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龙是谁,夏雨雪当然知道,屠龙也是夏雨雪需要在深市等待的几个人之一。
夏雨雪在夏家村后山的那一战,知道了黄氏兄弟的身份之后,屠龙这个人就浮出了水面。屠龙是黄氏兄弟两人的师父,一个出自天龙寺的高手。经过这长时间以来,烈焰卫的暗地追查与比对,屠龙极有可能就是当时在柳园重创夏不鸣的三人之中的一个。
屠龙的电话在这个时候打来,意思很明显:“时间由我选,地点由你定。”
夏雨雪接下了这样的一封“战书”,时间既然是在今天夜里,那么地点就定在此时的这个位置吧。
在屠龙到来之前,夏雨雪倚着路边栏杆,无聊的看着天上一轮斜挂的残月。夜空上,时而会有飘来的云,隐隐的遮挡一下天空洒下来的银光,一会后又要远去。
“还是有牵挂吗?”夏雨雪在心里淡淡的问着自己。
事实上,夏雨雪这些天来一直在回避着这个能让人伤神的问题。夏雨雪根本就不知道,过了今天夜里,他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看到这样美妙的一个夜景。
当然,对于夏雨雪来说,并不止是眼前的这些,还有很多很多。
夏雨雪不知道是为什么,突然就想到了轩辕镜明。夏雨雪清楚的知道,他这是第一次的想念着轩辕镜明,很想现在就能够见上一眼。夏雨雪也在害怕着,过了今天夜里,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相见了。夏雨雪此刻很想对轩辕镜明说,他已经不再责怪,似乎已经接受了轩辕镜明这个未婚妻的角色。
一旦思绪被激起,夏雨雪的大脑像是在开动着的机器。突然之间,他又想到了很多人,很多的事。
儿时的时光,曾经家里的亲人。国外的那些年,和战友们浴火般的战斗。夏雨雪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巫丹,想起了黯然神伤的小七……
上天并没有留太多的时间让夏雨雪去想起很多,因为屠龙已经到了。
两道灯光,由远处刺来,一辆黑色的轿车慢慢的停下。一个近五来岁的光头男人下了车,屠龙也是在单刀附会。
月色朦胧,却挡不住屠龙能将夏雨雪看个清楚。像是认识了很久一样,屠龙“哈哈”一笑后,对夏雨雪说着:“不错,难怪呢。”
屠龙的话只说了一半,没有再说下去。至于是难怪什么,夏雨雪懒得去问。
夏雨雪轻轻一跃,跳下了栏杆,来到了海滩,双手背在身后,面朝大海。屠龙也跟着跃到了海滩上,饶有兴趣的说着:“小伙子,很不错。我那两个徒弟栽在你的手上,不算窝囊。”
夏雨雪转过身来,对屠龙说:“屠龙先生,你是不是有些话要对我说。”
屠龙这回是“呵呵”一笑,说着:“反正也不急在这一会,趁着还有的是时间,有些话确实是想要和你说道说道了。你也看到了,咱们今天只能有一个人能离开。不过,我不认为今天能离开的人是你。”
夏雨雪并没有生气,对着屠龙微微一笑:“对于这个地方,屠龙先生是否可以满意?”
屠龙觉得这个夏雨雪挺有意思,他想不明白夏雨雪还能有什么依仗。在来到这里之前,屠龙认为已经将夏雨雪研究透了,不可能再出现一个什么阿义了。屠龙对夏雨雪缓缓的说着:“看在你有这份勇气的份上,我也不防告诉你,当时击杀你爷爷的三人中,我算一个。”
“在你屠龙的眼里,这是想要让我死的明白一些,还是想扰乱一下我的心智?不过……万一今天夜里死的会是你呢?”
“随便你怎么认为吧。只是我还是真的想不明白,你这是从哪里来的自信。”
“既然没有要说的了,那就战吧。”夏雨雪在简简单单的说着,像是在说一件极其细微的事情一样。
屠龙成名多年,他不是黄氏兄弟,也不是杨海涛所能比的。屠龙的一双大手掌,攻势如潮。屠龙让人窒息的攻击,对着夏雨雪如山一样压来。
夏雨雪的手很快,一道道拳头织成的拳影,“迎接”着屠龙的攻击。
沙滩边的海水像是遇到了什么阻力,明明是要拍向沙滩,却无法再前行半步。海水像是在憋红了脸,发出着不服气的嘶吼。刚刚还是凉风习习的海风,也被阻挡在外,再也无法穿透两人身体周围的那片空间。
屠龙可以感受得到,夏雨雪要比当时在柳园时强了一个档次。不过,这对屠龙来说又有什么关系?
屠龙化掌为拳,静悄悄,朴实无华,看上去很慢,却让人躲无可躲的伸向了夏雨雪的太阳穴。
多么悲寂的一拳,虫子的声音消失了,海的声音消失了,风的声音消失了,仿佛是月光也消失了。
在这似乎是一个非常奇特的空间,夏雨雪仿佛听到了梵音。一种悲由心生,一种解脱的心情。
屠龙的这一拳,似乎是能让人含笑九泉,又让人想彻底放弃抵抗。因为,这一拳过后,世上再无烦恼。屠龙这套拳法,也有一个奇怪的名字,叫做“认命”。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夏雨雪却一返常态。他像是不由自主般的轻吐出了一句:“结束了吗?”
夏雨雪的身上像是突然的着火,桔红色的火焰冲天而起,伴随着一道若有若无的悲鸣声……
“朱雀之血!”屠龙的心里不由得一惊。
屠龙想收回那看似要绝杀的一拳,他还是晚了一步。灼烧的疼痛感由手腕处传来,屠龙的整个手掌像是被烧透了一样。屠龙刚刚还是风轻云淡的脸上,现在已经出现了汗水。
夏雨雪的身上没有真的着火,可是屠龙却感觉到了夏雨雪的身上就是一团熊熊的烈火,充满了危险,说不尽的诡异。
尽管屠龙的半只脚踏入了宗师的行列,可是屠龙并不像他之前所表现的那种风轻云淡的高手风范。在明知有危险的时候,高手风范会是屠龙第一个抛弃的东西。
屠龙此时想到的就是一个字,撤。
既然祭出了“烈焰”,夏雨雪当然不能让屠龙如愿的撤走。是生是死,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夏雨雪要考虑的问题。在夏雨雪的心中,有一道坚定的信念:“屠龙,今天必须要留下来。”
屠龙速度绝对够快,可是现在夏雨雪已经像是狂化了一般。
果不其然,又是一道无比的灼烧之疼,屠龙疼的忍不住的一声大吼。夏雨雪已经追了上来,既然夏雨雪要不死不休,屠龙只好咬了咬牙,回马枪一样的转身。屠龙的嘴里发出了怒吼,一拳,再次轰像了夏雨雪。
屠龙冒着重伤的风险,发狠的一拳,威力远大于平时。屠龙之前的那一拳叫做“认命”,那么现在的这一拳绝对是在“拼命”。
一拳断生死,不成功则成仁。
夏雨雪的身体飞了出去,一道血箭从夏雨雪的口中吐出,冲向空中。夏雨雪重重的摔进了沙子里,身上的燃烧之光暗淡了下来,最后不甘心的消失了。
“哈哈……”屠龙尽管身上有很多地方已经失去了知觉,可是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能比死里逃生,反败为胜更能让人痛快呢?
仿佛是钻进了沙子里的夏雨雪,感觉不到疼了,因为他的身体已经麻木。就差那么一点点,明明再有一点点,就可以将屠龙轰成渣,夏雨雪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现实是残酷的。
在屠龙的脸上,之前的狼狈一扫而光,换成了掩饰不住的笑意。屠龙在一瘸一拐的走向一动不动的夏雨雪,现在该是收割胜利果实的时候。
夏雨雪连眼皮都快要抬不起来了,想动又不能动,只能看着“风光无限”的屠龙在一步步的走来。夏雨雪似乎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死亡的到来,这也是他唯一能做到的。
屠龙抬起了脚,像夏雨雪的脑门上踩去。看似轻飘飘的一脚,屠龙相信就算是一块石头,他也可以将石头踩成豆腐。
“有危险!”在屠龙的大脑中炸起,背上的汗水瞬间成冰。
多年行走江湖的直觉在告诉着屠龙,这回真的是会要命。屠龙电光火石般的收回了踩向夏雨雪脑门的那只脚,身体赶紧往后缩,一只手本能的向心口上抓去。
这一回,屠龙的手上不再是感到灼烧,而是冰冷的刺疼。
屠龙终于有时间来看看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看到夏雨雪用右手支撑着身体,半坐了起来,左手上一把短剑正在刺向自己的心脏。屠龙不敢想像如果刚才慢了那么一丝,后果不敢想像。
“鱼肠剑!”屠龙认出了夏雨雪手里的这把短剑。
屠龙做梦都无法想到,鱼肠剑会在这个时候出鞘。这把千百年来赫赫凶名的凶器,一旦出鞘,必须要有人死。
夏雨雪的眼神冰冷,脸上无喜无悲。如果当年的荆轲看到了现在的夏雨雪,不知道荆轲会不会觉得,此时的夏雨雪和他很像。
屠龙明明已经将鱼肠剑抓的够紧了,哪怕是鱼肠剑将他的手指全部削断,他也断然不会放手。可惜的是,鱼肠剑还是在前进,尽管速度很慢,方向却没有任何改变,直指屠龙的心脏。
剑身已经刺进了胸前肉里,再前进一下,就该是心脏,屠龙终于绝望了!
明明是已经反败为胜,不曾想到,这该死的“刺客之剑”出现了,屠龙快要恨死了这个“天意”。
“一起死吧!!!”凄绝的吼叫,屠龙发出了人生中最后的声音。屠龙在死前做出了最后一次的抗争与不甘,自爆了。
鱼肠剑,在屠龙死之前的抵抗中,剑柄被震碎,剑身后退着刺进了夏雨雪的左小臂里,然后是诡异的消失在了夏雨雪的身体中。
幸运的是,夏雨雪早已感觉不到了疼。哪怕是再多一道伤,他还是感觉不到。
随着屠龙的烟消云散,夏雨雪再一次倒在了海滩上,晕厥了过去。
夏雨雪是被海水“唤”醒的,沙滩上的血肉模糊已经被海水冲的一干二净,屠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存在也没有了。
终于有了知觉,夏雨雪疼的牙齿在打颤,左臂已经肿的很可怕。夏雨雪还是站了起来,到底伤的有多重夏雨雪不清楚,至于是死是活,他还是不清楚。
夏雨雪跌跌撞撞的爬回到了公路上,艰难的打开车门,坐到了驾驶的位置上。费了好大的力气,车子的引擎响了起来,歪歪扭扭的离开了这段海岸公路。
余幕蓉早早的起来了,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睡。余幕蓉鬼使神差般的来到了“香蜜湖一号”,她想在离开之前再回来多看一眼。
余幕蓉在凄美的笑容中,自言自语的说着:“他现在应该在他的未婚妻那里吧。”
突然,一辆只有一个车灯在亮着的汽车出现了,在胡乱摇晃的开来。车子的前盖高高的翘起,车身到处都是被刮蹭的痕迹,前后的车牌也被撞掉了,车标也不知道丢到了哪里。看着这长长的车身,应该是一辆豪车,性能也应该是很好,要不然早就熄火了。
车子在余幕蓉身前停了下来,然后是余幕蓉带着哭腔的声音:“夏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夏大哥你醒醒……快来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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