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相府晚宴,好险叫她身败名裂!
沈若华身子微微颤抖,习嬷嬷插簪的动作一顿,赶忙扶稳她的肩,唤道“姑娘怎么了?”
习嬷嬷还未问完,厢房外便响起丫鬟的声响“大小姐,二小姐已经备好了马车前来寻您了。”
白云锦的请帖请了不止她一人,沈若华是知晓的,她略显阴沉的神色收敛了些,缓缓挺直背脊应道“让她进来吧。”
习嬷嬷收了声,全神贯注的替沈若华绾髻。
沈蓉推开门侧身进入,抬手将门合上,笑着往沈若华走去。她穿了身浅紫色的袄裙,略着粉黛看上去娇俏怡人,她施施然的在沈若华身后的圆凳上落座,笑着叹道“姐姐纵然不着妆也是倾国倾城。”
沈若华莞尔,慢悠悠的抚了抚鬓角说道“蓉妹妹的嘴真是甜极了,实则蓉妹妹颜色一点不逊于我,嬷嬷细看我们二人,确是有几分相似之处的。”
习嬷嬷只当沈若华是在说笑,仔细端详一番也笑着点点头,“的确是,老爷和二老爷是亲生兄弟,大小姐和二小姐沾亲带故的自然也是有几分相似,二小姐再大些也是个倾国的美人儿呢。”
沈蓉垂头咯咯笑了几声,“嬷嬷别笑话我了,还是快些给姐姐梳妆吧。”
习嬷嬷动作利索,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替沈若华绾好了髻,沈蓉走到沈若华身侧,屈身抓着她的手将她搀起,上下打量,一脸感慨的模样,嘴上又夸了一番,目光迟迟落在她的手腕处。
沈蓉皱了皱眉,说道“姐姐手腕白皙纤细,如此空落落的岂不可惜,怎么也不取一对镯子戴上?”
沈若华挑了挑眉,看着沈蓉没有开口。
“我来替姐姐寻一对镯子吧。”沈蓉面不改色的走到妆台边,在台上的几个妆奁中挑挑拣拣,接连看了几对都是不满意的模样,“这些镯子虽都是上品,可我瞧着还是配不上姐姐。”
沈蓉琢磨半天,见习嬷嬷收整东西回来,眸光一闪,顿时说道“对了,姐姐怎么不试试祖母赠给姐姐的那一对翡翠镯子呢?我在祖母那儿看过那一对镯,翠汪汪的好看极了,定能让姐姐更加出彩。”
“嬷嬷,还不去将镯子取来给姐姐戴上!”
沈若华拦了拦欲要上前的沈蓉,面露犹疑道“可那镯子我方才已经派人给母亲送去了,既然是给了母亲焉有往回收的道理,看来今日这镯子是戴不上了,嬷嬷随意取一对水头好的给我吧。”
“诶!”沈蓉连忙拦下,“姐姐多虑了吧,这只是借来戴戴母亲焉会如此小气,若是姐姐拉不下这个脸,那我代姐姐去向大伯母借这镯子。”
“杏仁,听见了没,还不快去?”
沈蓉刚说完,门外的杏仁便高高应了声是,腿脚利索的跑没了影。
沈若华眸中带笑,“那要多谢二妹好心了。”
沈蓉颇有些心虚的别过头道了几句没事,也错过了沈若华眸中用笑掩盖的阴鸷之色。
……
沈若华同沈蓉一道来到府门前时,杏仁也捧着个妆奁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将手里的妆奁举过头顶。
“大小姐、二小姐,东西奴婢取到了。”
沈蓉将妆奁打开,取出搁置在中间的翡翠镯子替沈若华戴了上去。
翡翠镯翠的没有半点瑕疵,沈蓉眼底带着些许笑意,抬眸时迅速收敛,笑着将沈若华的手放开,“姐姐戴这对镯的确相配,我们上车吧。”沈蓉不待沈若华查看,便捉急的将她往马车上领。
白云锦的请帖只递了沈若华和沈蓉二人,沈家三房是庶出,故而沈家嫡出的两个小姐也就沈若华二人。
马车开始行使起来,沈蓉脸上带着殷勤的笑容,不停的递些零嘴给沈若华。
“我听闻白相还给太子和诸位王爷发了请柬,届时在宴上吃不了什么,还是提早先垫垫肚子。”沈蓉手里拿着杏花酥,余光不停的在沈若华身上打量,见她速度缓慢的吃完手里的糕点,并未查看手上的对镯,才垂头不再说话。
沈蓉心里十拿九稳,虽然事情和她预料的有一丝偏差,可沈若华对她毫无戒心,又怎能察觉得到呢。
沈蓉强忍笑意,露出一抹扭曲的表情。
沈若华置于腹间的手不停摩挲着袖边上的纹路。
她的确是要填填肚子,以免到时没了力气看这场特意为她准备的好戏。
……
马车平稳的停在丞相府门前。
今儿是正月初一,处于民坊闹市的边界,丞相府也是十分热闹。
沈若华和沈蓉相扶着走下马车。
车夫将马车绕后停稳,不远处一对男女往沈若华这处瞥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停下步子。
“那是姑姑家的华表妹吧。”杨清音凝神看了片刻,低声对身边人道“哥哥可要上去打个招呼?”
杨景恒皱了皱眉,“去吧,在这若是与她相遇不说话,恐怕落人口舌。”
兄妹俩商量完才迎面朝沈若华走去。
“华表妹也来赴白小姐的宴,真巧啊。”杨清音来到沈若华跟前,屈膝和她见了个礼,虽然她与沈若华交情不深,可往日杨氏回府省亲时,好歹还是能说上两句话的。
沈若华愣了愣,看着眼前笑得花一样的女子,慢吞吞的回了个礼。
“表姐。”沈若华低低唤了一声。
杨景恒躬身作辑,唤了声“华表妹好。”
沈若华欠身回礼。
她和太师府上的姊妹不亲,最熟悉的怕就是大舅舅家的杨景恒和杨清音兄妹。
沈若华看着眼前杨清音的笑脸,浮现的却是她临死前的哀鸣。
杨清音长她两岁,去年刚刚及笄,插簪之礼是由皇后娘娘亲自莅临的。
故而从杨清音及笄开始,上太师府求亲的人就足以踏破门槛。
约莫再有半年,杨清音便会嫁给新晋的状元郎,嫁给那个虚有其表假君子真小人的混账东西。
沈若华身子一颤,反手攥住杨清音,素来冷淡的容颜浮上一抹笑容,“算来我与表姐已有半年未见,听闻表姐身子抱恙,今日看来已经好多了,前阵子接近年关,府上事情繁多,实在没工夫看望表姐,还请表姐不要介怀。”
杨清音莞尔一笑,“都是自家姐妹哪有那么多说道,日后你多来太师府走动,我就不‘记恨’你不理会我了。”
二人亲热的握着手言笑晏晏,反倒衬的沈蓉像个外家人。
她咬了咬牙,不甘寂寞的见缝插针,笑盈盈的说“表小姐大度,前些年我碍于杨姨不能回府探望,表小姐就并未怪罪我,我也惦念至今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