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嘉明后来就不是那么饥渴了,相比那事儿,他更喜欢搂着小雅聊天,有时也带着小雅出去逛逛街,吃个饭,看个电影什么的,小雅就那么自然地跟他牵着手,两个人溜溜达达把苏州的一些名胜古迹像拙政园,狮子林什么的地方都转了个遍,刘嘉明觉得这个小他二十多岁的女孩子身上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气质,不骄不躁,安安静静,内心却又极其坚定。之前他包养的那个女孩儿,有时候给她买两件好衣服,她就会扑上来,老公长老公短地胡叫一通,也时不时说有多么爱他之类的,但是一不顺心就不搭理他,脸板得刀都剁不进去,得费劲哄上好半天才算完,几次一来,搞得刘嘉明心里不痛快,心想我花钱养你我还犯法了?难道是养了个祖宗?
小雅则是完全不一样,刘嘉明给她买点啥礼物,她就接过来,淡淡地说声谢谢,不买也没关系,她本来衣服也不少,够穿好几年的。她脸上总是挂着一丝笑容,从来也不发脾气,不管刘嘉明提什么要求,哪怕睡到半夜兴致上来了,把她弄醒,要跟她做,她也顺从地脱去衣服,配合刘嘉明那个。
看起来这是一个乖得不能再乖的女孩儿,可是她也会有让刘嘉明心慌的时候,就拿那事儿来说,只要刘嘉明想,她身子方便,那她从来都是顺从的,但是刘嘉明发现她从来不主动提要做的事,如果刘嘉明不提,她就自己睡觉。走在马路上刘嘉明拉她的手,搂她的腰,她都不拒绝,但是也从来不会主动拉刘嘉明的手,或者主动跟他亲热。
小雅从来没有说过爱刘嘉明,连喜欢都不说,更不叫他老公,只叫他嘉明。
刘嘉明有一次忍不住问小雅:你觉得我对你怎么样?
小雅说:挺好啊!
刘嘉明说:那咱俩相处这么长时间了,你爱我吗?
小雅笑笑,然后摇头。
刘嘉明不甘心,问你对我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小雅说:你都可以当我爸爸了。
刘嘉明心里凉了半截,说:那咱这样算什么啊?
小雅乐了:这不是生意吗?你说的啊!
又有一次,刘嘉明问:你会一直这样陪着我吗?
小雅说:不会。
刘嘉明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小雅说:不知道。
刘嘉明说:要是我想跟你结婚怎么办?
小雅说:那我明天就走。
刘嘉明彻底歇菜了,小雅那种淡淡的,而又极其坚决的态度让他怀疑这个小丫头是不是只有17岁,实在是太深了,他感觉自己一点都琢磨不透这个小姑娘,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后来他想,管那么多干啥,今朝有酒今朝醉,反正说到底不就是个小姐么。
其实小雅一点也不深,她只是不爱刘嘉明,甚至连喜欢都算不上,这段日子对她而言就是一笔生意,她付出青春和肉体,不只是要获得物质上的回报,更要赢得宝贵的,用来读书的时间,这份雄心,是刘嘉明所不能理解的,所以他才会觉得小雅好深。
时间转眼到了1997年的8月,小雅看报纸说各大高校的录取工作已经开始了,她去了一趟电话营业厅,把那个号重新开通了,她要等一个重要的电话,她坚信自己一定能等到这个电话。
这个号码停了一年了,那些曾经有过小雅电话的客人在头几个月里,怀念小雅那近乎完美无缺的身体,也没少给这个号码打电话,但是几个月下来,这个号码始终是关机,那些男人们总得找别的途径宣泄,没有谁会执着等一个小姐一年,渐渐也就没人再打这个号码了。
所以小雅重新开通了这个号码之后,头几天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直到8月17号,她才接到第一个电话。
老朱打来的,让她去取钱。
小雅一时没明白怎么回事,老朱说是潘丽娜还给她当初垫付的五万块戒毒的钱。
小雅没想到娜姐还真的把钱还她了,心里又惊又喜,连忙问:娜姐她现在还好吗?
老朱叹了口气:说人都走了三个月了,可那会儿死活找不到你,要不是她临走前反复交代一定要把这钱留给你,我才懒得找你,没办法,死者为大,不敢不从啊!你这电话可真难打啊,我每星期拨一次,这都拨了十几次了,可算打通了。
小雅呆呆地杵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二天她问刘嘉明,能不能陪她回一趟天宝酒店,刘嘉明说没问题。
小雅走进天宝酒店,店里的变化并不大,甚至还有一些服务员认出了她,跟她打招呼。她先去地下一楼看了看,那下边儿倒是脱胎换骨了,乌烟瘴气的三十多个包间无影无踪,分成了四块场地,器械,有氧,瑜伽,还有两间房子,里面的两个人在那里用球拍把一种黑色的橡胶球往墙上抽打,大汗淋漓的,小雅从来没见过,觉得很好奇。
没见过吧,这叫壁球,我刚搞起来的,浦东有这个场子的酒店没几家,都是五星级的才有呢!
小雅一回头,看见老朱那张胖脸笑眯眯地站在她身后。
老朱带小雅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从抽屉里掏出一个存折,递给她。
小雅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不该拿,老朱说:拿着吧,这是你娜姐的一片心哪,密码是6个0!
小雅只好接过来,然后问:娜姐是怎么死的?
老朱说:潘丽娜从戒毒所里出来之后,来找过他,意思是还想继续干老本行,这边场子开不了了,问能不能介绍个别的挣钱多的地方,老朱多少认识点同行,就介绍去了徐家汇那边的一家店,头几个月看来混得还不错,有时也会给老朱打个电话,兴奋地炫耀一下昨晚有个客人特大方,一下子就给了三千什么的,慢慢的电话就少了,老朱只当她是忙,也没在意。
小雅着急追问:那后来呢?
老朱的脸色阴沉下去了:后来,她又沾上那玩意儿了。
没人搞得清楚她为什么会复吸,97年4月底的时候,已经小半年没潘丽娜的消息了,老朱突然接到潘丽娜的电话,要老朱去徐家汇那边找她,老朱说着这头挺忙的,你有啥事你就说,要我跑那么老远去找你,有病啊?
潘丽娜在电话里有气无力地说:老板,我想见你最后一面。
老朱一听慌了神,就按照潘丽娜给的地址找了过去,进了屋,发现这是一个破旧的老房子,潘丽娜再一次变成当初那半人不鬼的模样,而且看起来更加虚弱,已经快五一了,屋里有点热,她穿了件短袖的睡衣,那胳膊看得老朱触目惊心。
潘丽娜说:老板,不好意思,麻烦你这么老远跑来看我。家里太破了你别介意啊,原来住的地方比这儿好多了,呵呵,这不是最近没钱了么……
老朱板起脸说:丽娜啊,你怎么又开始碰这个了,你对得起小雅吗??
潘丽娜不说话,只是眼睛里面有什么东西在闪光。
老朱又说:你是怎么回事啊,那会儿不是都戒了吗?
潘丽娜苦笑:老板啊,这种东西你还不知道吗?真要沾上,哪里会戒得了?
老朱说:得,我看你挣的那点儿皮肉钱,又都扔进去了吧?
潘丽娜回头从床边上的小抽屉里面拿出一本存折,扔给老朱,撇撇嘴:除了这五万块留给小雅的,我这口袋还真是比脸都干净了。
老朱没想到潘丽娜还真会存下这五万块钱还小雅,心里有点感动,就说:丽娜,要不咱再去戒一次吧,这不还有五万么?咱这次好好治,争取彻底戒掉!我想小雅现在也不着急用钱,这钱你还是自己留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