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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狗1 豁沐走廊(1 / 1)

重岳王朝东北部与无双帝国交界处,是一片狭长的被称作豁沐走廊的无主戈壁,呈西北东南走向,占地五十万跋,大约相当于一个级别最低的陌级劣国。

很久以前,豁沐走廊是一座大湖,也就是豁沐湖,那时候,为了争夺豁沐湖的所属权,重岳与无双时常交战,豁沐湖就在两国之间易手无数次,直到六百多年前,双方动用了顶尖的战力,在豁沐湖区域打得天翻地覆,两败俱伤不说,整片豁沐湖,也被滔天的灵力爆发给蒸干灼焦了,几条流经豁沐湖东入无涯海的大河也被打得变了道,豁沐走廊由此形成。

寻常时候,豁沐走廊入目只有无边的荒蛮死寂,也只有大雨连绵的个别年份,才能在走廊中心地带出现一小块儿湖域,并存在时间不会很长。

由于谁都无法永久的占有这片土地,加之此处已经被打成了一片没有价值的死地,豁沐走廊就成了重岳与无双的练兵场,哪怕是和平时期,也频繁发生小规模的战役,只有在生死中锻炼出来的精兵强将才会有足够的水准以应变随时可能到来的真正战争,多数时候,只是为了杀而杀,两国已经相互把对方看做了最好的砥砺磨石。

六百年来,两个国家无数的热血勇士在这里命归轮回,长年累月被鲜血浸染的沙子都成了暗红色,而国家的荣耀,也在累累尸骨中铸造得坚不可摧,故老相传,豁沐走廊还有另一个名称豁沐坟。

——

神落历1330年1月3日,豁沐走廊边缘,临近重岳地带。

一名负长剑的少女,提着一颗血肉模糊的滴血头颅慢慢走在荒野上,雪白温润的脸颊上,浅黄色的有处处断裂的藤铠上,束起的乌黑青丝里,皆有艳红的血迹,唯独她身后那把剑,是一尘不染的典雅,像是一柄从未出鞘过的装饰品。

少女就那样一个人走着,尽管血污了脸颊,却依然可以辨别出一分明艳,只是她的双眼呆呆的没什么生气,但胜在清澈冰洁,倒像是个没感情的精致人偶,看上去有点儿孤独,有点儿虚幻,而被她抓着头发的那颗头颅,彰显了这是一名见惯了流血与死亡的屠夫少女,所以,孤独虚幻之外,是彻骨的惊悚寒凉,不过也无可厚非,因为这里是豁沐走廊,每一寸土地下,都是骸骨枕藉,站在这里的,都不是善类,她也不例外。

在武力至上的豁沐走廊,善良是毒药,能杀死任何一个敢于善良的蠢货,也能给任何团队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在刻意的灵力干涉下,她没有留下一个足印。

直到正中午的时候,太阳实在毒辣,她才找了块巨石,在背阴的一面席地而坐,头颅随手扔在一旁,而她身上的血迹,早已干涸。

抄起腰间挂着的水壶,毫不犹豫地喝光了最后的水。

“加快脚步的话,日落前便能回到营地了吧……”她自语。

而后,她便呆呆地看着远方扭曲的虚无,天空中没有一片云彩。

片刻之后,她起身,麻利地拎过血迹斑斑的头颅,准备再度踏上归途。

风忽然起了,在耳边呼啸而过,她微微皱眉。

转过身去,就看到了一个气喘吁吁的青年。

她认得这人,一个普通人,连战士都不是的普通人,这样的人,早晚要死在这片百年大坟中,而且绝无变数,他能活着来到自己身边,已经算得上奇迹了,但奇迹总是一刹那,永远不会是常态。

“疯了吧?我已经饶你一命了……”少女小声儿嘟囔一句,“我没心情杀你这样的人!”她冲着他朗声道。

青年大汗淋漓泪流满面地看着她,伸手指着她手中的头颅。

“把她……还给我……我的命,你拿去!”他沙哑地嘶吼着,浑身都在颤抖,满脸痛苦与悲伤。

少女面无表情,看了看手中头颅,又看了看眼前上气不接下气一脸汗与泪的青年。

“可你没她值钱。”少女心中毫无波动,青年的悲惨模样,她只觉得无趣。

普通人的头颅,对少女而言毫无意义,只有灵师,才能让她略微觉得有拔剑的趣味。

“闭嘴!”青年陡然咆哮,目眦欲裂,却又忽然颓靡成枯萎的杂草,或者卑微到连杂草都不如。

“求求你……那把我的头也带走!——跟她一起就好!”他拔出了自己的佩刀,掷在了红沙上,而后决然地跪下了,“请杀了我吧。”

这次少女看了看天,扭头就走。

没空跟傻子交流,日落前,必须回到营地,还真有些饿了,她想。

然而,还未迈开几步,青年就冲到了她的面前。

少女微微惊讶,一个普通人,什么时候也能跑这么快了!

“请你杀了我……”青年重复着。

“真傻……”少女摇了摇头,“可是我没有多余的来清洗我的剑了。”

青年忽然间神情狂乱,咆哮起来“你答应了?!那就不劳烦!把我带走就好!”

刀锋划过一道决绝的轨迹。

噗——一道破裂声传入她的耳朵,两声摔落尘埃的钝响紧随其后。

她看到血流了一地,青年已经身首异处,他手中握着自己的刀,刀锋裹着鲜血,异常苍凉的样子。

“真烦……”少女嘀咕了一声,过去像拾起一片树叶一般捡起了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

“自杀也挺好,好过被杀……”她轻轻感叹着。

灵师的兵刃,可以用灵力祛除污秽痕迹,哪儿用得着什么水,她只是可怜他,神明怜悯世人那种可怜,又不存情感的一闪而逝,与其说‘多余的水’,倒不如说‘多余的心情’。

越是怜悯,越是无情,因为职责,因为身后名为重岳。

于是,少女一手提着两颗头,在荒色枯寂中飞步划过,她的双眼依旧呆呆的,没有一点神采——也许木偶的眼睛都更要灵动一些。

青年的尸体与刀,被遗弃在了那里,分毫未动。

少女走后不久,暗红色的沙砾一阵耸动,钻出了一群同样暗红色的小蛇,长不过半米,粗不过小指,小蛇身上布有稀疏淡青色的花纹,它们围住了那名无首青年的尸首,太快朵颐,不多时,除了破破烂烂的衣裳,骨头都没剩下。

这是尸蛇,在整个碧荒都有广泛分布,就像饮风草一样顽强,依靠各种生灵的死尸生存,尤其是人族,只要这世上的战争一刻不停歇,那么战场上就能看到它们的身影,它们的嘴里长满了细小却坚硬的利齿,可以咬碎骨头。

它们又特别胆小,任何活着的生灵都能轻而易举地将它们惊退。

死亡果然可怕,它能让一切强大烟消云散。

尸蛇们重新钻进了红沙中,原地只剩下一摊由鲜艳渐渐变得发乌的血迹,和一柄染血的刀。

风袭过刀尖,发出凄厉的怪吼。

那是风与刀的悼词,一个书写,一个悲念。

在豁沐走廊死去的战士,没有人会带走他们的尸体安葬,这是这里的规矩,也是碧荒绝大多数地域的战场规矩。

尸蛇会负责处理掉他们的尸体,就像地狱的引路者,它们愉悦的迎接死亡,谦卑的避退生者。

所以豁沐走廊不需要坟墓,它本身就是一座大坟——豁沐坟。

死者安息于此,生者奔突于此,踏着死者的尸骨与亡魂,继续作战,直到战死或期满或突破进境。

如果真的要像常人一样建墓,那需要的地方未免太过庞大。

这里有太多的人死去,六百年不可计数。

战于此,归于此,简单来去,不加繁俗,或许已是战争中最大的殊荣与幸福。

豁沐走廊上不存在爱,有的,只是弱肉强食。

豁沐走廊上也不存在恨,有的,只是杀来杀去,相杀中,所有人都已经深刻一件事,那就是没什么对错,也没什么可恨的,为某人或者某些人报仇那样的说法是可笑的。

谁没杀过谁呢?一直都保持着一个杀与被杀的平衡。

来到这儿,就表示自己已经丧失了一部分人性,没有强制,只有潜移默化。

这里的人,会记得那些杀名远播的强者,但永远不会有人会记得甚至是愿意了解一个痴情到不顾性命的普通青年。

在寻常地方,这可能会作为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被人们传扬。

但在豁沐走廊这样的环境里,人,和最下等的野兽没什么分别,也不得不如此。

不带着单纯的杀戮之心,死亡的可能性会变得无限大,在这里,不能带着任何多余的情绪,无爱无恨,无感无念。

不过,没有人会瞧不起这样的人,因为最美好的那些美丽柔软,正是豁沐走廊里的这群残忍的钢铁野兽建立起来的。

这群野兽,有至高的荣誉。

这群野兽,是美好的壁垒。

残酷血腥狰狞的背后,便是繁荣——人心恶欲,世上总有不稳定因素,除掉它们,往往需要血与火,刀与剑,或者从来如此。

用爱净化世人,用温暖驱逐黑暗,让光明洒满天地——大概只是痴人说梦,大概只是某些宣扬美好的宗教信徒的狂热偏执,大概只是一种安抚的苍白言论。

只有在豁沐走廊上,才能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法”。

正法恶来。

——

荒丘,沙砾,萧索迷烟,这里是重岳某支小队的营地所在,后方十际处,是重岳王朝的崇山峻岭,前方十际处,便是著名的豁沐坟了。

临近日落时分,赵刀虏像往常一样,蹲在帐篷外面,用一把匕首在一截木头上刻下道道痕迹,一丝不苟。

“又要用完了。”他抬头看了看帐篷旁边堆了有半人高的各种木头,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那些木头上无一例外都被匕首吻了个遍。

“又要划满了?”一名正在翻烤黄羊的男人沉声问了这么一句,手上兀自不停,他的额头偏左位置,有交叉成十字状的两道狰狞伤疤,由于其中一道逼近眼角,他的左眼略微耷拉着,但里面精光慑人。

赵刀虏反手一巴掌拍在自己光滑的脑袋上,“蚊子!”他看着手中碎成一团模糊,一阵迷茫。

“驱虫香没有了。”烤黄羊的疤脸男人说,“凑合一下吧,明天我去后面要。”

这里太荒凉了,蚊子常常成群结队出没,一些小型兽类或者飞鸟,都敌不过大片的血蚊。

赵刀虏点点头,却是回答了疤脸男人刚才的问题,“是啊,又要划满了……”声音很低沉的样子。

每一道刻痕,都代表着一缕亡魂,刻木计命,是赵刀虏的日常消遣。

“狗队,我来这儿三年了,你说,按目前推算,等我进一个境界,回去以后,嗯,好歹我也算是在战场上杀出来的!我的战绩能不能捞个小城的治安官或者城主?又或者在大城里面当个护卫长,或者教头什么的,你觉得呢?”疤脸男人问道,同时用油腻的手挠了挠脑袋。

赵刀虏随手扔下手中的木头,走到他近前,仔细端详着这个比自己高整整一个头的男人,沧桑而凌厉——这就是他从这个男人的眉间脸上眼睛里读到的。

疤脸男人跟他对视,直到赵刀虏收回目光,他便又继续盯着架上那好几只大好的肥黄羊。

黄羊喷香流油,色泽金黄,光是看看,就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赵刀虏回身到帐篷里拿出一个斑驳的大铁盘子,走到烤架前,用匕首割下一条羊腿来,然后把肉片成片,盛在了盘子里。

剩下羊腿骨扔掉了,可盘子还没满,他便再切了一条羊腿。

盘子满了,他习惯性蹲在地上,然后用匕首当叉子,一块儿一块儿叉着盘子里的羊肉吃,细嚼慢咽。

在这儿,所有人吃东西没有一个像赵刀虏这般“讲究”,又盘子又刀子的,还一片一片的吃,细致得像个小姑娘,搞得跟个讲礼仪懂规矩的贵族似的。

可疤脸男人知道这并不是赵刀虏讲究,是他太无聊而用来打发时间的惯常作法而已,小队其他成员也都知道。

“狗队,我听他们说,你是真真儿的贵族,王朝有名儿的大氏子弟,有这回事儿吗?”

疤脸男人一边说一边把没了两条腿的那只黄羊取下,大嚼特嚼起来,吃得津津有味,模样自然是很不雅观,火已经快熄灭了,他也不再顾烤架上的其他羊。

赵刀虏不答话,疤脸男人也没在意,俩人就那样默默吃着肉。

盘子里的肉快见底了,赵刀虏抬头,看着站立着啃黄羊的疤脸男人,道“我想了想,应该能,能在这儿活过三年,很可以了。”

疤脸男人忽然停住了嘴,愣愣地看着赵刀虏,然后嘴角慢慢咧开,是一个大大的有点儿狰狞的笑脸,大概是因为他额头的伤疤加上杀多了人浑身血气的缘故,笑容都变得异常了,“一年前,我也同样问过我的上一任队长,他对我说,我是做梦。”

赵刀虏吃完了盘子里的最后一片肉,站起身,盯住疤脸男人的眼睛,这一次,后者略微慌乱,只顾对着那只羊乱啃。

“做梦挺好的,不做梦的,是死人。”赵刀虏的语气很正经,“况且,我真觉得你不错。”

“可我已经四十岁了,进境还要等个两三年,是不是太愚笨了一些?”疤脸男人平静了下来,沉声又问。

“笨不笨的,不是武力境界能说明的,况且四十来岁化界,也很可以了。”赵刀虏已经又在割其他的羊的腿了,一刀一刀,手法细腻,“你的上一任队长是回去了吗?”

“不,他死了。”疤脸男人说,神色沉重,“他对我还算可以的,就是嘴上不饶人。”

赵刀虏嗯了一声,又蹲着,一手匕首一手羊腿,又有片片羊肉开始落在盘子里。

“算起来,我来这儿五年啦,八岁那年来的——家乡的模样都要忘记了。”赵刀虏叹息一声。

疤脸男人一怔,似乎刚想起眼前的人还不过是个少年,“狗队,你这样的人,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一只羊腿落了半盘子,赵刀虏又开始叉着吃。

“我这样的人?”他疑惑,“你觉得我怎么样?”

“年轻,天赋高,又够聪明果决,将来大概是要成为将军,或者空寂卫吧?”疤脸男人悠悠然直言道。

赵刀虏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又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最后摇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以后要做什么。”

疤脸男人很快便解决完了那只少腿的黄羊,却没有再吃的意思。

胡乱用杂草抹抹手和嘴,便坐在地上,双臂后撑,抬眼看着昏黄的天空。

“不管怎样,都让人羡慕。”

赵刀虏不置可否,聚精会神对付那半盘子羊肉。

待到吃完,赵刀虏满足地打了个嗝儿,然后放下盘子和匕首,本就蹲着的他就势也坐在了地上。

“等你回去,去西边,嗯——回风城你知道吧?”这次换了赵刀虏问。

疤脸男人点头,“知道,重岳七城,排名第四的回风城,那是很有名的一座城。”

“回风城,我家就在那儿,你以后可以去回风城生活,到了那里,可以找一个叫做赵擎严的人,他是那儿的头儿,也就是城主了,跟他报我名字就行了,以你的本事,应该能谋得一份不错的差事。”赵刀虏非常认真地说,“嗯,要是我比你早一点离开的话,你到了那儿直接找我就行了。”他又补上这么一句。

“你,是回风城赵氏?”疤脸男人深感意外,他虽然已经猜到赵刀虏来历不凡,赵氏贵族,在重岳有很多脉,但他实在没想到回风赵氏,那是在整个重岳都位列顶峰的大氏。

“是的。”

“那……赵擎严城主,是你的——”疤脸男人还算镇定,只不过已经从懒散斜倚换做了正襟危坐的模样。

“是家父。”

“那……传说现任空寂卫首领赵游,也是回风赵氏,是真的吗?”疤脸男人忽然低下头,“狗队,我是不是太多话了。”

赵刀虏耸耸肩,“没事,赵游是我大哥。”

“嗯……真厉害……”疤脸男人沉吟着,脸色却慢慢变得晦暗,“也许,我到不了进境那一天就要死在这儿了,我已经换过好几个小队了——好运不会一直跟着我,不过,还是谢谢你了,狗队,如果我能活下去,我会去回风城的。”

“队长回来了。”赵刀虏看着前方一道修长身影。

清风在如血黄昏中燃烧成夜雾初生,有少女提头而归。

——

赵刀虏,小名赵子狗,关于赵子狗这个轻率的名字的由来,据说是这样的,赵擎严觉得自己已经有了两个出类拔萃的儿子,那么最小的赵刀虏,便不必要如何上进如何厉害了,虽说虎父无犬子,但他觉得有个犬子也没什么,所以便给他取了赵子狗这个小名。

正常来看,赵刀虏应该是可以不用努力也能舒舒服服一辈子了,但怎知赵刀虏天赋过人,又肯努力,丝毫没有“狗”的意思,并在残酷的豁沐走廊拼杀了整整五年而不死,不仅不“狗”,反而比猛虎更胜,然而饶是如此,赵擎严依旧坚持叫他“子狗”,称犬子尚且如此,赵氏不绝。

在豁沐走廊,“豁沐狗子”赵刀虏的名号很响,他是重岳方面近几年来在走廊的新旗帜之一,也是无双方面要重点针对的一块儿硬骨头。

他还是一支重岳精锐小队的副队长,队员们都称他“狗队”。

赵刀虏刚来豁沐走廊的时候,自我介绍是这样的“我叫赵刀虏,也叫赵子狗,狗子的子,狗子的狗。”

没人嘲笑他,更没人轻视他,因为来这儿的,没什么顽劣心性的蠢货,也没什么弱者。

年龄,从来不被认为与实力成正比。

开始的时候,这里的人喊他狗子,直到后来,狗子成了“狗队”,除了他麾下的队员,其他人都称他的大名“刀虏”或者“赵队”,只有某个眼睛一天到晚都呆呆无神的少女还一直叫他“狗子”。

那名少女作为五年前第一个叫他“狗子”的人,五年后也依然还这样一口一个狗子,似乎在她的眼里,赵刀虏一直都是五年前刚来时候的样子。

而赵刀虏也对此毫无异议,而且在遇到不认识的人并且要做自我介绍的时候,赵刀虏也还是那样一成不变的开场白。

“我叫赵刀虏,也叫赵子狗,狗子的子,狗子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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