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三米长的大树墩可以围坐十几人,稍矮的紫藤竹椅,宽大舒适,主位上的泡茶人坐的是一个小型罗汉床,当然屋子很大,其他角落还有几个方几太师椅也可以坐人,顾教授正在主位给客人表演茶艺,他今天也是唐装,黑色唐装挽起袖子,里面确实白色的里子,一脸的儒雅,茶叶是陈天星最后的几两大红袍,这是华夏最顶级的茶叶,自然不同凡响。
陈天星的师兄李云棠和常将军还一身戎装端坐最里面靠茶柜的一个小茶几旁,李敢和一个警卫端立后面,就如镇宅的门神秦琼尉迟恭。
茶室外还有个玻璃暖棚,也是一个古朴树墩,一套紫砂泥茶壶,一方檀木围棋盘,白发姬校长和灰发的周院长正端坐对弈,一脸儒雅的杨小凯教授和夏君院长喝着茶时不时看一眼棋盘,外面六点钟了,夕阳已经下山,冬日的最后一丝阳关还在,金灿灿的犹如佛光。
进入这个茶室的第一感觉就是儒雅,然后就是肃穆,最后就是深沉厚重,有文势,有武威,有历史的古朴,有迷人的茶香,让任何人都不得不生出一种敬畏。
无论是楚北的未来一号还是百年以上的世家梅隆和瓦伦堡家,都沉浸在一种无以言表的玄妙境界里,怎么说呢?就是那种登高远望,面前群山雌伏,爬山过程中的苦累突然变没了,只剩下那种自己居然到达这么高的地步看到如此的美景的感觉。
或者就是最近最火的那张海报上,泰坦尼克号上杰克搂着露丝,欲御风飞翔的感觉。
进入这个茶室的有五队七个客人,雅各布,理查德,法瑞尔夫妇,马克斯夫妇,安田纯二郎,楚北的五个道台行辕大员,二号蒋一平,三号钱云路,采风部长王学奇,鸿胪卿丁楚英,行辕幕僚长高斌。
这是十二个客人,顾教授一人表演茶艺,钱小慧她们五个侍立后面,时不时用紫竹夹子将斟好的茶水端到客人面前。
白色透亮如云晕的薄瓷小茶盏只有六钱大小,茶汤红艳明亮,透过茶汤甚至能看到茶盏上的四季十二月花神的神韵。
宫灯,茶墩,雅人洗手冲茶水;骨瓷,美人,茶汤香醇送入喉,优雅的直如古画里的场景。
楚焕东他们不忍破坏这个场景,就只好到两旁的太师椅上坐下,每个太师椅之间也有一个茶几,楚晨雪给他们端来几杯青花茶盏,这是大茶盏了,楚焕东他们知道自己这帮楚州府里面的常委都享受不到那边的国宝大红袍了。
好在这也是顶级的木兰山毛尖,清香扑鼻,不像大红袍一股富贵俗气,当然这是喝不到那顶级茶叶泡就的茶水的幽怨。
喝着茶水的雅各布理查德他们就像参加了一次洗礼,一杯茶水入喉,清新甘味,一股暖气升腾,浑身疲乏为之消减,二杯入腹,甜润甘醇,满口生津,一股香气从鼻腔喷出,让人如痴如醉;三杯入心,淡雅幽远,荡气回肠,似乎品味出了这大红袍在悬崖峭壁上笑迎旭日晨曦的骄傲,顿时让自己平生一种我居然能看到一段时光的感觉。
一九九七年十一月十一日,楚州放鹰台闲人山庄的忘心斋的十二个尊贵客人最后都成为茶道的忠实拥趸。
这就是华夏顶级茶叶,顶级茶道,顶级茶文化的魅力,时、势、气、器、人融为一体。
紫砂壶是宜兴制壶名家王迎春的精心之作,一泡也就六杯,茶墩周围坐了十二人,每人三杯那就是六泡,大红袍的精华已经释放将尽。
顾教授放下紫砂壶,突然长叹一声,拱手对着众人一稽礼,起身往外面的玻璃棚走去。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陈天星挽起袖子,接替坐到主人位,拱手一笑“顾教授是见这绝世极品大红袍已经消耗殆尽,这世上再无如此品相的茶叶了,心痛而已,阿狗,将诸位的茶杯收起来,我给大家再泡一壶”
陈天星用中英文说两遍,众人听了释然,同时心有戚戚,如此美妙的茶香居然已成绝响,实在是憾事。
陈天星见旁边炭火柴炉上的铜壶已经热气腾腾,便从罗汉床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明红色紫砂壶和一套一样颜色的紫砂茶杯。
又拿出一个桃木茶盒,陈天星将紫砂壶里面的泡了六泡的大红袍残茶倒在旁边垃圾桶里面,提起铜壶注入开水将茶壶冲洗三遍。
再用茶则取出茶盒的茶叶,还停顿一下让众人看看,这是木兰山云雾茶,暗绿色带点黄,然后就放到新紫砂壶里面了,再次注水。
与刚才顾教授泡茶优雅娴熟不同,陈天星的动作有些粗硬,但却快和准,茶壶口就那么点小,左手摆壶,右手的铜壶开水就开始注入,铜壶长嘴离茶壶有一尺多高,却准确无一滴溅出,陈天星的手很稳,手一抖水即出,手脖子一缩,壶嘴上扬再无滴水溢出。
然后陈天星摆开十二个紫砂茶杯,自己却是一个大些的紫砂杯,比那十二个大几倍,小的茶杯口面只有食指和拇指合拢那么大小,他的有拳头大小了。
然后陈天星拿起紫砂壶,用头泡茶水清洗茶杯,然后看一眼阿狗淡淡的说道“毁掉吧”
阿狗用个铜盘收了客人的白色红花四季十二花神图骨瓷杯,刚回到陈天星身边,听到陈天星的话,便一手托盘一手拿起一个茶杯,一用力,漂亮如画的骨瓷杯就破成碎片。
“你这是干什么?”
“what?”
茶客们惊叫起来,这么漂亮的艺术品就这么毁了。
“它们有幸盛装这绝世极品大红袍,已经功德圆满,再用他们盛装其他劣茶,便再无今日的神韵,回炉重造才是他们的归宿”陈天星同样用中英文解释一遍。
众人默然无语,的确,喝了刚才那种惊艳至极的大红袍茶汤,再喝别的怕是无味,同样这茶杯经过大红袍茶汤的滋润,已成神物,再用它盛装其他的茶水,也是一种遗憾。
“你也不用给毁掉啊?”右手边的蒋老大叹道。
“这么完美的艺术品,你可以送给我啊?”雅各布也是颇有遗憾。
“等会我送你一套新的”陈天星哈哈一笑。
“我也要”理查德坐在雅各布下首,此刻也嚷道。
“你们上门做客,不给我带礼物还找我要礼物?你也好意思?”陈天星表示鄙夷。
他们用英语说得,听不懂的云山雾罩,听得懂的暗自鄙夷,这个陈十七真丢脸,哪有找客人要礼物的。
“我就知道你会索要礼物的,我们也没有什么准备的,便每人给你凑了十万,给,这是五十万美金的支票,算是我们上门做客带的礼物”雅各布掏出一张支票递过来。
理查德和法瑞尔他们也哈哈直乐,都觉得这个陈天星还是在泰国时的那副守财奴的模样,很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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