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姿的嘴角翘起来,抿着笑盯地板,不好意思看他:“你跟我解释干嘛。”
“别人说我脚踩两条船,我怕你听信谗言。”牧歌忠心耿耿的样子。
黎姿害羞抗议道:“谁是你的船!说得像你买票了一样,脸皮真厚!”
牧歌心想,我抱你的时候你还勾我脖子呢,在比邻星时那么诚实,回到指挥机关就变矜持了,女人真是要面子。
他反驳说:“你关注的重点怎么不一样?”两个人一时讲不清楚,机要处的姐姐们经过走廊,个个捂唇偷笑,不断回头看黎姿,眼睛弯得很促狭。黎姿怕被那些女人窥破心事,又羞又急,脸颊发烫,就不讲道理地怪牧歌:“重点是,被媒体牵住鼻子的人一定走不远的。以后不许在机关说私事了!郑倩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她批评人的时候,严肃得像公事公办一样,气势凌人。牧歌有点琢磨不透她的心思,心想我怕你误会,你还责备我唐突。他忍住怒气,也掷地有声地用官方辞令告辞:“我记住了,以后不打扰军团长工作。”他咬重音时盯黎姿的眼睛,看到她的睫毛慌张地扑颤一下,便知道反击成功,他可以无情地扭头离去了。
黎姿用忙碌来治愈自己,可是稍得空闲,烦恼就趁虚而入,让她既牵挂着跟牧歌和好,又奢望牧歌主动认错,每当她将手机翻来覆去把玩时,下午就显得格外漫长。她的傲慢和思念展开永无止境的厮杀,让她体验到,恋爱的痛苦之处是被迫改变自己。她想到“恋爱”这个词时,依旧会不由自主地脸红,心中的悸动和甜蜜支撑着她坚持下去,苦等牧歌来哄她开心。
可牧歌是个擅长克制的男人,他宁可擦肩而过,也不会抛弃自尊。君怡很清楚,而黎姿很天真。所以君怡看见黎姿失魂落魄,就冷笑道:“那个人给你脸色了?”
黎姿在镜子里的脸色顿时很尴尬。
君怡一针见血:“都告诉你不要送货上门了。好心帮你调教男人,被你当成驴肝肺。”君怡说完就换衣服出门了。闺蜜刚出门,黎姿就低头捧住脸,坐在镜子前哭了。
她这个动作,被特勤人员的热成像监控所捕捉到,写进监视记录里,交给了江璃,使江璃对牧歌的印象很差。这名女性特勤接到江璃的指示以后,在第二天傍晚出现在黎姿面前,公开了自己的身份。
“这是牧歌的背景考察和心理记录。严格来说……他并不属于历史清白身心健康的普通人,不推荐建立亲密关系。”特勤小姐姐穿着得体的男装,将牧歌的绝密档案递给黎姿:“请允许我自我介绍。我叫李建刚,隶属于战略情报处特勤科,负责考核和安保工作。”
黎姿拿着牧歌的档案,皱着眉头说:“建刚姐姐,我跟您的前辈说过很多次,我需要重申一遍,被监视会让我感到不适……”
“所以我刻意保持隐形,小姐,”建刚姐姐说,“我的工作是收集情报和替您挡子弹,小姐。牧歌的档案对您很重要,小姐,您应该打开看一眼。”
黎姿皱眉说:“请不要让他人间蒸发。”
“那件事只是个意外,小姐。”
黎姿说:“一次消失一个才叫做意外。一次消失一群叫做屠杀。”
“当时没有人受到伤害,小姐。我保证再也不会发生这种意外了,小姐。”
黎姿把档案还给李建刚:“如果我对一个人感到好奇,我会自己去了解他,我喜欢的是过程,而不是答案。我的人生已经够不幸了,请不要让它变得更糟。”
“夫人希望您过的更好,小姐。”李建刚收回牧歌的档案。
“如果母亲关心我,她会打电话给我的。或者使用精神链接会议也行,如果她有空。”黎姿歪头摆放化妆品,声音空灵温柔,有种懒洋洋的讽刺语调。
“经过分析,牧歌的性格不适合您,小姐,”李建刚摊牌,显然急了,可她依旧保持着外交官式的沉着:“文件要表达的重点是,他的人格类型会对您造成潜在伤害……”
黎姿开始不耐烦,终于不再礼貌,有些生气地打断特勤人员:“那又怎样?那又怎样呢?我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男朋友,如果我会受到牧歌的伤害,那就请他伤害我好了,”黎姿冲动地嚷完,克制住情绪,声音开始变得诚恳、温柔:“我不会被打倒的,他伤害我又如何呢?我会幸存下来,变得更坚强,让自己越来越好。相信我,我有这样的妈妈和爸爸,我生来就是个不屈不挠的幸存者。”
“如果您坚持的话。”李建刚沉默了一会儿,才干巴巴地说,“我将把您的话转达给夫人,希望她谅解您,如果她感到欣慰的话。”
“蟹蟹。”黎姿优雅地点头致意,表示话题结束,送客。
李建刚笔直站着,纹丝不动:“最后请您体谅夫人的艰难处境。她筹备参加竞选的意向已经流出,产生了激烈的竞争,不断出现难以处理的丑闻令她焦头烂额……”
“我理解母亲的忙碌,并给予了力所能及的支持,她每年跟我聊天的时间只有168分钟,我并没有抱怨过,”黎姿耸肩,试图装作无所谓。
“夫人的意思是,”李建刚干巴巴地说,“如果她引以为傲的亲密女儿产生了——请允许我用这个词——三角恋绯闻,被在野党歪曲丑化后进行某种,呃,不得体的宣传……”她终于开始结结巴巴了。
“你是说丑闻。”黎姿替李建刚解围。
“是的,夫人已经没有余力处理下一条丑闻了,”李建刚如蒙大赦,语句流利起来:“这可能会是压垮团队的最后一根稻草。您是夫人的骄傲,也是软肋……”
黎姿面露难色,克制着脾气,用撒娇的声音抱怨:“还想要我怎样做?我讨厌虫子,可她每年给我的生日礼物都是节肢生物系列标本,就因为该死的仿生技术董事会捐了钱,我就要抱着竹节虫的标本在聚光灯前面笑……从12岁起,过生日就像噩梦一样。还要我怎样?还要我怎样?”
“并不是说您做得不够好……”李建刚用干咳掩饰尴尬,“您一直很重视名誉,可以说非常完美。小姐。”
“我已经是一名女武神了,难道还要我继续取悦那些媒体吗?”黎姿向李建刚诉苦。
李建刚心软了,她决定退缩。
“并没有说您做的不好,小姐。只是夫人希望申明她的观点,小姐。”李建刚自说自话,“然后,额,观点申明完毕,小姐。我可以走了吗?小姐。”
“无意冒犯,不过,您能做到再也不出现吗?”黎姿声音细弱地问,好像一个哀求保姆的乖女孩。因为她具有践踏这些特勤人员尊严的特权,所以她对服务人员的态度一直非常好,可以用呵护来形容。
“可以,我的小姐,”建刚姐姐回答,“特勤科会马上换一名新的特工代替我,小姐。您甚至不会发觉她的存在。”
“算了,我比较信任你。”黎姿只好妥协,“至少在特勤拦截我的电话时,你会偷偷提醒我。”
“那会换来行政处分,小姐。”
“哦哦,那是当然。不过,母亲吩咐特勤科拦截我的电话时,你会转达母亲对我的关切,毕竟我们是亲密无间的家庭关系。”黎姿狡猾地更换措辞,曲线救国。
“这倒是可以。”建刚姐姐说。
“蟹蟹。”黎姿已经很善于处理跟特勤人员的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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