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宁素美滋滋地下了望月台,这次不单是得了一只未成熟的青绿酿灵葫,还摸鱼到了一只浑白酿灵葫,虽然她不晓得这葫芦究竟是做什么用,不过,占了一个大便宜就好啊,心情好还能对月当酌啊。
本着财不露白的道理,萧宁素想了想还是将浑白葫芦收进了荷包,万一消息走漏了,董昕南橘蹭过去讨不要钱的酒喝就吃大亏了,要喝也行,一定要记着她们的打牌上,只许萧宁素赢!
临着收进去时,萧宁素捧起浑白葫芦,咕嘟地灌了一口,烈酒蕴剑气,入口辛辣刺舌,入喉入肚渐渐醇香悠长,浑身暖和起来,白皙俏脸多了几分嫣红,极是惊心动魄的明媚,凤眸星辰闪烁间,顾盼生辉春风脉脉。
“喵~”杏仁挠着萧宁素的靴子,抬着脑袋表示它也想尝尝,萧宁素咬着指头,爽快地从荷包里取出一只小茶盅,倒了一点,杏仁闻香,舔了一口就立马四肢不稳,天旋地转地昏倒,萧宁素失笑,抱起了馋酒的狸猫,单手推开了洗月殿门。
阳光照在萧宁素脸庞上,竟是夺不去一丝神彩,萧宁素眯了眯凤眸,殿外白玉墀气氛有些不对啊。
数百洗月峰弟子汇聚成一个环形,又像是众星拱月地将谁围在了中央,但见萧宁素甫一出现,美人娇憨,隐带怒意地目光陡然成了惊醉莫名,阳光大盛分不去一丝容光,阳上加彩。
一群傻子。萧宁素嘟囔了一句,双臂一提,杏仁随她走了这么多天也没见瘦些,真是压死她了,回去不能再让南橘这女人惯着了,一定要清茶淡饭地养着,肥成这样,老鼠也抓不住。下颌抚了抚醉昏过去的狸猫耳朵,径直要穿过白玉墀。
洗月弟子自然而然地为萧宁素分出了一条道,如麦苗倒伏,见者如是拜伏在萧宁素黑白玄色道袍下。萧宁素原是扎着少女丱发,两条浅粉飘带,自萧宁素离了赵家镇后自然便不再是少女,万里鹿邑千里太华时,她时常束紧了及肩发丝。入了道宗以来,无忧无虑间秀发长了些许,而萧宁素也终于能每日对着梳妆镜绾起发髻,今日她一袭道宗玄袍,衬得极是玲珑有致,一支蓝田玉发簪盘起凌虚髻,有紫金翡鈿花饰于髻前,真真是仙气盎然的女冠,一丝醺红酒意浮现在脸颊上,仙而近尘,叫人如何不迷醉。
有一榆木疙瘩杵在萧宁素身前。
吕飞白面有寒色,远远望见萧宁素时他有些讶异,旋即被道心消得一丝不见,红颜白骨,女子佳人于长生问道前何足道哉,他只知败了青桑谷萧宁素,他即是道宗二重天开灵剑道称雄者!届时仙路坦荡,天门可期!
人道萧宁素是万里无一的辛金灵根,那又如何,他吕飞白乃是一等一的庚金灵根,她三日旋照,他吕飞白照样三日旋照!剑道二字,怎容女子肩挑!
前几日他不屑于九人剑阵车轮战,只因他是洗月峰弟子第一人!峰及三千丈,岂是萩叶原那群人能比的,二进洗月殿?哈!有一,今日便是二了!
吕飞白踏前一步,站定在萧宁素面前,手搭剑柄,说道:“止步!真人以下,进洗月殿者皆要受洗月峰弟子约战!”
吕飞白身材尤为欣长,萧宁素已是比一般男子高了些许,她可是七尺巾帼,而吕飞白高有九尺,在吕飞白面前,萧宁素还真是个娇娇女。
萧宁素微微抬头看着这位未老先衰的师弟,眉宇间不经意间媚意流淌,嗓音便撒少了漠然英挺,多了娇柔恬美,回道:“哦?洗月规矩真多……打架是嘛,打就打吧。”
吕飞白闻言横剑于胸,一辑,算是应了萧宁素,萧宁素抱着杏仁,只能微微低低身姿,纵是如吕飞白这般心坚似铁的修士,一抹惊人动魄的粉白,险些裂了道心。
洗月弟子听完,人群窃窃私语起来,大师兄约战萧宁素,这校场斗剑,二人皆是出类拔萃的顶尖弟子,那萧宁素乃是女子剑家,剑不出鞘,擒下了九位师兄弟,在场诸人中也只有飞白师兄能压过一头,龙凤相斗,如此参悟良机不可错过,当下纷纷要提步去校场。
“等等!”一道惊尘女声自九天落下,白玉墀上弟子无不是仰头望着洗月殿上望月台,这声音,正是执掌洗月峰的栖月真人,黑衣于金白色琉璃瓦上极是瞩目。
“既是洗月与青桑弟子约战,就在白玉墀上斗剑。”栖月真人隔空一弹,束缚萧宁素丹田气海的灵障顿时粉碎,戴在手腕上的缚灵镯也是黯淡无光,浩荡磅礴真灵气飞泻,涌进了经脉里,短短几息掀起的灵气波荡令人骇然,这萧宁素,数十日间,修为至此地步?
栖月真人这次没再饮酒,虽是平常开口说话,但每一句话语都明白不过地传进白玉墀上众人耳中,道:“道宗弟子,凡人似的打斗成何体统,放开手脚便是,本真人担待着,剑出,锋出!锋芒出!”
吕飞白肃然,对着望月台深深一躬,反握肩后青锋,拱手道:“我剑,巽兑!”
“杏仁醒来要是挠人就喂它糖吃。”萧宁素寻了个清丽女弟子,将怀中杏仁托付了出去,面上嫣红浓了几分,指尖划了划脸颊,碰了碰素王剑柄,说道:“素王,但是,恐怕你的剑不够好。”
修剑者,佩剑即是第二命,被人侮辱了佩剑,等同侮辱自身,吕飞白压抑着怒气,质问道:“萧师妹!我自问是痴长了几岁,你当唤我师兄才对!竟是当庭羞辱我之佩剑!你这是何意!”
洗月弟子无不是面色愤然,洗月峰多剑修,佩剑于剑修如性命,辱人佩剑,奇耻大辱!萧宁素太过狂妄,自认为佩剑无双了不成!开灵弟子嚣张如此,以后岂不是要欺在洗月峰头上!
萧宁素全无一丝戏谑之色,稍稍启开素王,莫敢抵御的锐气似隆冬凛冽,再度阖上时,吕飞白面色同时凛冽,光这一丝剑上锐气,一叶知秋见微知著。
但念头于此便是被打住,剑修者,输了不可耻,佩剑输了剑心立毁!
两柄黑鞘白柄长剑自望月台飞来,矗在二人之中,旋即是栖月真人远霆之音:“此乃道宗融灵剑,你二人不须用自身佩剑,拿去便是。”
既然栖月真人抛剑下来,吕飞白也不好继续发作,二人佩起了融灵剑,萧宁素身背三剑,活脱卖剑少女,玉庭剑姬。
不待二人交相行礼,栖月真人抛将一句话,一石激起千层浪,她说道:“胜者,入洗月枯剑冢。”
白玉墀哗然!
萧宁素非是洗月弟子,自然不晓得枯剑冢是何物,隐约猜是殿中惊鸿一瞥下却无论如何不得寸进的所在。而面前吕飞白入洗月峰第一天通读峰内谕令。枯剑冢!洗月传承所在!无数先人前辈遗传衣钵!真有悟性机缘,入其传承了哪位大能遗泽,再不济取出一柄枯剑,细细参悟剑意,消受不尽!
周遭弟子五味杂陈地推开,也只有吕、萧二人才有资格进枯剑冢,常人,冒绝大危险而一无所得,徒然羡慕后失落罢了。退的极开,希冀于二人斗剑间学的一根半线。
彼此横剑于胸,右手剑鞘竖直,二人同时颔首,斗剑之仪行过,约战即是开始。
萧宁素眼睑低垂,葫内剑气酒原是栖月真人辅以诸多奇珍异果,酿灵而出,入口辛辣津甜,一线火烧下肚,后劲极大,不见前几夜萧宁素一葫芦酒下去,不出几息便醉了足有两日,仅是一口酒液下去,够她消受了。
吕飞白如何知道萧宁素饮了一口剑气酒,但萧宁素身边萦绕剑气却作不得假,以为是萧宁素酝起了剑势,吕飞白同是剑道中人,深知一旦萧宁素剑势汇聚完毕,招式开阖间赢面居多。
气息一转,彻星动月的剑势草草降成文士赏月,虽是破了剑势,吕飞白握剑前奔之态依然有山石耸峙,刹那间,站于萧宁素一侧的洗月弟子几度以为是一座山传奔涌而来,仅是不成势的“势”,就令寻常弟子勃然变色。
葱指搁在娇艳欲滴的红唇边,萧宁素眉眼里该是有一座山峦飞来,在她眼瞳中何来山峦,一点剑芒罢了,以浩大剑势掩藏尘埃剑芒,场面铺地蛮大,可惜意义不大。
于是萧宁素静静地立在原地,任由吕飞白持剑奔来,一指掩唇,一手负于身后,融灵剑柄碰也不碰。
任有千钧万钧,我自岿然不动。
一侧,吕飞白眼中尽是萧宁素悠闲姿态,心中古井无波,论太华开灵剑道,洗月峰必是无双,洗月弟子何人不是参悟透了《太华剑道初解》,此等道宗予门下弟子开阔眼界的柱石典籍胜在述言厚重,论剑道杀阵迭起剑招,《洗月剑经》自是第一!今日倒是看看,萧宁素这一青桑谷剑修,有那里战得过精研剑道千年,道宗剑道基石的洗月峰!
剑势层层,陡然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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