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黎姿生还,牧歌觉得毁了刀也值得了。他心有余悸,张大嘴巴,拼命喘息,背上蒙着一层汗,心跳像擂鼓,回头想想都后怕,当初只要失误一丁点,黎姿就香消玉殒,看来以前的刻苦训练都是值得的。
接着,一颗地对空飞弹抵着牧歌的胸口炸了。牧歌被冲击波抛上天空,整个人呈抛物线落地时,他的余光还看见机甲驾驶舱里那个惊魂未定的凡人——他大概是失手按了开火。
想来也是,跟敌人对峙的时候,居然冷落别人好几秒,活该被揍啊。牧歌自嘲地想完,人就“咚”一声摔在地上。岩石的触感特别坚硬,可还是在他脑壳下碎成一个坑。
陆渔怒吼“什长”,女武神喊着“牧歌”,这些声音嗡嗡地厮杀着。牧歌瞥见嵌着流火刀断刃的泰坦彻底消失,意识就坠进了黑甜的睡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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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歌昏迷了三天。三天里,发生了很多事。
牧歌从修复仓里走出来时,立刻被护士扶住。护士用毛巾迅速擦干牧歌身上的胶体修复液,还试图帮他穿无菌内裤。
“兄弟,我自己来就可以了。”牧歌虚弱地拍拍男护士的肩。
男护士看牧歌胸口的伤痕康复的不错,就点头走开,去拿病号浴衣。
牧歌披好浴衣,蹒跚走到独栋病床前,用90岁胃癌患者的速度,抖抖索索爬到床上躺好。被飞弹当胸爆破以后,他的甲胄被炸穿,医生可以通过肋骨下的胸膜看到心脏搏动,换做别人,估计就伤重不治了。好在牧歌的内宇宙已经生成了“日核”,将光尘凝为较为稳定的星体形态,避免了内宇宙光尘稳态失衡的危重症状,躲过一死。经过强效修复后,牧歌康复得很好,只是气血虚弱,需要短期调养。
他躺在病床上,扭头看窗外摇曳的枝叶。那是雪松的树冠,尖如利剑,象征了黎明星的剽悍民风。牧歌住的icu规格较高,显然受了某人的照顾。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窗外就响起舰队全体会议的广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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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玄舰队关于平叛追击作战的表彰决定:
在舰队参谋室的正确部署下,在陆军各级指挥官的坚强领导下,联邦纪元2235年3月1日,流星武士团冒死挺进,攻坚克难,在追击黎明星反抗军的战役中取得阶段性战果,俘获叛军218人,缴获凡品载具、机甲千余吨,摧毁凡品载具、武装两千余吨,成功查获、控制了位于黎明星的非法高维折跃门,为开辟第二战场创造了有利条件。战役中,女武神军团身先士卒,流星武士团各级指挥员顽强拼搏,值得嘉奖。功勋池分配如下:
一是副总旗吴宇积极献策,敢于作为,特别是在某些队伍消极怠战、耽于享乐的情况下,吴宇捐资80万铢、武装封臣三千乘,紧扣战机,准时进攻,取得理想战果,兹拟为首功,嘉奖150功勋。二是牧字旗什长牧歌,素有鬼谋,敢于作为,作战勇猛,指挥果断,兹拟为次功,嘉奖75功勋。另,牧歌纵军霸占舰队庆功物资,罚鞭刑100,缓期执行。三是两旗将士凭战功均分75功勋。女武神与百夫长不计入此列。
郑玄舰队机要室
联邦纪元2235年3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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喇叭安静了一会,换了郑小姐甜丝丝的声音:“请念到名字的勇士出列接受嘉奖……”
男护士看见牧歌捏碎了玻璃杯。
“我听见她的声音也会激动,不过激动的不是上半身。”男护士抱着病历板说。他想安抚牧歌。
牧歌扣好烂甲胄,披上制服就推门走了。他发誓要洗清冤屈,自证清白,给自己正名。
他首先想起吴宇称兄道弟时说过的话:“我父亲在战胜殿事务厅工作,他的职务是叔叔伯伯中最低的。所以牧兄,我是有资格品头论足的,我觉得你是万里挑一的人才,唯有一点要改:你风头太劲。”
那时候,牧歌只把这句话当忠告。现在,牧歌明白这是警告。
吴宇知道,一山二虎的关系,迟早会激化到需要背刺来解决的地步。所以很早之前,吴宇就把自己的王牌摆上桌,跟牧歌摊牌了。他希望牧歌投鼠忌器。
牧歌推门出去,看见殊娜在椅子上猛抬头。她揉着眼睛,显然在坐在走廊里睡着了。
“你醒了!”殊娜陡然站起来,风衣随着脚步飘:“那个叫柔嘉的女孩留给你的。”
殊娜递给牧歌一张对折的便笺。牧歌打开一看,上面是漂亮的花体字:“你才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人。我会回来的,如果你需要我的话。”
“我偷看了。”殊娜抢先承认。
“哦。”牧歌心乱如麻,收起便笺往外走。柔嘉的留言,让他百感交集。
我是需要被保护的人?
柔嘉已经警告我“吴宇身上飘着黑色的东西”了。我没有听她的劝告。她被卫兵推上客船的时候,心情一定很糟糕吧?是啊,像我这样掏心掏肺的人,像我这样濒临灭绝的人,才需要被保护吧。
以后……还能够一如既往地信任别人吗?牧歌出神地往外走,风吹起他的鬓发。
殊娜“噔噔噔”追上牧歌,小跑着追问:“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无法忘记的陌路人。”牧歌回答,推开门,阳光投在他脸上。广播声还在响,机要室郑小姐在甜甜地念着授勋的名字,战神在给背信弃义的吴宇颁奖。牧歌扶栏远眺,能看见万人肃立的阅兵场。
殊娜见他面无表情,暗地气炸了肺,心想我叮嘱你认真保命,休挡人路,你却血肉模糊地被抬回来。这些我都能原谅你,可我给你垫付特级icu的费用,还拿着另一个女孩的便笺,在走廊守了你一夜,你竟然连嘘寒问暖都没有,也不问我坐了多久、夜里冷不冷。当初对我那么好,现在都化作泡影了么。你对我不好,我也不对你好了。
殊娜想着就撅起了嘴,抱着胸,扭头看风雪,长发在5楼的寒风里起落纷飞。
她忽然听见牧歌说:“吴宇是一匹披着人皮的狼。”然后牧歌扶着栏杆下楼。
殊娜正生气,扭头就跺脚凶道:“受点委屈怎么了?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会受委屈了吗?吴宇的家族里有个事务厅副主任,有一个忠诚考核厅审判官,还有个副秘书长。没错,他就是可以为所欲为!你为什么要与天斗?认输就那么难吗!”
牧歌站了一秒,问了殊娜一句:“你觉得我会输给吴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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