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哥也没想到他这一出面,人群立马变得更激愤了。
“他是开小轿车来的,肯定跟恶老板是一伙的!打他!”老城区的民风不是一般的剽悍,说动手那就真动手。
豹哥见情况不对立马开溜,他虽然跑的不慢,可还是被一块飞来石砸的脑门鼓出老大的包。
“我艹尼玛!老子先给你们记下这笔,等天黑了再收拾你们!”豹哥愤愤不平的说道,随即带着一群走狗跑的没影了。
棚户区的居民们看似打了一个打胜仗,可那些人精们却面露忧容,就怕这一开打后就变的越发的不可收拾。
“兄弟姐妹们不要怕,只要咱们紧紧抱团就不会有事的,开发商不改口,咱们就不搬走!”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喊叫道。
华夏自古以来就是这样,单个不成事,可一旦有个带头的,响应者如过江之鲫,历史上的例子不胜枚举。
有了这名老宋哥带头,大家也都有了主心骨,甚至还自发的成立了巡防队,都由各家的精壮小伙充当,就是为了防止夜里强拆,当天下午连“誓死保卫家园”的横幅都被赶制了出来。
……
捷豹商务车上,豹哥也拿着个冰袋敷着脑袋恨得牙痒痒的:“妈的,之前带头那家伙谁呀!给我摸摸他的底,他妈的!我看那老瓜瓤子活的是不耐烦了!”
“豹哥,您消消气,今天带头那家伙是老宋头,早年是巢丝厂车间主任,在这一带也算颇有威望,老婆十年前车祸死了,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
说起来他那儿子去年刚毕业,国考不错分到了市政那边当个小办事员,也算吃上皇粮连带着老宋家都扬眉吐气。”边上那小弟立马开口道,对这一片的前期工作显然做的相当到位。
“妈的!拆迁本就是市政大佬一手推动的,他一个小办事员不配合工作劝说家属,这是吃里爬外要造反啊!”豹哥一气之下冰袋都扔了,随即打通了一个电话。
也就在当天下午,老宋头正鼓动着周边居民抗争到底的时候,小宋就一脸焦急的打车赶了回来。
“爸!你这是干嘛呢!人家都说坑爹坑爹,你这是坑儿子呢知不知道!”
老宋头一看儿子发这么大的火也懵了:“儿啊,你怎么突然回来不上班了,还有我怎么坑你了?”
看着周围的叔叔婶婶们投来的关切目光,小宋心里的火气也瞬间一空转为了淡淡的愧疚,一把拉着老爹的手道:“咱们回家说!”
周围人也面面相觑没太往心里去,可当天晚上,一辆蓝皮大卡车就停在了老宋头家门口,前后不过半个多小时时间,搬家师傅就已经把里面彻底清空了,连房门最后都没锁。
老城区里没有瞒得住的消息,第二天一早老宋头家搬走的消息就已经传开了。
“这可怎么办呀!说好了跟咱们一起抗争到底,还是老宋头组织发起的,怎么他自个先跑路了?”周围的邻居们有些慌了,连他这个主心骨都没了,这让他们还怎么抵抗呀。
“听说了没有,开发商那边跟老宋头单独签了一份合同,按照市区商品房的价钱给他家算了,一万二一平米,连院子里违章搭建的几个棚子都算建筑面积,这是一拆就发了家,哪还可能再陪咱们玩啊!”
也不知道从哪传出的这个消息,反正大家是都信了,人群中随即有人提议道:“要不咱们找薛老头试试?这老头早年当过兵,没准就认识什么领导有什么路子也说不定呢!”
“就他呀?算了吧!就一收废品的糟老头,能认识什么大领导,他要是真有什么路子早就给自己弄一份低保了,何至于八十多岁还得上街捡破烂?
倒是可惜了他那个孙女了,长得跟个小明星似的成绩也不差,碰到这个家这辈子也算是毁了。”人群中一小年轻的不由得惋惜道。
话虽然是这么说没错,可总有好事的大妈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拿着两斤鸡蛋就来到了宋老头家的小院。
小院的门没锁,事实上也没有什么好锁的,全家唯一的用电器就是里屋的台灯和一只充电手电筒,台灯还是孙女放学回来看书用的。
撇去这些唯一能入眼也就是那辆捡废品用的破旧三轮车了,就算扔在路口贼都不会光顾,卖废铁也卖不出去三五十块钱的那种,这却是全家最值钱的家当和谋生的工具。
“他婶子,有事呀?”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个老迈的声音,佝偻着身子手上拎着个拖把,脚下的解放鞋有被水沾湿的痕迹,显然刚刚是河边洗拖把了。
要是叶默在此必然得意外了,眼前这位可不就是上次把他车刮了的老头嘛!连作案工具都还在院子里停着呢!
“也没什么事,就是小雪马上要高考了,带两斤鸡蛋给她补补身子,高三的孩子了,营养总得跟得上才行啊!”那大妈开口道。
薛老头自然千恩万谢,这些年多亏了邻里的帮衬,不然这个家也撑不到今天,随后就听那大妈话锋一转道:“对了薛老头,咱们这拆迁的事你怎么看呀,才两千块一平米,拆了都不够买房的呀!”
到底是经历过革命流着红色的血液,薛老头的回答让这大妈也觉得这趟是白来了。
“政府有难处,咱们也要理解,不要给政府添麻烦嘛!”
“自己饭都吃不好,也不见政府给你弄个低保,一大把年纪还出去捡破烂,这时候反倒担心起政府来了,你说说你这是操的哪门子的心。
你还是想想小雪大学后学费怎么办吧!两千块的一平米,就你小院子能拆个十万块钱不,进了大学可不是上高中,吃饱穿暖就行的,穿的不好用的不行同学都看不起。
知道什么叫爱疯埃克斯吗,一个手机就得上万块,现在的大学生人手一个,两千块一平米,你说说这些你买得起吗!”那位大妈说完也离开了,什么当过兵为国家立过功流过血,日子过得苦巴巴的搞笑呢并不是!
薛老头的脸上有些动容,本指望拆迁拆个七八万,加上他这么多年省下来的两万块钱,怎么也够小雪念完大学了,就算到时候他人不在了,剩下那点钱也能让小雪毕业后不至于无依无靠。
一个手机就得一万多,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记得他们那时候,一斤猪肉也就两毛钱,谁能告诉他,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薛老头呆呆的在门口站着,本以为自己未雨绸缪,这么多年起早贪黑的给小雪的未来留下了保障,现在看来如汤沃雪,一个出门这点钱就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薛老头原本身体就不好,这一急随即眼前一黑就栽倒了下去,穷在闹市无人问,谁也不知道这里的异常,等薛老头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经此一役,薛老头知道老天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要抓紧这最后的时间给小雪多赚点家底,以后的路太长他走不了也看不到,只能每天多赚一点是一点,让她以后吃饱穿暖别饿着。
掏出块老旧怀表看看时间,眼瞅着也快到孙女下晚自习的点了,薛老头随即推着那辆破旧的三路车出门了。
棚户区没路灯,加上街头巷尾的混子多,女孩家走夜路不安全,得有大人陪着才能安心。
另一方面,叶默也车上坐着看着这一片棚户区心里惆怅,价都压得这么低了怎么还不打呢,一打起来才能事情闹大借题发挥呀,说好的国人的血性呢!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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