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胜神洲,南徐国。
几千年匆匆而过,当年的三国早已成为过往,而今的东胜神洲,又恢复到诸侯林立,战事频频的局面。
南徐国本来是当年汉室封国之一,在数千年的波折中起起伏伏,随着列国的合并,分裂几次覆灭又恢复,如今国号虽然保留了下来,但是王室早就换了几茬了。
涿县在南徐国中属于下县,城墙低矮,丁口不多,最出名的东西,就是城中刘家的草鞋和草席,和城东张家的猪肉和仕女图。
县衙附近的一间茶馆,几个茶客正喝着粗劣的茶水闲谈,左右无事,免不了说些家长里短的闲话。
一个头发不剩几根的中年人咕嘟咕嘟把大瓷碗里的茶水喝干,随手抹了下嘴巴,吧唧着嘴说道:“我那走商的侄儿昨日告诉我,大贤良师在巨鹿起兵了!就在冀州国那边!跟随他的几万信徒头戴黄巾,说什么【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现在应该已经打下了巨鹿了吧。”
旁边一个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人嘿了一声:“本来这天下就够乱的,这下又多了一支,不过啊,这跟我们没啥关系,冀州国听说挺远呢,跟我们离着三五个诸侯国,走过去得走上一年半载的。”
“大贤良师有仙术啊,”另一个没头发但是下巴上一把白胡子的老者叹了口气,“一天走上三五百里不是个事……反了好,这天下啊,就缺个大贤良师这样施法救人,仁心仁德的好人,他要是能当皇帝啊,咱们也不用天天担心打仗了。”
“哪有这么好的事,”中年人给自己加了一碗茶,“大贤良师会仙术,咱们国师不会么?陶公可也是大儒呢!我可是见过陶公那次去城外斥退鬼将的,他们那叫什么……对,叫什么【浩然之气】!好家伙,好几千鬼军呢,陶公那就呵斥了一声什么,我也没听清说的什么,就见一道白浪把那些鬼兵鬼卒都给平了,剩下没死的也是赶紧就跑了。”
老人叹了口气:“你说这什么世道,有战乱也就算了,居然还有孤魂野鬼满地跑,要不是那些读书人说什么【儒门】的大儒们坐镇,附近乡郊里那些村落都活不下来,隔壁夜郎国就过几年就有个把村子被鬼军给灭了,人畜不留啊!太惨了!”
中年人也有些颓然道:“我那侄子他爹,不就是走商路上遇到了鬼军,结果一个都没逃回来吗?我那侄子不是个读书的料,不然跟着他爹,怎么会怕一群孤魂野鬼,现在他也是到处去寻读书人跟着才敢出城!”
老者喝了口茶说道:“我说你们俩别这么唉声叹气的,日子还得过呢,要不是那些仙师的仙法太难学,一千个年轻人里都不一定有一个能懂得,多几个仙师出来,咱们的日子也能好过啊。”
三人在茶馆里闲聊,却没注意到门口一条长椅上坐着的一个人站起身来,这人身穿麻衣,脚穿麻鞋,头发用一条素巾扎起来,看起来普普通通,唯独奇怪的是,肩膀上不知何时落下来了一只手臂长的鹦鹉,竟然是青铜打造。
等到离着茶馆远了,青铜鹦鹉口吐人言,声音圆润清脆:“主人,没想到几千年过去,人间竟然都变成这样子了?”
这青铜鹦鹉三界之中自此一家,唯有麒麟座下的疾鹏是这般模样,能被疾鹏称呼主人的,自然就是麒麟了。
以分身行走人间的麒麟闻言停下了脚步,看着路边一棵几百年树龄,树冠都宽大如华盖,遮住了下方小院的古树,淡淡道:“说起来也和我有关,我留在人间的人道法宝相继遗失,诸侯们气魄资质不足,没有一统天下的野望,东胜神洲又是道门的地盘,老君无为而治,天命之子不出,他也就放纵局面,却苦了这些黎民百姓了。”
疾鹏问道:“主人,那你要出手么?”
麒麟转过头去,看着旁边一家大院上刻在墙上的浮雕,有鹿、凤等灵兽形状,还有麒麟的模样,微微笑道:“我可不是老君,由我开始,自然也由我结束,民间百姓以我为吉祥瑞兆,我也不能让他们失望。”
“呱,主人,你要怎么做?”疾鹏叫了一声,兴奋道:“还像当年扶持刘邦那小子一样么?”
“用不着了,这一次我还要做推手,但主要是依仗人道之力,”麒麟淡淡道:“孤魂野鬼游荡于野外,是人间界和幽冥剥离的结果,也是因为我占据了幽冥世界的影响,影响了轮回对人间界的干涉。”
“虽然没人会因此来怪我,我却不能放任自流,东胜神洲当有一位如同当年秦皇一样的九州共主了,但不能像嬴政那样目空一切,否则就又要靠暴力解决,那就和我的目的背道而驰了。”
“人主统一天下,再祭天昭告上天,承天应命,将人道和人间界统一……或许如此还不够,还要祭祀社稷才行,我想想……看来又该去见见大天尊了。”
麒麟眼神微动,突然把疾鹏从肩膀上抓了下来,丢到了那被华盖般的树冠遮住的小院里,随口道:“疾鹏,去把这家的少年引到城外去,他与山河鼎有缘,【天书竹简】也该重见天日了,你做完此事就即刻离开,若是自作聪明坏了事,我就把你丢去北海填海眼。”
疾鹏打了个哆嗦,翻滚中就看到麒麟已经腾身直飞天外,来来往往的行人却没有任何一人察觉到变故的发生。
咚。
一头栽进了小院里,疾鹏还没来得及起身,就听到个年轻的声音响起:“咦?哪来的奇怪鸟儿?怎么还是青铜做的?”
青铜鸟头上的眼睛一转,就看到身前不远处就是个身高九尺的高大年轻人,说是少年,看起来已有十八九岁,古怪的是他耳垂略长,双臂也长而有力,垂过了膝盖。
“这是个什么古怪长相?难道主人说的就是他?”
疾鹏心里纳闷,小院一边的屋子里已经响起一个温和女声:“备儿,发生了什么事?可是那些顽童又将石头丢进来了吗?”
那被称作备儿的年轻人朗声道:“娘,不是有人丢石头,是一个青铜制成的鸟儿飞了进来。”
年轻人的娘立刻嗔道:“这孩子胡说些什么,哪有青铜鸟儿能飞的?莫非是仙术吗?”
“真的,娘,孩儿这就拿给你……”年轻人大步走来,正要抓起疾鹏给自己娘看,却见那青铜鸟儿突然扑扇翅膀飞起,灵活的避开了年轻人的大手,一转就往院子外飞去,年轻人只好对屋里喊了一声:“娘,孩儿马上回来!”就跟着追了出去。
“备儿?备儿!”屋子里的女人走了出来,却是个面貌平平的中年女子,只是身上的襦裙外衣都整齐干净,显然是个贤淑女性,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摇头失笑道:“这孩子,想来是又想出去玩了,唉,刘氏祖上也曾是汉国王室,如今国灭族散,娘也是希望你能奋发图强,振兴我们这一支,希望你莫要怪娘对你管的太严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