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可能是h市近百年来遇到最冷的冬天了,看窗外飘起的雨夹雪就知道。这种天气,让这个年都少了几分热闹,多了一丝清冷。
颜夕裹着被子,坐在卧室的窗边,对着窗户轻轻呵了一口热气。气体遇冷在窗上凝结成水雾,纤纤玉指在轻轻勾勒,在水雾上画了一个大哭脸。就像此时颜夕委屈的表情。
今天是年初三,张母一大早便借着串门的理由跑出去了,留下张月和颜夕两个人在家里,为他们创造了一个完美的温馨环境。
可惜张月这个不解风情的呆子,自从带了村雨回来之后,就时常窝在房间里不出来。今天也是,颜夕在房门外敲了大半天,只得到一个“忙着”的仓促回应。
颜夕鼓着腮帮子,将脸埋进被窝里,嘟囔道:“辣鸡,注孤生!”
正埋怨着,门外突然响起了张月那懒懒的声音,“要出来一起做下午茶吗?”
颜夕听得很清楚,但是她没有从这话中听出来道歉的诚意,所以她决定无视,裹着被子跳到床上,一声不吭。
张月站在门外,仔细听里边儿的动静,只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就没有下文了。张月挠了挠头,有些为难,在他忙完自己的事情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惹了麻烦,颜夕可不是那么好哄的女生。
“那我做好了,你出来吃,好不好?蒸年糕怎么样?很好吃的,又应景。”张月继续吆喝,语气多了几分认真,只可惜依旧石沉大海。
张月叹了口气,想想还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只能无奈放弃,他实在不擅长这些事。既然言语无法打动,那就只能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真心了。
不多久,张月捧着一碗甜滋滋的蒸年糕,来到颜夕房门外。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更加温柔一些:“小夕,年糕做好了,出来趁热吃吧。我糖放得刚刚好,不会很甜。”
房内,安静得让人窒息。
张月一手端着碗,腾出一只手尝试着扭把手,结果竟然轻松扭开了。没锁?张月心里暗道。他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看到颜夕正缩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睡了?”张月问道。
谁知道,颜夕一下子翻身从床上坐起,枕头被子就一个劲儿地扔,边扔还边骂:“我让你忙,让你忙,还不理我,能耐了,现在!啊!你不知道我减肥吗?还下午茶!你就会欺负我……”
张月陪着笑,手里还端着年糕,在枕头雨中狼狈地闪躲。
颜夕在床上一摸,发现已经没有东西可以扔了,气急败坏地说道:“我让你躲了吗?给我放回来 ,然后站那不许动。”
张月苦笑地点点头,放好年糕,然后把地上的枕头被子捡起来,递给颜夕。后者瞥了他一眼,抓起枕头作势欲砸,张月也不闪,乖乖地站好。
看着他这副样子,颜夕也没心情砸了,没好气地说道:“年糕!喂我吃,我要玩游戏。”
“不是减肥……”
“滚!”
年糕软糯却不粘牙,表面沾着的白糖一部分已经融化成糖水,渗进年糕,一口咬下去,唇齿留香。颜夕嚼着年糕,含糊不清地说道:“我都胖了这么多,你还给我做热量这么高的东西。”
“我特地用蒸的,没有煎。”张月夹起一块准备往嘴里送,想着自己也尝一尝。谁知道颜夕很自觉地张开了嘴。
张月愣了一会儿,只好转变方向,把年糕送进那张沾着白糖的嘴。一碗年糕很快就吃完了,颜夕嘴上说着不愿意,吃得还是挺欢乐的。而且,颜夕真的一点都不胖。
吃饱喝足,游戏也玩腻了,颜夕才算原谅了张月之前的所作所为。
“如实招来,在房间里干什么了?连我叫你都不理。看片?”颜夕恶狠狠地问道。
张月没有生气,反倒是笑了,他在阴阳戒上一抹,抽出一把刀。刀长三尺,刀身呈白色,光滑如玉,看着十分美丽。但是这把刀并不锋利,甚至可以说是一把钝刀。
“这是?”颜夕瞅着这刀感到有些眼熟,但又不敢确定。
张月笑道:“这是村雨。”他低头凝视着这刀,手在刀身上轻轻抚摸,动作轻柔地好似在抚摸情人的脸庞。
颜夕弯下腰,看着张月的脸,她竟然从那张脸上看到了表情,还是痴迷的表情。
“呆月,我问你哦,如果有一天,你要想别人介绍我,你会怎么做?”颜夕突然严肃起来,坐直了身子,问道。
张月抬起头,有些疑惑,但还是认真地说道:“要演示一遍?”
“嗯!”颜夕郑重地点点头。
张月想了想,便尝试着代入到那种情景,说道:“这是我的朋友,颜夕。
“没?了?”颜夕等了一会儿,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她紧紧地凝视着张月的脸,希望能从中找到方才她看到的表情。但很可惜,张月眯着眼睛,面无表情,一如往常。
颜夕黯然地低下头,说道:“我要和你妈投诉,说你欺负我!”
“啊?”
“你看刀的表情,比看我的表情都要丰富!你几个意思,你下半辈子跟刀过吧!别来找我了!”颜夕举起枕头就是一阵乱砸,硬生生把张月给赶出了房间,然后重重地关上房门。
张月拿着刀,站在门外,茫然了许久,才说道:“那个,碗,放那里不洗,惹蚊子。”
不一会儿,房门开了,一个碗飞了出去。张月连忙接住,暗松了口气,要是把碗砸碎了,他又得忙活了。
张月看着紧闭的房门,无奈地叹了口气,跑去洗碗了。
晚上,张母气呼呼地从外面赶了回来,衣服都来不及脱,就揪着张月一顿痛骂。内容无非是说张月不懂得体贴女生,没有点男子气概之类的。张月虽然心里郁闷,但表面功夫还是做得很足的。这场闹剧,最后在张母的调和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夜渐渐深了,张母也许是被张月这个呆子气到了,早早地便回房睡下了。
张月在房间里,打量着新生的村雨。这几天,他一直在修补这锻造到一半的刀,经过一番努力,总算成功了。现在的村雨比起之前坑坑洼洼的样子,要好看不少,虽然依旧没有多少杀伤力,但好歹有了刀的样子。
张月睁开黑白瞳,手在刀身上一抹,一缕缕白色的光焰燃起,将村雨包裹住,散发着一股温和的气息。从一开始,张月就没打算用村雨杀生。昔日以杀戮为命的刀,在张月手中竟没有了杀生的能力,不得不说是造化弄人啊!
“无法理解你的品味,这刀真是丑爆了。”一道慵懒的声音从张月的笔记本电脑里传出。电脑屏幕上,是奶妈那张藏在咸鱼睡衣里的脸。
张月笑道:“我觉得挺好的。”
“呵……”
张月看向电脑,直视着奶妈的眼睛,问道:“那逃走的刀魂怎么样了?”
隔着屏幕,奶妈也感受到了张月那认真的目光,说道:“杀了。”
“这样啊……”
“不服吗?”
“没有,只是在想会不会有更好的方法。”
“你或许有,但,我没有。”
张月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而是发了一个再见的表情,就关掉了视频对话。他看着手中的村雨,黑白相间的瞳孔流露出一丝坚定。
他曾犹豫过,自己始终坚持的道路是不是正确的。当那一根根碧绿色藤蔓摧毁了徐老太的家时,他对自己的怀疑到了极点。那时,他真的想亲手杀了那两个并不强大的果婴。还好,还好,他没有动手,不论原因是什么,他还走在那条路上,这就足够了。
张月在心里庆幸地说道,那看着村雨的黑白瞳,愈发痴迷。他很喜欢这把刀,不仅趁手,而且不能杀生。一把钝刀,在他的控制下,最多伤人。
“喂!我说你真的够了!你不会真的打算和这把刀过下半辈子吧?”颜夕坐在张月背后,冷声道。
张月叹道:“犯得着跟一把刀吃醋吗?而且,难道你打算和我过下半辈子?”
“说不定的呢?”
“你不会。”
颜夕冷哼一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知道为什么,最后我让你去打吗?”
张月皱了皱眉,说道:“我希望和我想的不一样。”
颜夕笑了笑:“就是你想得那样。第二次战斗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剑牙身上不寻常的杀气。我还想着,第三次让你去面对那杀气,可以领悟到一点什么,让你不至于畏畏缩缩,连妖都不敢杀。没想到,适得其反,你竟然把村雨这把妖刀,变成了烂铁棍。”
张月依旧看着刀,沉默着,没有去理会颜夕的冷笑。
“你不是一直在怀疑吗?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你坚持的道路是错的。你迟早会为此付出代价。爱信不信,爱听不听。”颜夕丢下一句冷冰冰的话,便离开了。
深夜里,只剩下张月和手中的村雨,一人一刀,一条不知何去何从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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