻和颓废,人在原地,一双手臂却如竹节般伸长,伸长……
沈倾城这才意识到,今日遇到的
――绝不是人!
沈倾城紧闭双眼,心道这下完了,想我沈倾城就要命丧于此,真不甘心呀!
驴子忽然仰天嘶叫,脚下发力,夺路而去,沈倾城紧抓缰绳,身子在驴背上一颠一颠的,但听耳边风声呼呼而过,心道狗急跳墙,这破驴急了竟也有此脚力!
忽然,感觉肩头一紧,仿佛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我回头看去,不由得惊天一叫!
搭在自己肩头的正是那婆婆一只手!
一只如骷髅般干枯的手!
却如一把刀子般锋利无比,沈倾城感觉肩头一阵钻心的疼痛,想必是她的指尖已深入我的肉里…
那婆婆手搭在沈倾城的肩头,身形竟如风筝般飘荡,长长的白发在风中散落!
沈倾城扭动着身躯,挣扎着,惊叫着,却始终挣脱不了!
她的嘴巴微张,下巴变得更加狭长,她朝沈倾城发出诡异的笑,阴森恐怖!
沈倾城甚至感觉到了她露出的森森白牙!
沈倾城的后背湿漉漉一大片,掺杂着汗水,血水,一滴滴…
沈倾城意识越来越模糊不清,头痛欲裂,眼皮发重,睁开眼,事物都在眼前晃动,眩晕的感觉让我紧紧闭上眼,只是下意识的一只手紧紧抓住缰绳不放,一只手在拼命摸索着,摸索着…
他从驴背的皮囊中摸出一把刀!
沈倾城只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情急之下也顾不上这么多,拔出刀,只知道闭着眼睛拼了命发疯般一阵乱砍乱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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