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涟漪望着结冰的池面出了神,几名弟子从她身后走过,议论纷纷,换做往日,谁又敢在她的背后乱嚼舌根呢!
无论是惋惜,还是嘲讽,无论是不解,还是不屑,这些传到水涟漪耳朵里的话,就算是不堪,就算是同情,都不再足以让水涟漪有着太多的喜怒哀乐。
几名大弟子自她身旁走过,一句“亦不知今后,谁会成为宫主身边的右护法”让水涟漪的怒火重新升起。
只见水涟漪飞速闪到那大弟子的面前,在那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掐住了他的喉咙:“宫主身边的右护法,只能是我!若敢有觊觎的,小心我取了他的狗命!”
“你现在……已经不是……右护法了……顶多是个大弟子……与我们同位……你若敢杀了我……按照曼陀罗的规矩……你也不会好过!”那大弟子艰难的说道。
水涟漪冷笑一声:“是吗?就算我失了利,也轮不到其他人,今儿个我取了你的狗命,宫主也不会拿我怎么样!”
话音刚落,只听“咔嚓”一声,那名大弟子的脖子就这样被水涟漪扭断,奄奄一息的瘫倒在地。
水涟漪冷冷的看向与他同行的大弟子们,那些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只知道护法时期的水涟漪心狠手辣,没想到降了职后依然如此嚣张。
“你们尽管禀报宫主,不过我若是没死,你们就全部都得死!”水涟漪邪媚的说完,便转身扭动着腰肢缓缓离去。
剩下那几个大弟子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再有去告密的小心思了,只得悄悄地拖走尸体,暗中埋了。
漆昙早已备好给水涟漪准备的药,上次与双飞燕和闻且交手,受了些内伤,每天水涟漪都会来漆昙这里调理身子。
看得出水涟漪并没有以往的得意风采,便知道她是在哪里受了气,于是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你也该忍耐点才是!”
“连你也这样想?”水涟漪恨铁不成钢的白了漆昙一眼,“我告诉你,漆昙,像我们这样的人,除了在宫主面前忍耐,任何人,都没有资格让我们忍耐!”
“我知道你一身傲骨,但也该懂得能屈能伸的道理,你先后失手,宫主只是降了你的职位,没有要你的性命,你就该明白,如何收敛锋芒,一朝飞天!”“的确,我现在是失利了,但也不至于能让任何人踩在我的头上!漆昙,你的日子也没那么好过吧,小水滴也被派进了婆娑洞,受尽了折磨,人不人,鬼不鬼!让那个赵华
音出尽了风头,我看,不如我们合力救出小水滴,再一起想办法,除掉赵华音!”水涟漪说道。
漆昙叹道:“赵华音是医疯,论医术和毒术,我都不是她的对手,论武功,也不见得你和小水滴加起来能是她的对手!”“难道,我们就任由她风光不成?”水涟漪冷声道,“双飞燕没杀成,皇甫风没杀成,宫主剥夺了我的护法之位,我没落了,小水滴毁了,双飞燕叛变了,等到巫涅精绝气亡
,漆昙,下一个一定是你!”
漆昙陷入了沉思,也明白水涟漪的担忧不无道理,便说道:“水护法,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人,能救出小水滴,也能保住我们!”
“你是说小宫主?但是小宫主自己都自身难保了,怎么保我们?”
“她的背后,可有紫魄!”
“这倒是,她是我们最后的救命稻草了,我会找机会对她开口的!”水涟漪缓缓说道。魔宫残杀百姓的事还在不断地蔓延着,除了洛阳城沦陷,现在附近的城镇也相继沦陷,再远些的地方,也有其他的魔门邪教打着曼陀罗宫的旗号开始招摇过市,霍乱江湖
。
皇甫雷每日都会出去,如若碰到,刚好斩杀,能救几个是几个。
“真是冤家路窄,上次让你给跑了,这次你可就没那么好运了!”皇甫雷说罢,已经拔出天残剑。
张子潇也自认倒霉,竟然又碰到了皇甫雷,他身处洛阳城外最近的一处乡镇上,本以为一切顺利,奈何皇甫雷初出江湖,喜欢四处惩恶扬善。
这把剑的邪气张子潇是见过的,胡子归的惨死他也是亲眼所见,无奈若是临阵脱逃,传出去就算不惧怕惹人笑柄,也会怕丢了脸面被白之宜杀人灭口。
既然如此,何不拼死一搏呢?
张子潇也镇定的缓缓拔出宝剑,指向皇甫雷:“小毛孩子,你尽管放马过来吧,今儿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难道,你没听过,我有一个名号,叫做血上惊雷吗?”话音刚落,皇甫雷已经欺身而近。张子潇感受到天残剑强大的剑气,一面闪躲,一面举起手中的剑迎击,剑剑相对火光四溅,二人立住身形同时回身,又是剑剑相对,皇甫雷却一个反手直接挑向张子潇的手腕,而张子潇的反应也极快,直接将剑丢向空中,他又凌空飞起,一脚踢向皇甫雷的胸膛,趁着皇甫雷后退之时,他已经握住空中宝剑,一个翻身落地,又稳稳地站在
了皇甫雷的面前。
始终一个身经百战,一个初出茅庐,张子潇虽然心里没底,但至少作战时沉稳,而皇甫雷下手虽狠,但是几招下来,明显有些心急了。
这百人斩才斩杀到第二人,往后的九十八人都是武功高强内功深厚的魔门中人,又有失手丧命的危险,若是连张子潇都打不过,皇甫雷心想,自己干脆就别混江湖了。可这血上惊雷的称号又并非是白白得来的,皇甫雷这会使出了九成内力来控制手中邪剑,这回,张子潇手中的剑可就敌不过天残剑了,几招下来,他的剑不仅碎成两半,
连他的手也被天残剑的剑气划伤。张子潇看了一眼自己流血的手背,心想:剑气伤人不奇怪,可是皇甫雷的剑气却能从四面八方包围,才导致自己受伤,怎能不奇怪呢?换作用剑高手巫涅护法,想必也躲
不开这奇怪的八方剑气吧!他还来不及喘息,皇甫雷嘴角便邪魅一笑,又一个欺身袭击而来,张子潇一边费力抵挡,一边暗自感叹:现在搞得好像我才是正派之人,他却像魔门中人,杀人而已,何
必如此兴奋?都说皇甫云杀人越兴奋时就会越笑,这个皇甫雷倒不愧是他的亲兄弟。人真的到了濒临死亡的边缘,求生的欲望却是比自尊还要强烈的,张子潇身上伤痕累累,五脏六腑均已受到重创,一心只想如何摆脱皇甫雷,而皇甫雷就像老鹰逗弄小鸡
一般,也不杀他,却也不让他喘息,嘴里还说着:“还以为你比胡子归厉害,没想到就是一只小老鼠!”张子潇愤恨的缓缓将手伸进嘴中,皇甫雷眼疾手快,丝毫不犹豫的直接将剑刺透了张子潇的胸膛,又向下豁开,直接让张子潇失去最后一丝力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曼
陀罗人的把戏,用来自尽的毒药想用来毒我,欺负我初出茅庐啊!”
说罢,便用力一拔,张子潇的身子还未下坠之时,皇甫雷已经将他拉住,半蹲身子,直接把他扛了起来。
幸存的十几个百姓都还跪在倒在血泊之中的亲人尸体旁痛哭,谁也没注意到皇甫雷已经缓缓离开,往洛阳城的方向走去。
随后,皇甫雷将张子潇的尸体悬挂在盟主堂前,任由他的尸身被风雪吹打,有不少江湖人和百姓前来围观,大家都识得这个曼陀罗宫的大弟子。
皇甫雷严肃却又坚定的喊道:“我皇甫雷就算丢了性命,对于百姓,能救出一个是一个,能保护一个是一个,对于魔门中人,能杀一个是一个,能抓一个是一个!”
百姓与江湖人拍手叫好,而皇甫雷的名气也开始在江湖中迅速蔓延,大家都说皇甫家的三兄弟,一个比一个有能耐。
几个成功抓了人又逃回曼陀罗宫的弟子立即禀报了白之宜,皇甫雷斩杀张子潇,救下几十名百姓的消息。巫涅本以为白之宜会将这几个弟子全杀掉,却惊讶于她不怒反笑:“没想到,皇甫青天的儿子各个都不容小觑。换作之前的三阳融一,还忧虑皇甫雷的内力不行,现在倒好
了,他越发的厉害了,可本宫主却也用不到了,真是可惜了皇甫三兄弟,如果能为我所用,还真不用取他们的性命了!”
“宫主,我可以把云细细抓来,就不用如此伤脑筋了!”巫涅低声道。“就算是你和涟漪连手,也未必能把她从桃花山庄里带出来,更何况现在的你,要以养身子为重!不过云细细本宫主是势在必得的,她虽然投靠了皇甫青天,但是总有一天
,云细细会大驾光临我们曼陀罗的!”白之宜笑道。
巫涅也轻轻的勾了勾嘴角,他知道,只要是白之宜想留下的,就没有她得不到的,只要是她想杀的,就没有一个能逃出生天的。眼下,皇甫风依然在修养,等待可以为自己换眼睛的人出现,而皇甫云和双飞燕出去找毒花,继续为《百花祭》做准备,皇甫青天和花碧倾修炼《花针诀》,无鱼留守桃
花山庄,基本上只有飞盾和流星,率领着一些桃花山庄的打手,去解决江湖中的杀戮,以及安抚百姓,
星天战也让星沫苍月和星沫初雪跟随,见证更多曼陀罗宫人的手段,为第二战的战争做准备。
云细细多半会在房中陪伴熟睡中的傅千楚,今日她醒来半个时辰,尔后又睡了去,她才去找江圣雪说说话,顺便看看皇甫风的状况已经如何了。
而玉娇和玉翘也没能闲着,留下满月在西厢苑,她们便总是守在衙门门口,随时听候文珠儿是否找到合适人选的消息。另一边,凤绫罗已经来到了距离洛阳城最近的一个小镇,这里经历了一场屠杀,犹豫之间,本想出手相救,却听说有一个少侠救下了这里的人,还杀了魔宫人,在场的人
听闻他自称血上惊雷,凤绫罗便知道是皇甫雷救下了这里的人。此后,她便也安心的躺在一张简陋的床上,很少下来走动,到了某一个时辰,就会有人来给她喂药,原来她是因为修炼《玄音煞》影响了腹中胎儿,大夫告诉她必须用药
休养几日,否则胎儿就保不住了。
虽然这个孩子注定会成为她的累赘,可这却是皇甫云唯一能留给她的,又或许,是她唯一能为皇甫云做的事,留后,尽管此生自己并不会是他唯一的女人。
可是凤绫罗又哪里知道,一见挚爱误终身的道理,最风流的人却是用情最深。
一天的功夫,沙流幻便已经回来了,他从背上取下一个巨大的锦盒,递给了星沫苍月。
星沫苍月打开锦盒,里面又是几个小锦盒,星沫苍月疑惑的打开一个,却吓了一跳,这正是一对带血的眼睛,血迹还未干。
“不用再打开了,都是眼睛!”沙流幻抱着双臂,笑着说道。
星沫苍月强忍住不适:“沙流幻,你,你怎么杀了这么多人?”
“只是取了眼睛,死不了人的!”
“我让你把人带来,没让你擅自摘取啊!”
沙流幻笑道:“谁肯心甘情愿的给你眼睛?就算是钱财,也未必换得到!你放心,我取得这些眼睛,都是答应跟我比武,输给我的!”
“这不公平,谁会是你的对手啊!”“用别人的眼睛救自己这本身就不公平,既然为了大义,就不要在乎这些小义了,沾染血腥的事都是我做的,绝对不会让你们这些正派人士落人话柄。如果不安心,日后就
多杀几个恶人来宽心吧!”
星沫苍月不再说话,因为沙流幻说的是对的,用别人的眼睛这本身就是不公平的事,哪怕别人是自愿的。
“可是,只需要一对就够了,这么多双眼睛,本来只是一个人受伤害,现在倒好了!”星沫苍月低声道。
“我不是怕一对不够嘛!万一你爹星天战换眼失败了,不还有备用嘛!如果这么多双眼睛都不行,下一次,我再带活人来给你!”
“不必,谢了!”星沫苍月将小锦盒收好,想了想,便又取出一个小锦盒,将大锦盒关了上。
星沫苍月无奈的耸了耸肩:“这么冷淡,好歹给我一个笑脸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是!”
星沫苍月僵硬的咧了咧嘴角,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又快速的恢复原本的冷漠,然后转身走了,留下沙流幻宠溺的目送。星天战收到眼睛时,自然怀疑星沫苍月是如何得到的,他每天白日里出去行走江湖,晚上在院子里练功,哪有时间去找人,尽管他不说,星天战也猜得到,该是他拜托了
沙流幻,因为只有沙流幻才有这个本事,能在一天之内就找到另一个“皇甫风”。
刻不容缓,也来不及追问,星天战和殷储就立马着手准备为皇甫风做换眼球的手术了。西厢苑外,众人汇聚,却比看到血流成河还要令人心惊肉跳,武月贞焦急踱步,花碧倾也难得的站立不安,皇甫雷时常安慰早已慌乱的江圣雪,其实自己也是无比担心,
而皇甫青天、飞盾、流星和无鱼也只是表面淡定。
大家虽然相信医圣和赛驼翁的医术,可是皇甫风伤的毕竟是眼睛,这换眼睛的手术的确不易,稍有差池,就是一辈子失明的危险。
西厢苑内,皇甫风中了麻沸散,并且被点了睡穴,早已沉沉睡去,而他的眼睛也被木夹子双双撑开,一把把闪烁着寒光的刀子静静摆置在一旁。待星天战缓缓将皇甫风毁坏的眼球取出时,殷储已经将用药泡好的新鲜眼球放置在皇甫风的眼眶中,二人合力,让本不属于皇甫风的眼球与他融合,筋接血合,每一条都
不能失误,否则依然会有影响。
这种繁琐却不容一点失误的手术终于在一个多时辰后,宣告了成功。星天战说:“接下来,就是看风儿修养的程度了,如果没有意外,他的眼睛,会恢复如初,没有半点不适,但若是修养不够,让没有完全恢复的眼睛再一次受到重创,将会
终生失明,再也无药可救!”
“星叔叔放心,我会照顾好夫君的,在他恢复之前,我不会让他离开桃庄半步!”江圣雪说道。无鱼笑道:“青爷,夫人,你们尽管放心,风少爷就算偷偷离开桃庄,也逃不过我的眼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